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家的姑娘跑到王府自薦枕席的事,不知怎麽的傳到了敬貴妃耳中,原本覺得韋染霜拎不清的她,現在幾乎覺得這就是個毫無家教的姑娘,簡直墮了韋家的名聲,幸而大家不是同一個祖父,不然連她都要被連累。


    “丁嬤嬤,”敬貴妃沉著臉冷聲道:“你帶著本宮的牌子親自去韋郎中府上走一趟,就說秦氏德行有虧,教女不當,為免韋氏一族名聲有染,望規勸妻女一二。如若不然,日後兩府再不來往。”她這個堂哥為人平庸,沒有什麽大本事,做事也是規規矩矩,到了京中也是由珩兒出力,才領了戶部一個五品郎中職位。


    沒有一個做母親的喜歡向自己兒子自薦枕席的女子,敬貴妃也不例外,盡管這個女子是她母家親戚,她雖隻是貴妃無權下任何旨意,但是也足以訓斥族內一些不好的事了,不然以前獲罪的妃子,為何還有一條管束家族不力的罪名?


    丁嬤嬤是敬貴妃麵前最有臉的人,她坐著青布馬車到韋郎中府上時,府上的小人皆對她十分客氣,就連韋郎中也親自到門口來迎接她,並引著她到了待貴客的正廳。


    丁嬤嬤客氣的給韋郎中福身行禮,推辭了韋郎中讓人送上來的差點:“韋大人,老身今日來,是給您傳到一些貴妃娘娘的話。”


    “不知貴妃娘娘有何示下?”韋郎中從座位上起身,對著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還請嬤嬤告知一二。”


    丁嬤嬤看著老老實實的韋郎中,心下替他歎了口氣,娘娘這位遠房表哥也算是老實人了,可惜討了那麽個不省心的嫡妻,自己又隻是戶部一個小小的五品郎中,瞧著也沒什麽機會往上爬了。


    她彎著腰道:“前幾日娘娘聽聞了些不好的傳言,心裏十分擔憂,便讓老身來跟大人說一聲。”她抬頭看了眼韋郎中,見對方臉上滿是擔憂,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娘娘說韋夫人德行有虧,教女無方,怕韋氏一族名聲受累,望大人規勸一二。”


    聽完丁嬤嬤的話,韋郎中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好半晌才從嗓子裏擠出幾絲聲音:“還望嬤嬤明示,拙荊與不孝女做了何等事?”


    丁嬤嬤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行了一禮道:“此事還請大人去問尊夫人,老身還要回宮伺候娘娘,告辭。”


    韋郎中不知道怎麽一回事,但是明白貴妃娘娘這是對他家不滿了,心裏早已經七上八下,待把丁嬤嬤送上馬車,轉身便往內院走。


    因為他隻是一個五品郎中,府宅雖隻是一個二進房子,但是勝在地段好,這還算是別人看在端王殿下的麵上,才讓他買到院子,不然他哪裏能住在這種地段,京城裏居住的地段就是身份的象征,有錢也不定能買到。


    他一進院子,就見秦氏在責罰一個下人,他沉著臉示意這個受罰的下人退下,冷聲道:“你前幾日做了什麽事?”


    “我做什麽了?”韋秦氏麵色不好的看著韋郎中,提高音量道,“韋儒之,你把話說清楚,我做了什麽讓你擺出這麽個臉?”


    旁邊伺候的下人見到這個情況,小心的退到角落裏,極力把腦袋埋得更低。


    “你若是沒做什麽,貴妃娘娘會差人來表示不滿,”韋儒之鐵青著臉,看著韋秦氏潑辣的樣子,“這些年我處處忍讓你,可是也不能任你毀壞我韋家的名聲。”


    “韋家?”韋秦氏冷笑,指著韋儒之罵道,“你以為你多重要呢,瞧瞧人家貴妃娘娘能看上你,人家那一房才叫一家人,我們算的什麽,你現在對我大吼大叫,是想顯擺你們韋家出了個貴妃娘娘,我秦家還是書香世家呢,祖上不知出了幾個娘娘,用不著你在我麵前顯擺!”


    “蠢婦!”韋儒之氣得一耳光扇在韋秦氏臉上,他性子向來和軟,想必這是氣狠了,“我怎麽娶了你這麽一個女人,若你真覺得秦家好,我成全你,一封休書也不費什麽力。別整日在我麵前說秦家如何。我往日不說,乃是念你生兒育女不易,既然你給臉不要臉,我也不用給你留臉,你大可去秦氏主族去訴委屈,看他們認不認得你,不過是旁支遠房,真把自己當成人物了!”


    韋秦氏張了張嘴,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向來強勢慣了,平日韋儒之也讓著她,現在對方卻說她給她寫休書,她覺得腦子裏仿佛潑進一盆冰水,既憤怒又害怕。


    仿佛是忍讓夠了,韋儒之越說越怒:“如今兒女都大了,你也不用擔心我慢待他們,我日後也不會再娶,隻要你應一句,我馬上把休書給你,免得委屈了你。”


    “韋儒之,我為你生兒育女,付出這麽多,如今你就想一腳踢開我?!”韋秦氏抓住了一個理由,頓時尖叫道,“現在兒女大了,你便用不著我了,嫌棄我這個黃臉婆了,沒那麽容易!”說完,伸手便要去抓韋儒之的臉。


    韋儒之一把推開她,他冷冷的開口:“若不是看著兒女的麵,我早就想休了你,你若是不想我休了你,便老老實實的待在府裏,你秦家書香世家丟得起臉,我韋家小門小戶可丟不起。”說完,甩袖便走。


    韋秦氏坐在地上,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哭了好半天才用袖子擦起眼淚,想著丈夫方才說的話,便明白敬貴妃是不滿自己去端王府上的一事,她恨聲道:“真以為天下就你家兒子尊貴,待別的王爺繼位,看你怎麽猖狂!”


