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瑞王已經成為了眾矢之的,前被懷疑襲擊弟弟,現在又被懷疑刺殺哥哥,這種毫無孝悌的行為,即使還未確定,但是在眾人心目中,瑞王除了飛揚跋扈外,又多了一個沒有孝悌之義的罪名。


    慶德帝也沒有想到兩件事都牽扯到三兒子,他看著禦案上由禁衛軍統領呈上來的箭,半晌才歎了一口氣,不管事實如何,淵兒確實不是為帝的材料。


    “陛下,淑貴妃娘娘求見,”太監總管進來跪到在他麵前。


    慶德帝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站在院外的女人,閉著眼睛道,“讓淑貴妃回去吧,就說朕政務繁忙,不見她。”


    太監總管眼中露出一絲驚訝,隨即恢複了臉色,行了一個禮退了下去,看來皇上對三殿下失望了。


    “貴妃娘娘,皇上這會兒正在處理政務,隻怕不能見您。”太監總管走到淑貴妃麵前,恭謹道,“您還是請回吧。”


    “皇上不願見本宮?”淑貴妃看了眼那開著的大門,心頭起了一股子惱意,轉身便走,顯然對皇上這個行為生氣了。


    “恭送淑貴妃娘娘,”太監總管不緊不慢的彎下腰,看著淑貴妃匆匆的離開他的視線。然後才慢慢的站直身子,麵上露出與往日無異的笑意。淑貴妃的性子這麽多年了也不見有什麽變化,隻是這個關頭,還玩這脾氣做什麽呢?


    淑貴妃出了天啟宮大門,坐下步輦後便沉下一張臉,就連燦爛的陽光也沒有讓她臉色好看一些。


    敬貴妃在禦花園遇到淑貴妃時,手裏正拿著兩支盛放的月季花,見到對方難看的臉色,她笑著道:“妹妹這是打哪來呢?”


    “姐姐倒是好興致,”淑貴妃哼了一聲,“可見端王殿下傷得不重。”


    “可不是老天保佑麽,”敬貴妃把花遞給身邊的宮女,“不知傷人者此時心情如何。”


    淑貴妃冷笑一聲,她向來瞧不上韋氏裝模作樣,用花言巧語哄得陛下開心,示意抬步輦的太監繼續走,一點下地的意思也沒有。


    敬貴妃眯眼瞧著淑貴妃一行人氣急敗壞的離開,懶洋洋的露出一個笑意:“本宮就喜歡她這脾氣。”不然,她又何以能爬到這個位置?


    就在眾人以為此事定與瑞王有關時,大理寺少卿田大人卻當朝說出了一件事,這話的內容讓朝中眾人大感意外。


    田大人說,大理寺在端王遇刺前的三個月收到瑞王府別莊管事報案,說是後山丟了不少樹木,雖不是貴重東西,但是以免有人不軌,還是到了大理寺言明了。


    “田大人這話的意思是,因為三弟府上有人報案,便與三弟沒有幹係,”賀麒有些好笑的反問道,“不知大人有沒有想過,這三弟故意為之?”


    “本案真相如何,微臣尚不可知,微臣隻是把知道的事情上報給皇上,”田晉珂全然不在意寧王的刁難,反而向慶德帝行了一個禮道,“皇上,微臣還查到,三月前禁衛軍曾在京郊遇到一些運送木材的馬車,上前詢問後,才知道這些人是寧王殿下的仆人,甚至還有人出示了寧王殿下的腰牌。”


    “信口雌黃,本王當初不過是讓人修補了一下京郊的別莊,半年前別莊遭了火災,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田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賀麒沒有想到田晉珂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來,頓時怒道,“本王看你是居心叵測,故意在父皇麵前誣陷本王。”


    “請寧王殿下息怒,微臣說過了,微臣隻是說出一些查到的事情,並未說明此事與殿下您有關,”田晉珂對他作揖道,“或許隻是一個巧合也說不定。”


    慶德帝眼睛微眯的看了眼大兒子,對於田晉珂他是信任的,畢竟這是當年自己未登基時便結識的人,他不耐的打斷賀麒還未出口的話,“不必多言,讓工部的人去查看你修補別莊用了多少木材便知。”說完,他轉而對田晉珂道,“田愛卿可知寧王當初進了多少木料。”


    “微臣已經查明,請皇上查看。”田晉珂躬身把東西雙手奉上,見侍殿太監把折子呈到皇上手裏,便沉默的退到了一邊。


    “父皇,您不相信兒臣?!”賀麒不敢置信的看著高位上的男人,噗通一聲跪下,“兒臣絕不會做出如此毫無孝悌的事,請父皇明察。”


    “朕不是讓人去查了麽,你起來吧,”慶德帝不耐的擺手,“明日朕便要知道事情結果,退朝!”


