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憐原本還沒覺得餓,直到靳年提起來,她才感覺肚子空落落的。


    她看著魚肉,隻覺得莫名的熟悉。


    她抬頭看向靳年,眼中滿是震驚。


    “你是靳年?”


    靳年手頓了頓,沒作聲,隻是將剩下的魚刺繼續剔幹淨。


    “你總是將我與那人認錯,我真的與他那麽像嗎?”


    江憐隻覺得自己心髒像是被一雙手攥緊,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不是,但為什麽!


    為什麽他和靳年的習慣一模一樣!


    也會習慣將魚肚整片肉一起剔幹淨刺,不破壞魚肉本身。


    人可以長得一模一樣,可這習慣為什麽也一模一樣!


    靳年看著江憐的表情,目光坦然。


    “那日裴策將你錯認為聖女,你其實並不認識什麽聖女,卻平白成了一個人的替代品。可江憐,你難得不是也將我當成他嗎?”


    靳年的話像是在江憐耳邊炸開,心髒越發疼了起來。


    她將他也當成替代品了嗎?


    她明明一直能將他們區分開來,她一直知道他們是不一樣的人!


    “你總是看向我的時候,卻是想著另一個人。有時候我和你說話,你也總是看著我的臉發呆。你可以欺騙自己,但江憐,我知道,你每次看向我的目光,沒有一次是看向我的!”


    江憐隻覺得靳年的每一句話都像一記重拳砸在她心上,她一直明白被當做替代品的痛苦,她現在卻將靳年當成了那個替代品。


    替代品的感受,自從她遇到靳年後,這種感受便一直環繞在她身邊。


    他看向她的目光,永遠帶著繾綣,卻不是屬於她的!


    “江憐,我也是個普通的男人,我也無法忍受自己喜歡的人每次看向我的目光,都是屬於別人的!”


    江憐像是有些崩潰的捂住耳朵,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我...我沒有...”


    她的解釋顯得那麽無力,又那麽不堪一擊。


    靳年抓住她的手,看向她。


    “我一直知道你心底一直有個人,我從來也不強求你什麽,但我希望你看向我的時候,那些目光是屬於我的,而不是想著別人!”


    江憐隻覺得自己臉有些濕濕的,喉嚨有些喑啞,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靳年看著江憐的模樣,最後還是歎了一口,將她擁入懷中,一下一下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江憐隻覺得自己陷入一陣熟悉雪鬆香氣中,耳邊是沉穩有力的心跳,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抱歉!”


    她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因為哭過,帶了幾分軟糯。


    靳年手一頓,隨即又輕柔的放在她的後背上停了下來。


    “你和他很像,就連習慣也很像!”


    靳年沒說話,隻是安靜的聽著。


    “他陪伴了我度過了最痛苦的日子,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如果沒有他,或許這個世界上早就沒有江憐這個人了!”


    “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教會我成長,陪伴我整個青春,教會我怎麽愛一個人,讓我在這個冰冷絕望的世界,找到了屬於我的那束陽光!”


    “自我有記憶起,似乎就受盡了白眼。他們都說我孤僻,因為我的胎記便說我是妖怪!我曾經無比憎恨這個胎記,甚至想過要將這裏剜去...”


    “可他告訴我,愛我的人,哪怕我麵目憎惡,生如惡鬼,也會視我為珍寶。這些年,無論別人怎樣對我,別人給我帶來的傷害,他會加倍的補償我,將我受過的傷一一撫平。”


    江憐聲音平淡,靳年卻能從中聽出無盡的思念,隻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他是我見過這個世界上最溫和的人!我初見你的時候,我可以輕易的感知出你們的區別,你和他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初見你的時候,你身上總是縈繞不散的戾氣,像是被某種東西壓著喘不過氣。但他和你不同,他身上總是帶著能夠治愈一切的溫柔,像是沒有棱角的玉石,隻要在他身邊就覺得安心。”


    “可最近,我越來越難將你和他區分開來!”


    她抬頭看向靳年,睫毛微微顫動。


    “你逐漸褪去了戾氣,和他也越來越像。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和他是不同的兩個人,可能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我已經逐漸將你當成了他。”


    江憐心口生疼,她這樣不僅是將靳年當做了替代品,傷害了他,更是將自己對心中的那個人的感情褻瀆。


    “我其實也是個很自私的人,他對我那樣好,我卻希望得到他全部的愛,不摻雜任何人的影子。我總是討厭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夾雜對別人的愛,我隻希望他看向我的目光中全是因為我是我,不是因為別人!”


    說罷她像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


    “說來可笑,我將自己最討厭的感覺卻加在了你身上!”


    靳年抬起手輕輕拭去江憐臉上的淚珠,揉了揉她的發絲。


    “喜歡一個人是不會將她認錯的,他既然看向你,那便隻是因為你是你!”


    江憐睫毛顫了顫,嘴裏輕輕低喃。


    “因為我隻是我?”


    許久她嘴角才輕輕勾了勾,像是釋懷,又像是和自己的和解。


    “將你看作替代品,我十分抱歉。”


    江憐看向靳年,目光柔和堅定。


    “從此以後不會了!你是你,不是任何人!你也很好,但你們是兩個人,我不會再認錯了!”


    明明是他所希望的答案,靳年心口卻不知為何有些發堵,像是被人掐住了心口一般。


    “抱歉,今日失禮了!”


    江憐擦了擦臉,拂去臉上的淚珠,揚起一抹笑。


    “你是你,獨立堅強是你,脆弱無助也可以是你!沒有人需要定義你,你自己也不用!”


    江憐垂下眼眸,沒說話。


    其實靳年也說過同樣類似的話,但她不會再將他們弄錯了!


    “謝謝你!”


    江憐眼光深遠,她欠他的太多了!


    無論是從來不過問她的來曆,尊重她的一切,還是和苗疆聖女長相一樣的事,又或者是力排眾議將她擁上這尊貴的丞相之位。


    江憐靠在靳年懷裏,不知為何有些貪戀這種感覺。


    許是這雪鬆味太好聞,又或許是她也曾經這樣靠在這樣溫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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