    韋染霜站在窗後,看著父親母親在院子裏便吵了起來,忍不住哽咽出聲,父親素來溫和,今日竟是與母親鬧得這麽厲害。想起是因為自己才會鬧成這樣,她不由得哭得更厲害了。


    “姑娘,別哭了,”她的丫鬟小心勸道,“若是夫人看到了,定又會擔心了。”


    韋染霜一愣,睜大眼睛看著站在院子裏的韋秦氏,母親的樣子極其狼狽,父親當著下人落了母親的麵子,這讓母親日後如何管理後院?


    “都是我的錯,不然事情何至於到如此地步,”她眼淚再度流了下來。


    韋秦氏被韋儒之斥責的事情雖沒有傳到外麵,但是敬貴妃倒是知道了,她明白這是韋儒之的態度與決心,她聽完來報之人學完舌,點頭道:“早該如此了,本宮那遠方堂兄就是性子軟了些。”說完,轉頭對坐在下首的曲輕裾道,“你不必擔心此事,韋染霜那丫頭進不了府。”


    曲輕裾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道:“謝謝母妃,兒媳原本還擔心若是她進府,不知道怎麽待她呢。”


    “能怎麽待,一個小妾而已,”敬貴妃喝了一口茶,語氣有些冷,“就這樣的人,還想進王妃,真當什麽玩意兒都能伺候我兒呢。”


    曲輕裾微微低頭,表示這句話她聽不懂,聽不見。


    抬頭見兒媳婦老實的模樣,敬貴妃抽了抽嘴角,聰明點的這個時候就該說些漂亮話,好讓她開心啊,怎麽她這個兒媳就這麽坐著?


    “你嫁給珩兒快半年了吧,”敬貴妃不知怎的轉了話頭,“本宮當年進宮也是你這麽大的年歲,進宮近四年才有了珩兒,當時胎位不好,好容易才生下他,接生的嬤嬤說,幸而本宮生孩子時已經近二十,身子骨長開了,不然有可能一屍兩命。這麽多年,雖不能再生孩子,但是珩兒是個孝順的,本宮也沒什麽憾事了。”


    曲輕裾一頓,沒有想到敬貴妃會對她說這麽一席話,她看著眼前這個華服美婦,她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是這話裏卻飽含了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感情。


    她想自己與兒子感情和睦,暗示自己不用著急生孩子,不管裏麵有沒有關心自己的成分在,但是至少她希望自己好好的生下孩子,並且好好養育。


    仔細琢磨這番話,或許她真的是安慰自己,不要著急孩子的事,要順其自然?


    “母妃當年養育王爺定是吃了不少苦,”曲輕裾笑著道,“難怪王爺常惦記著母妃,連吃點心都知道母妃您喜歡哪樣,不喜歡哪樣。”


    敬貴妃臉上的笑意明顯了幾分,就連語氣中也染上了兩分笑意:“做母親的都想著孩子好好的,別的什麽都不求了。”


    曲輕裾想起自己逝去的父母,他們活著時,也是把自己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她要學舞蹈,他們便一個勁兒支持她學舞蹈,自己一些表演的照片他們也跟寶貝似的收藏著,隻是後來他們走了,便再沒人似他們那般待自己好了。


    見兒媳婦神情有些低落,敬貴妃想起兒媳的生母早逝,不知怎麽的,覺得她這樣子有些可憐巴巴的,便拍拍她的手背:“最近本宮這裏的小廚房新出了一種糕點,本宮嚐著味道不錯,你也嚐嚐。”說完,便讓人去廚房端糕點。


    曲輕裾抬頭看向敬貴妃,笑著道:“謝母妃。”


    敬貴妃看著她水靈靈的小眼神,笑了笑道:“這麽見小事,說什麽謝,你今天帶這麽多東西進宮,母妃招待你一盤點心,還是使得的。”


    “母妃這裏的東西好吃,若不是怕人說閑話,兒媳恨不得日日來討食。”曲輕裾皺了皺眉,“府裏廚房做的東西,總是沒有母妃這裏有味兒。”


    敬貴妃抽了抽嘴角,你當著婆婆的麵這麽嫌棄王府,有沒有想過本宮的感受,有沒有想過本宮兒子的感受?就算你是刻意討好也好啊,可是這真摯的眼神,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這個兒媳婦真的在嫌棄王府的廚房。


    “沒事,本宮讓人把你喜歡的菜式糕點單子讓人抄一份送到府上去。”敬貴妃笑著開口,她隻是不想讓人以為端王府廚子沒用


    要知道有這麽蠢的兒媳婦,她怎麽也不可能有心疼這種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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