瑞王府的梅林也許不是京城裏最漂亮的梅林,但卻是京城裏最有名的梅林,因為這些梅樹是皇上親賜下來的。當初瑞王出宮建府時說喜歡梅花,皇帝便下了聖旨,挑選了梅樹讓工部的人小心種上。


    所以,整個京城誰也不敢說瑞王府上的梅花不漂亮,盡管京郊有座梅山,不少文人騷客愛去那裏吟詩作畫,也無人敢說京郊梅山是京城第一漂亮的梅林。


    瑞王府的規模與賀珩的王府大小差不多,格局也相似,但是細致處的風格卻大不相同,要讓曲輕裾用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那就是奢華。


    廊橋回梁,假山花草,無處不透著富貴,讓曲輕裾不得不感慨,賀珩其實是個很節約的好孩子。不過這瑞王府也太過浮華了些,就跟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們家主子最受皇上寵愛似的。


    有人說看一人居住的房子便能看出此人品味,當然這樣的話隻能放在有錢人的身上。若說瑞王府的風格就是奢華,賀珩住的府上便是低調奢華有內涵。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兩兄弟性格的不同。


    穿過一道月亮拱門,青石小道上的積雪已經被人掃開,讓賞花的人走路不受積雪的影響,曲輕裾放眼望去,這座不大不小的梅林在紛揚的細雪中,確實帶著股說不出的美麗。她眨了眨眼,笑著對秦白霜道:“弟妹好福氣,能在自個兒家裏賞這麽大片漂亮的梅林。”


    “哪裏,”秦白霜回以一笑,“弟媳聽聞二嫂府上的蓮池也是極為漂亮,到了夏日可是一大美景。”


    “若真如妹妹所言,來年夏日,我定要邀大家去賞蓮,”曲輕裾披著的鬥篷是豔麗的石榴色,邊上縫著銀狐毛,銀色與紅色把曲輕裾襯白皙的臉襯得更加水靈,“可惜我入府時已經進秋了,竟是不知府裏有這等美景。”


    寧王妃衛青娥這時笑著道:“你一個未出嫁的丫頭,哪裏能知道這些。現今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二叔待弟妹你極好,不然哪還能悠閑度日,連府裏有什麽好東西都不管?”


    曲輕裾聽到這話,心知衛青娥既是在嘲笑秦白霜初嫁女知道得過多,又是在暗諷她不會管家,隻是這話說得漂亮,讓人挑不出半點不是。於是她莞爾一笑,語帶佩服道:“嫂嫂快別打趣弟媳了,大嫂賢德又能把府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可惜我這個木頭管起府裏的事來,總是手忙腳亂。幸而我們家王爺寬宏不怪罪,不然我是沒臉出來見人了。”


    “二嫂這話卻是有些不對了,”秦白露笑著接話,“你可比我能幹,昨日我們家王爺還在笑話我弄混了好些東西。依我看,咱們都該好好跟大嫂學學。”


    衛青娥被這秀恩愛的行為戳痛了心口,麵上笑容卻越發溫柔:“這有什麽,慢慢的也就會了。”這會兒新婚自然蜜裏調油,日後新人多了,看你們還怎麽一口一個我們家王爺,“我初嫁時,也被笑話過,你們這麽一說,我倒憶起往昔了。”


    三人相互看著彼此再度笑開,往梅林中間的臨梅閣走去。


    後麵跟著的世婦誥命們皆笑著跟在三人後麵,隻是心裏各個卻繃著一根弦,看來這三位王妃可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兒。尤其是也在人群中的羅氏,身為曲輕裾的舅母,她實在是擔心外甥女不小心就掉進兩位王妃的言語陷阱中。


    臨梅閣是座雙層小閣樓,專用來冬日賞梅。女眷們坐在閣樓上賞梅,既免受風雪之苦,又能用瓜果茶點,尤其是賞景的高度也不錯。


    曲輕裾解下鬥篷,露出掩在鬥篷下的一頭青絲,在木槿伺候下換上銀狐皮披風。待衛青娥坐下後,由秦白露引著在桌邊坐下,因屋子裏四角放著好幾個炭盆,即使開著窗,她吹著風也不覺得冷。


    剛捧上一杯熱茶,曲輕裾就聽到衛青娥說,“這可是上好的龍井?”她聞聲望去,剛好看到對方輕啜了一口茶水。


    “果然瞞不過大嫂,”秦白露笑著道,“這是前些日子皇上賞下來的西湖龍井禦貢茶,平日我舍不得喝,今日這茶來待大家,倒是再合適不過。”


    “瑞王妃的茶,便是我等俗物喝了也是回味無窮,”保榮侯夫人這時開口道,“臣婦們可算是托了王妃的福,才能一品美味。”


    眾人皆知保榮侯親近瑞王府,這會兒保榮侯夫人一副討好的模樣,讓人看得牙酸。能來賞梅的人身份都不低,大多說話都很小心,像保榮侯夫人這般直白的,還真沒幾人。


    “保榮侯夫人言重了,”秦白露不喜保榮侯夫人的殷切討好,但是想著保榮侯是王爺的人,麵上倒仍舊帶著幾分笑意看了眼眾人,“大家能喝得爽口,便是它最大功德了。”


    這禦貢龍井茶一年產出也不到十斤,瑞王府能拿出來待客,可見皇上賞賜有多厚重。這也是秦白露想讓在場諸人知道的,不然什麽茶不好,偏偏用了龍井禦貢茶?


