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麽?”


    莊絡胭坐在貴妃椅上,看著福寶,麵上沒有半點懷上龍種的喜悅。


    “回主子,奴才查過了,這個毛太醫是多年的老太醫了,除了請脈治病,與宮裏其他主子並無往來。在給您診脈時,本不該他當值,因為另外一個太醫家裏出了事,才毫無征兆的換班。”福寶猶豫了一下,開口道,“更何況主子往日並沒有讓他請過脈,若是有心人要算計您,也不會找這一位。”


    莊絡胭皺了皺眉,福寶說的話也極有道理,往日給她請脈的大多是固定的那幾個太醫,若是有心人要在這上麵作手段,也應該找這些太醫,沒道理找毛老太醫。


    “主子,為何您要懷疑……”雲夕看向莊絡胭的肚子,壓低聲音道,“也許您真的有子嗣了呢,畢竟一個月多前那次……”


    “哪有這麽容易,”莊絡胭冷笑,“我這些日子吃的東西性寒,若是真有孩子,難道半分反應也沒有?”更何況從一個女人角度來說,有了孩子身體裏哪種喜悅是用理智掩飾不了的,可是她聽到太醫診斷後,沒有半分喜悅,而是懷疑。當人出現懷疑而不是喜悅的本能,隻能說明一件事情,懷有龍種是個笑話。


    雲夕細細回想,臉色一下白了起來,如今宮裏上下都知道主子懷有身孕,若是主子真的沒有懷孕,那後果……


    屋內隻有雲夕與福寶在場,聽竹去小廚房監督吃食去了。莊絡胭看著兩人發白的臉色,突然露出一個笑意。


    雲夕與福寶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雲夕笑道:“主子有子嗣是一件大喜事,奴婢們定會小心伺候。”


    陰謀在對方不知曉的時候為陰謀,若是對方心裏清楚,那就是個笑話。


    數九寒天,即便是太監們勤掃積雪,路麵仍舊濕滑。皇後的宮外,淑貴妃坐在穩穩當當的步輦上,瞧著對麵過來的昭充儀,待對方走近,下了步輦向自己行禮,才溫柔笑道:“昭充儀妹妹免禮,如今你懷有身孕,可要當心身子。”說完,扶著宮女的手下了步輦,走到離莊絡胭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今兒天冷,想來皇後娘娘應該體恤你身有龍種免了請安才是。”


    “皇後娘娘慈愛,已經免了嬪妾請安,”莊絡胭臉上掛著幸福的笑意,“隻是冬日裏沒有什麽事,嬪妾與姐妹們一起給皇後娘娘請安,說說話也好,也不失了嬪妾的禮。”


    淑貴妃笑容如常:“昭充儀妹妹恭順賢良,難怪皇上與皇後娘娘都這般寵愛。”說完,轉身往皇後宮門裏走,麵上的笑意染上點點寒意。


    莊絡胭扶著雲夕的手緩緩跟上,麵上的笑容仍舊帶著女人初有身孕時的幸福。


    “淑貴妃到,昭充儀到。”


    太監的這一聲傳喚讓坐在屋內的諸人視線都轉到門口,而且目光大多落在淑貴妃身後的莊絡胭身上。


    莊絡胭請安的禮數還未做完,皇後便讓和玉扶著莊絡胭起身坐在早備好的椅子上,語氣似責備似慈愛道:“皇上與本宮都已經免了你請安,你腹內的龍種重要,不必如此禮數。”


    “皇上與皇後娘娘慈愛,嬪妾卻不敢忘了規矩,”莊絡胭笑了笑,“更何況皇後娘娘慈愛,嬪妾還想與孩子沾沾皇後娘娘您的福氣呢。”


    皇後聞言笑著誇了幾句,又賞了些東西給莊絡胭,端得是慈善大度,仿佛對莊絡胭肚子裏的孩子也極為期待。


    莊絡胭在心裏歎息,皇後比淑貴妃更會做戲,實際上天底下哪個女人會喜歡別的女人懷上自己丈夫的孩子,隻不過是因為身份,不管甘心不甘心,也要大度和善罷了。


    屋內其他妃嬪不管高興還是不高興,都說著恭喜的話,就算有拈酸吃醋的,也隻是話中有話,沒有誰會真的說出不好的來。畢竟若真出了問題,誰擔得了這個罪?


    “昭充儀本身就是有福氣的人,若是沾了皇後娘娘的福氣,不是福上加福了,想必定會給皇上生一個龍子,嬪妾便提前賀喜了。”嫣貴嬪笑著說完,轉首看向沉默不言的葉淑容,“葉淑容您說是不是?”


