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樂時候總是過得相當的快,似乎沒有過多久,已經是日薄西山。


    天邊的火燒紅霞無比絢爛,歸途的燕雀此時也將歸巢。


    家裏請人帶了口信,今夜不會回家吃飯了。


    至於陳劉,自然還是在教坊司裏廝混。


    “此間樂者,不思家也。”


    教坊司的姑娘,不知什麽緣故,像走台一般都在陳劉眼前過了一遍眼。


    陳劉雖然猜到了原因,但畢竟無損無害,靜靜欣賞,順便當個被人觀賞的吉祥物也並無不可。


    寧無塵也很奇怪,但沾了光,看看美景,也並無不可。


    晚間時間,房間裏迎來了一位帶著麵具的姑娘。


    她帶來了餐食,供雅間的客人飽餐一頓。


    餐盤上該放了一隻貼金的麵具,但隻能遮住半邊的麵容,露出雙眼。


    “還請公子用餐過後隨我登船。”


    “嗯。”


    陳劉答應了一聲,不顧寧無塵驚愕的臉色,就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


    他揮手先讓服侍的婢女出門稍候,便對寧無塵交待道:


    “今天我們就先到這裏。三日後,月老祠。若是你與那位姑娘確實有緣,欽天監又願意幫忙的話,我便幫你一幫。”


    吃幹抹淨,用帕子擦過嘴角與雙手,陳劉將那隻麵具拿了起來,戴了起來。


    這麵具相當的合適,甚至可以掩去一些身材、相貌細節,讓人認不出來。


    當陳劉走到門口的時候,寧無塵才反應了過來。


    “陳兄,那首詞也是你寫的?”


    陳劉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然後便在寧無塵的震驚當中離開了房間。


    “走吧。”


    “請公子隨我來。”


    門外的侍女見陳劉出門,立馬便挑起了一盞紅紙燈籠,走在前方,為他帶路。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


    秦湘河邊的楊柳漂出點點柳絮,向天空飛去。魚兒在水麵下悠然自樂,自在地擺動尾巴。


    盞盞燭火點亮,化作人間的星辰。


    微風蕩去一日的疲倦,一點點清新的氣息,慢慢地覆蓋了整個教坊司。


    這一路上自然遇到了很多人,許多客人對陳劉兩人這種裝束感到很疑惑。


    好奇心驅使下,他們問了問教坊司的小廝,得到的答案讓他們刹那瘋狂:


    “那是南歌姑娘花船上的客人。”


    無數人看向了那緩步慢行的兩人。


    隻不過因為那麵具的阻礙,他們看不出麵具下的真顏,更猜不到其身份。


    不過,大多數人都看過那首雨霖鈴。其他事情或許無法確定,但他必然是一個資質才情上佳的讀書人。


    即使看不明白,但還是很許多人遠遠地跟在陳劉身後,臉上露出羨慕嫉妒與不小的恨意。


    花魁的滋味,雖然隻是聽來的風言風語,但空穴不來風,光是花魁的名號就足夠他們浮想聯翩,白日成夢。


    開始的時候,陳劉還是有些手足無措的,畢竟從沒有被這麽多人看著去和女子幽會。後來就逐漸適應了。


    隻是看到後麵聚來越來越多的人,陳劉就有些無言以對。


    這些人,實在有些皇帝不急太監急。


    “往常也是如此嗎?”


    陳劉問了一下眼前領路的侍女。


    侍女微微一愣,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於是她搖了搖頭,回答道:


    “書院君子、驃騎將軍、狀元郎還有淮南王與姑娘見麵的時候,這一片都清了場,這些公子是過不來的。”


    “那我怎麽不清場呢?”


    陳劉似乎聽到了一聲噗嗤的輕笑,遠處走過來一名同樣麵具遮臉的女子。


    身形來看,正是綰穎。


    她接過了侍女身上的燈籠,屏退了侍女,隨後掩著笑意回答道:


    “公子現在一無功名,二無官職,三無錢財,四無權位,誰會幫公子清場呢?”


    陳劉則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自然是你家南歌姑娘咯。”


    “公子可真是不講客氣。”


    綰穎咯咯咯地笑著,隨後將陳劉引導到了秦湘河上漂浮的一葉小舟之上。


    船上貼有簡單的動力符籙,並不需要人來支撐船杆。


    陳劉迎風站定,春風拂動他的衣擺,他的頭發與他的心思。


    直到小舟接近那艘大的花船,陳劉才重新回過心神。


    此時,在岸邊一群男人的見證與呼嚎下,一位身著紅妝,帶著陳劉同款的半麵麵具的女子款款而出。


    柳葉輕眉,星辰一般的雙眸,瓊鼻朱唇,下巴輕佻精致。


    傲人的曲線,滋潤細膩,勾畫的猶如天成,可以讓繪畫的國手都隻能汗顏,不敢落筆。


    岸邊有口水吞咽聲,河中有落水聲,求救聲。


    一群自詡儒雅的所謂公子,站在岸邊如餓狼餓虎,卻難以跨越河水,撲上花船。


    那人自然便是教坊司花魁,南歌。


    “公子。”


    南歌朱口一囀,陣陣輕靈的聲音如百靈鳥一般落入耳中便沁人心脾。


    僅僅這一聲就足以讓眾人滿足,感慨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不過陳劉與他們不同,拱手作揖後,說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南歌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未曾準備禮物,很是汗顏,這四句小詩,便贈予姑娘了。”


    “公子這等禮物彌足珍貴,卻又叫小女子如何償還?”