    是想讓諸人覺得皇帝最看重賀淵,轉而支持賀淵登位?曲輕裾吹著茶麵的茶葉,麵上露出笑意。在座的人誰是傻子,若是為了這麽點茶葉輕易站隊,隻怕就坐不到這個地方了。


    “三弟妹好大方,”衛青娥又埋首喝了一口,“連父皇賞下的茶葉,都能舍得讓我們大家嚐鮮,大嫂先跟你道聲謝了。”


    “大嫂說什麽客氣話,都是一家人,哪還能分彼此,”說到這,她視線突然放到祥清候夫人羅氏身上,“說來,祥清候夫人還是二嫂娘家人。”


    曲輕裾聽到話頭往自己身上引,便放下茶杯笑看了眼舅母,她來了後便看到了舅母羅氏,隻是不好交談,這會兒秦白霜引了話頭,她自然就會把話接了下去,“三弟妹說得沒錯,這是我的舅母,我自小便深受舅母照顧,若早知道舅母今日會來,我隻怕一大早就要來叨擾你了。”


    “可見二嫂心裏最想見的不是弟媳,而是祥清候夫人了,”秦白露掩嘴一笑,隨即似笑非笑道,“可見我比不得祥清候夫人了。”


    “你我一家人,日後常來常往,可沒什麽稀罕的,舅母是我的親戚,哪能像你我這般常常親近,”曲輕裾語氣親昵道,“弟妹這不是酸我,是笑話我呢。”


    “可不敢笑嫂嫂,”秦白露沒有料到曲輕裾會這般說話,笑著把話應下了,“嫂嫂與舅母親近,哪能讓人笑話。”


    羅氏見二人笑鬧完,才溫語道:“讓瑞王妃見笑了,想是臣婦與端王妃多日未見,王妃怨了臣婦這位舅母,才故意這般說呢。”


    曲輕裾笑著起身請罪,“舅母可別這般說,若讓表兄表弟們知道我委屈了您,日後定不會讓我進府了。”


    羅氏笑著半推辭著受了這個禮,又屈膝回了一禮,說笑幾句後再度安靜坐下了,並不因為曲輕裾的身份而讓自己忘了形。


    倒是在在場諸人看清二人的親近,人家都說做舅母的愛慢待外甥女,瞧人家一家子,不是親熱地很?


    曲輕裾知道田氏擔心自己被秦白露刁難,才開口站了出來。可是她不想把田家拉近爭儲的破事中,故意把田家放在一個嚴肅長者位置上,而不是依附王府的普通人。


    眾人漸漸也瞧出那麽點味道,心下感慨,這田家果然還是塊硬石頭,除了忠於皇上,誰也不偏。即便外甥女嫁到王府,也不見他們態度有何變化。不刻意疏遠,也不假意逢迎,這樣的做派果真是田家的家風。


    所以有時候越自然反而越不會讓人多想,就連衛青娥與秦白露也看出田家並沒有站到賀珩一派的意圖。不由得有些同情曲輕裾,有個不省心的娘家便罷了,連舅舅家也不會因為她改變態度,也不知日後在端王府的日子怎麽過下去。


    “雪下大了,”衛青娥轉首看向窗外,看著在雪中傲放的梅花,“這白茫茫世界中,還是那紅梅最搶眼,瞧著也漂亮。”


    “可不是,紅色為正,別的顏色再好看,在這大風大雪中,也顯不出什麽了,”秦白露笑道,“諸位夫人以為如何?”


    曲輕裾繼續饒有興致的喝茶,這話明著讚梅,暗裏不就是說正妻才是大道,小妾什麽的都上不得台麵麽?


    在場諸人誰不是正室嫡妻,自然紛紛稱是,對紅梅滿口稱讚起來。幾個跟隨母親前來的小姐不管聽懂與否,皆笑吟吟的聽著,仿佛秦白露真的在稱讚梅花般。


    又賞了好一會兒梅花,見雪下得大了,諸人便在閣樓裏直接開午膳,用完膳後,又是喝茶聊天。曲輕裾邊覺得這種聚會無聊,邊應付著衛、秦二人的話鋒,倒是灌了不少茶到肚子裏。


    衛青娥見雪越來越大便要起身告辭,曲輕裾及其他人見狀,也跟著一起告辭。不過被秦白露勸住了,隻說雪下得太大,怕馬車在路上不好走,待各府接人的轎子來了再讓人走。


    眾人隻好應下,再度坐下聊頭飾聊衣服,互相誇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何為賢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下蝶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下蝶影並收藏何為賢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