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今日與往日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已經好些日子稱病的葉容華來給皇後請安了,皇後的麵色仍舊如常,似乎並未因禮佛結束的太後現身有什麽特別。


    莊絡胭有趣的打量葉容華一眼,小產的葉淑容還沒有出現,倒是做妹妹遭降級的葉容華出現了,在太後眼中,也不知這兩姐妹誰更得其心?


    “葉淑容到!”


    隨著這聲傳報,屋內眾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門口,莊絡胭倒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葉容華身上。因為她發現,在太監傳報後,葉容華麵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不像是高興,反倒有種諷刺之感。


    論容貌,葉容華確實比葉淑容出色,而且比葉淑容看起來更加鮮活,若自己是個男人也會多寵愛葉容華幾分。葉容華雖說在後宮中行事偶有張狂,但是也知道一個度,怎麽今天神色這麽奇怪?


    難道是嫉恨葉淑容如今地位比她高,但是也有些牽強才是。


    葉淑容因為小產,也是好一段日子沒有出現,如今出來雖說恢複了不少,但是神色間瞧著還是比往日憔悴。


    “嬪妾見過皇後,”葉淑容規規矩矩給皇後見禮後,才退至一邊,視線掃過葉容華時,快速的收了回來。


    皇後笑道:“好些日子不見,可大安了?”說完,又叫來和玉,“給葉淑容看座,就……葉容華旁邊吧,想來你們姐妹也有些時日沒有好好在一起過了。”


    莊絡胭瞧著一臉溫和的皇後,不愧是皇後,連葉家姐妹有沒有好好在一起都清楚,難怪後宮這麽多得寵過的女人,也沒有哪個敢在她麵前猖狂,可見其的好手段。


    “多謝皇後娘娘掛念,嬪妾已經無事了,”葉淑容麵色有些僵,不知是想到那個無緣的孩子,還是別的。


    葉容華淡漠的看了眼在自己身邊坐下的葉淑容,身子微微一偏,低聲笑道:“姐姐過了這麽些日子,想來也應該大安了。”


    葉淑容聞言淡淡一笑,帶了些無奈的包容:“妹妹可是怨姐姐這些日子不曾探望於你?”


    葉容華聽到這話,抬頭看著葉淑容,似乎是想要看透她這個笑容下隱藏的所有情緒般,忽然她笑顏如花道:“我們姐妹情深,姐姐身子不適,妹妹又怎會心生怨恨,這些年妹妹早就長大了,哪會一直如那不知事的小孩子般不懂事。”


    淑貴妃端著茶盅,瞧著葉家姐妹倆的情深一片,視線一轉向其他人瞧去,其他妃嬪大多若無其事的喝著茶,隻是眼珠子卻瞧著葉家姐妹。倒是年紀不大的昭充儀規規矩矩的坐著喝茶,不知真對葉家姐妹不感興趣還是裝模作樣。


    去年葉家鬧了些事,太後借著禮佛的理由近一年不插手後宮之事,而葉家那點子事情皇上也隻小懲了一番,這月初葉家辦了兩件上得台麵的事情,太後便禮佛結束了,當真不知是巧合還是別的。


    也不知向來賢惠的皇後娘娘心裏又怎麽想,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笑意,淑貴妃吹開水麵的茶葉,不過是一出又一出的好戲罷了,她偏就不信皇上會容忍葉家在後宮中獨大。


    “既然大家都到了,諸位便同本宮一道去給太後她老人家請安吧,”皇後扶著和玉的手穩穩起身,視線掃過眾人,率先走在前首。


    莊絡胭隨著眾人坐著步輦往太後的康安宮行去,皇後的步輦由著十二個大力太監抬著,看起來端莊非常。妃位以上皆是由八個大力太監抬著,三品以上的就隻有四個了,五品以上的更是隻有兩個大力太監,餘者皆是步行於後,可見階級有多分明。


    康安宮位於東南方,離皇帝的乾正宮頗有一段距離,瞧著昨晚皇帝與太後之間的相處,莊絡胭實在看不出兩人有多母子情深,不過以承宣帝的行事作風,隻怕也容不得太後插手於朝政後宮。


    “落!”