    皇上一離開,大臣們也三三兩兩的離開,賀麒麵色難看的看向田晉珂,對方平靜的表情讓他心裏的怒火燒得更旺了,“田大人真是一條好狗,咬起人來半條命。”


    田晉珂抬了抬眼皮,拱手道:“寧王殿下說笑了,王爺與其與微臣說笑,不如回去查查木料有何處不對勁的地方。”


    “好一個田晉珂!”賀麒臉色鐵青著揮袖便走。


    田晉珂眼瞧著寧王怒氣衝衝的出了議事殿,麵色平靜的正了正自己的衣冠,繼續不緊不慢的往殿門外走。


    福琅山莊中,曲輕裾坐在浴桶中,看著舉著一隻手與自己共浴的男人,用布帛擦著他的前胸,摸了摸對方的胸肌,滿意的點了點頭,“王爺的身體很不錯。”


    “我的身體如何,輕裾當然該最清楚,”賀珩笑著摸了摸曲輕裾的發梢,突然道,“輕裾幼時可曾有過特別想要的東西?”他的視線掃過對方胸前掛著的玉葫蘆,掃過她白皙誘人的胸口,緩緩的移開了視線。


    “特別想要的?”曲輕裾手上的動作不停,替他擦起小腹,有意無意的撩撥幾下才笑著道,“小時候想要的東西太多,每日想法都不一樣。看到別人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頭飾,都覺得特別特別的想要,後來大了就想過得安安穩穩的,能有一個人陪著我好好過日子,能包容我愛重我。”說到這裏,她笑出了聲,不知是高興還是自嘲。


    賀珩以為她說的別人是曲約素等人,便笑著道,“日後你不必羨慕別人,我會給你很多很多的好東西,讓別人都來羨慕你。”他伸手摸了摸那潤澤的玉葫蘆,“我會陪著你,愛重你。”


    曲輕裾手上的動作一頓,她笑看著賀珩,眼中似乎有什麽流轉,“我相信王爺現在的話是真心的。”世間有很多男人說話的那一刻是真心的,可是這個真心會維持多久,一個月、一年或者是一輩子,誰也不知道。


    纖細柔軟的手掌撫上對方的後背,曲輕裾輕聲笑道:“若是王爺愛重妾一輩子,妾自然不離不棄。”


    賀珩心頭一顫,不知為何有種微微麻癢刺痛感,仿佛又有種甜酸覆蓋在心頭,他沈搜攬住她的腰,懷中的腰肢很柔軟,卻給他一種堅韌的感覺。在這瞬間,他忽然覺得,即便日後更加出色的女人出現在他眼前,也不會再有人給他這瞬間的感覺了。


    浴桶的水汽模糊了兩人的身影,也讓兩人的眼中染上朦朧的霧氣,有些美麗有些不真實,但是卻又讓人覺得本該如此。


    第二日朝堂之上,諸位朝臣各個膽戰心驚的站著,耳邊聽著工部的人匯報著一個個數據,注意力卻放在最後的結果上。


    “……微臣與部下們經過通宵勘察,發現寧王殿下進的木材與用料事實有部分不符,”工部尚書戰戰兢兢的念完手中的數據,便老老實實的縮著頭站在一邊。


    賀麒沒有料到事情會牽扯到這一步,他上前一步道:“父皇,此事與兒臣無幹,翻新住宅有損耗的木料,這些數據不一定全部屬實,請父皇明察。”


    “既然與你無幹,為何刺客屍體的指甲中沾染著你別莊中鳳仙花、月季花粉,”慶德帝把一封密折扔到大兒子麵前,見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跪下,他痛心疾首道,“還有這些人腳上穿的鞋還有衣服,正是你別莊繡娘的工藝,你以為這些旁枝末節別人就查不出來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這些刺客,與之前刺殺誠王的人穿著相似,甚至連刀箭都是同樣的工藝,這一切你又作何解釋?!”慶德帝說得怒極,猛咳了幾聲,“你身為長子,竟如此陷害殺害弟弟,心裏究竟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兄弟?!”


    “父皇,兒臣冤枉!”賀麒不明白之前安排好的刺客怎麽會與這次的刺客混為一談,他猛磕幾下道,“父皇,兒臣對此事全無所知,求父皇明察!”


    “之前欽差遇刺一案,朕交給你去辦,本以為能水落石出,誰知幕後黑手便是你這個不孝子,”慶德帝指著賀麒,不想去聽他的辯解,“朕就當沒你這個畜生,來人,把他關押進京郊的皓月樓,此生不得放出來!”


    說完這句話,他身子一晃,靠著龍椅的扶手暈了過去。


    “父皇!”賀麒見慶德帝暈了過去,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還未站起身便被禁衛軍按押著拖出了大殿。


    他從禁衛軍手裏掙紮著抬起頭,隻看到混亂的大殿上,一群大臣簇擁著父皇離開。


    在這一刻他突然想,若是這些證據放在賀淵身上,父皇還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嗎?


    他扭了扭身子,見掙脫不開便不再動,任由禁衛軍把他狼狽的拖走,他抬頭看著晴空萬裏的碧藍天空,他究竟輸在了哪裏?


    是小瞧了賀淵,還是賀淵演技太好,讓他以為對方真的隻是一個囂張跋扈卻沒腦子的皇子?


    他垂下頭,精致的白玉冠掉落在地上,看著那落在青石板上的頭冠,他低低的笑出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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