    此刻不適合開黃腔,免得破壞意境。


    陳劉隨著綰穎登上了花船,說了一句: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詩詞也自然當為世間美好之物而作。”


    “公子真會說話,奴家要有些承受不住了。”


    岸邊的男人們此刻也真的認輸了。


    他們與花船上的人真的不是同一級別的。


    出口成章,字字珠璣。


    他們大概隻會出口成髒,句句難離五穀輪回之物與彼之父母——俗話來說就是問候爹娘,多說三字經。


    花船上的二人也在眾人的見證下,掀開了珠簾,進了船上的房間。


    綰穎未曾進門,挑亮的船上的花燈,十足的曖昧氣氛。


    岸上,多了無數聲三字經,隨後大家也隻能罵罵咧咧地退回教坊司,在床帷中發泄這一身的邪火。


    花船內的陳劉,卻沒有什麽太多的心思。


    洞房花燭夜的氣氛是十足了,但他的心可不在……至少不全在她的身上。


    “公子怎麽突然不說話了?難道是太熱了。要不要奴家為公子寬衣解帶?”


    南歌就要上手,陳劉則連連後退。


    “開門見山。南歌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陳劉其實還是那個鵪鶉,在這方麵表麵上是一個老手,但實際上是一個戰鬥力不足五的傻麅子。


    對麵級別太高,他隻能岔開話題才好。


    “難道是南歌魅力不太夠嗎?公子上來就這麽正經。不想先嚐一嚐奴家再談其他嗎?”


    看著南歌甚至已經開始解開她本就不多……本就隻有一件的衣服,紅唇烈焰,天雷勾地火,實在是欲望焚身。


    不過陳劉管理好自己的心神,連連擺手叫停。


    “不說些什麽我可就離開了。”


    “無趣。公子你是不是不行啊。”


    說是這樣說,南歌終究是沒有將她那一件紅色薄紗衣裳解下。


    她側躺在錦毯之上,左手支撐著腦袋。紅妝衣裙勉強遮住了大部分重要的地方,但光滑潔白的一雙長腿還是顯露的明明白白。


    陳劉也不敢說這腿能不能玩一年,但現在是肯定不能玩的。


    “姑娘說的秘密,是什麽?”


    這才是陳劉來此的真正目的。


    而南歌說出來的消息,也讓陳劉心跳一滯,很是緊張與驚喜。


    因為她嘴中吐露的,是有關廣音宗未來的消息。


    “白蓮菩薩第十顆蓮子法體。”


    白蓮菩薩十二顆蓮子法體。


    其中道、法兩顆已化形陳婉秋與陳沈言。


    其餘九枚都在靈鷲山大雷音寺,最後一枚不知所蹤。


    這第十顆蓮子,是陳劉最需要知道的訊息之一。


    不過,他知道他此刻不能夠自亂陣腳。於是,他強作鎮定地問道:


    “姑娘怎麽確定我對這蓮子感興趣?”


    南歌撲朔著星辰般的雙眸,看著陳劉,隨後噗嗤一笑,說道:


    “公子這麽細心呢。不過奴家不僅知道第十顆蓮子的事情,還知道公子已經得到了白蓮菩薩的認可與第十一、第十二兩顆這最為重要的兩顆蓮子。廣音宗觀自在菩薩,靈鷲山震動,公子真是好大的手筆。”


    陳劉聽了她的話語,此時也湊了過來,並不質疑她話語的真實性,認真地回答道:


    “姑娘知道的真多呢。”


    “公子若是上了床,還能親身體驗到奴家懂得的其他事情喔。”


    “你就這麽饑渴地想和我發生什麽關係?”


    陳劉重新端坐回自己的位置。


    默念清心咒,老神在在。


    南歌則泣淚漣漣,突然之間瞬移到了陳劉身邊,壓低著聲音誘惑地問道:


    “公子不想嗎?”


    她輕柔地貼在陳劉的脖頸處,紅唇吐出一口嫣紅猩甜的氣息,縈繞在陳劉的鼻尖,被吸收了下去。


    陳劉的雙眼多了點點紅色的光芒,瞬間野性壓製理性。


    南歌纖纖素手挑在陳劉的下巴,挑逗著他最後一絲理性。最後,他抱起了南歌曼妙的身姿,向花船深處的床帷走去。


    拉下珠簾,熄滅紅燭。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花船外的綰穎偶爾聽到了細微的喘息聲,床與花船的摩擦與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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