    隨著太監一聲長報,步輦皆穩穩落下,莊絡胭把手遞交於聽竹,起身打量著康安宮,曆屆太後的居處,確實比其他妃嬪的宮殿多幾分厚重感。


    進了康安宮,莊絡胭還沒有看清太後的模樣,便跟著其他妃嬪一起行禮,因太後免了請安許久,所以眾妃嬪這一次行的是跪拜大禮。


    “快起吧,哀家也不是重這些虛禮的,”太後笑著讓眾妃嬪起身,又給有些身份的妃嬪賜座,麵上的表情任誰見了也要讚一聲慈祥的。不過,一個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的女人擺出慈祥的表情,對於莊絡胭來說,實在有些不自在,也顯得虛假。


    她位份雖說不低,但是還沒有坐到前麵的資格,所以雖說有得賜座的殊榮,但還是坐在偏下首處的。


    太後看著滿屋子千嬌百媚的美人,拍著皇後的手道:“好些日子不打理後宮之事,竟是多了幾個美人。”


    皇後看了眼莊絡胭等兩個今年入宮的低位份嬪妃,規矩答道:“皇上勤政,兒媳想著總該給宮裏添幾個新人才好,便安排了幾個新人入宮。”


    “嗯,你是個賢惠的,哀家聽聞今年你的表妹也進宮了,哀家也不曾瞧見,讓哀家瞧瞧。”


    上句才誇了皇後賢惠,下一次便提起皇後把自己的表妹安排進宮,這太後是誇皇後還是給她難堪呢?莊絡胭見一個著粉色束腰襦裙的嬌俏女子走了出來,瞧著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若是單獨瞧還是頗有幾分姿色,不過在美人如雲的後宮中,就顯得普通了,難怪自進宮便一直是個惠姬。


    孫惠姬給太後見過禮,太後態度平淡的賞了她一隻鐲子後,便沒有下文,倒是提起了葉家姐妹。


    “皇上子嗣本就少,如今葉淑容還小產了,實在讓哀家痛心,”太後看著皇後,“皇後,你與皇上夫妻多年,還是要對皇上多家勸慰。”


    皇後仍舊恭敬的稱是,莊絡胭瞧著這一幕,覺得做皇後也不容易了。不僅要幫著男人管小老婆,還要管男人小老婆生孩子,小老婆孩子生得少了,還要被婆婆有意無意的提醒著,這孩子多與少也是承宣帝自己的問題,這皇後勸慰又有何用?


    “兒媳無能。”皇後也不應下,隻是請罪。


    太後理解般的點頭,“你整日處理宮中事宜,確也繁忙,哀家也知你是個賢惠的,不過這後宮之事哪有忙得完的,多關心關心皇上才是正理兒。”


    皇後忙稱是,口中仍不提宮務之事,仿佛沒有聽出太後話中暗含之意。


    莊絡胭看著這場戲,不得不感慨,不愧是做太後皇後的人,這話哪句不漂亮,哪句又不藏針納刺?


    “皇上駕到!”


    好麽,皇帝來了,這戲恐怕就更熱鬧了。莊絡胭站起身,看到承宣帝從外麵走了進來,膝蓋一彎福身行禮。


    “母後這裏今日好生熱鬧,”封謹給太後見禮後,在太後右手邊坐下,看了眼屋子裏各色美人,視線掃過座位靠前的葉家姐妹,轉頭對太後道,“天氣炎熱,母後可要好生將養著。”


    “哀家哪有那般不經事,”太後笑道,“皇上關愛哀家,哀家自是欣慰。”


    “隻要母後安康,兒子便心安了,”封謹端起金絲楠木雕花小幾上的茶杯,輕啜一口,“若是母後寂寞了,可以叫葉淑容與葉容華多陪陪你。”


    太後點頭笑著稱是,隻是略帶疑惑道:“挽眉犯了何錯,竟是被降至容華了?”


    皇帝不輕不重的放下茶杯,“母後禮佛,對後宮之中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清楚,兒子還有奏折不曾批閱,母後問問葉淑容便知曉緣由。”說完,便起身行禮出去了。


    莊絡胭看著太後臉上略顯僵硬的笑意,不著痕跡的埋下了頭,皇帝這是給太後請安還是警告的,還真有些……說不清。


    皇帝來說了這麽幾句話後,太後也沒有心思與皇後表演婆媳親密了,沒一會兒便讓眾人退下了,就連葉家姐妹也沒有留。


    皇帝明著說太後無聊時便讓葉家姐妹作陪,實際讓是告訴太後,我知道你們都是葉家人,做什麽事情還是顧及著些,這手段雖說無情了些,不過倒也有用。


    若皇帝沒用,太後便不省心,可若是皇帝強勢,太後仍舊不省心的話,這就又是一出戲了。


    莊絡胭坐上步輦,在她前方的是與她從未交集過的徐昭容,徐昭容瞧著柔弱如柳,一陣風便能吹走似的,還真有些擅長詩詞的才女模樣。


    抬頭瞥了眼刺眼的太陽,這後宮當真是高手雲集,沒有幾分手段,當真不好混啊。


    感慨完,就見那徐昭容嬌柔的試著麵頰的薄汗,舉手投足間真是說不出的我見猶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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