    在場諸人誰不知道葉淑容自從上次孩子掉了後,便變得沉默寡言,嫣貴嬪這話也不知是刺激葉淑容還是有意尋昭充儀晦氣,畢竟這一位孩子在肚子裏呆了沒幾個月便掉了。


    “昭充儀自然是有福的,”葉淑容淡淡看了嫣貴嬪一眼,轉而寡淡一笑。


    嫣貴嬪卻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發涼,不再接話,心裏卻暗驚於葉淑容眼神中的氣勢,是她往日小瞧了這個不受寵的葉淑容了。


    “謝葉淑容吉言。”莊絡胭哪裏看不出嫣貴嬪的用意,隻是腹中並無孩子的她顯得氣定神閑。


    現如今她月事推遲,又被剛剛診斷出“有孕”,那麽主導此事的人必定不會馬上跳出來揭露她假懷孕一事,顯得太過急切就會引人懷疑,畢竟皇帝不是無腦之人。


    至於她月事為什麽會推遲,就需要讓人好好查查她的小廚房了,也不知道她的吃食中有沒有“大補”的東西?


    “昭充儀有孕是大喜事,”皇後不理會妃嬪們的話中有話,開口道:“今日是臘月初八,晚上有臘八宴,宗室與高美國時辰都會道宮中參宴,等會皇上的聖旨便要下來,若是哪些姐妹得聖恩陪宴,便要好好準備一下。那高美國雖是貧寒小國,我等也不可失了泱泱大國風範。”


    妃嬪們紛紛稱是,又開始暗中祈禱自己能陪宴,畢竟這可是帝王恩寵,也是得臉麵的事情。


    莊絡胭從皇後宮回到熙和宮不久,傳旨的太監便來了,內容無非是陪禦宴一事。


    送走傳旨太監沒一會兒,福寶便回來匯報了。


    “主子,奴才打探清楚了,除了皇後外,得到陪宴聖旨的隻有六位主子,淑貴妃、賢妃、柔妃、寧妃、徐昭容還有您,就連臨月軒的嫣貴嬪也沒這份殊榮呢。”


    “主子,除了在妃位上的,這次陪宴的就隻有您與徐昭容,可見皇上對您的寵愛。”雲夕帶著喜意笑道,“想必……今晚也是非常熱鬧的。”


    “最近冷清了些,我也想熱鬧些,”莊絡胭把手中的湯婆子放到小幾上,“我記得尚衣局上次送來的那套素色襦裙漂亮的緊,月牙色的底繡著紅梅,倒襯得上今晚的雪景,外麵再套上皇上賜的雪色狐裘,也不落貴氣。”


    “白裏透著點點豔紅,再漂亮不過了,主子眼光奴婢是不及的。”雲夕一曲膝,“奴婢這就為您去準備。”


    “不用著急,宴席在晚上,待用了午膳後再準備也不遲,”莊絡胭起身走到那盞玉荷花前,“越急越容易出亂子,處處小心才妥當。”


    “是。”雲夕笑著退下。


    指尖觸上玉荷的荷葉,涼意很快傳到心底,隻是這荷葉雖涼,滑膩的觸感卻讓人心生舒爽,一飲一啄不過如此罷了。


    推開窗,寒風吹在臉上,刺得莊絡胭微微閉上眼,嘴角的笑意卻怎麽都吹不走。


    “主子,今晚有昭充儀陪宴。”


    “是嗎,”昏暗中,說話的人聲音頓了頓,“宴席之上,吃食難免複雜,若是吃錯東西滑了胎,想必也隻能怪天命了。”


    “昭充儀自己沒有福氣有孩子,怪得了誰呢。”


    “是了,怪得了誰呢。這後宮裏,總是不缺沒福氣之人。”


    “風雪霜寒天,臨窗貼妝顏。好郎提槍上陣前,奴等三年複三年。今日得相見……”


    聽著歌姬婉約的歌聲,封謹閉著眼睛養神,就連高德忠進來也沒有睜眼。


    高德忠看了眼輕撫琵琶彈奏的歌姬,又看了看帝王,便安靜的站在角落不發一語。


    “都下去吧,”半晌,封謹睜開眼揮退宮中藝人,看向站在角落的高德忠,“查清了?”


    “回皇上,這毛太醫與昭充儀並無半點幹係,之前也沒有其他主子與之聯係過,昭主子是真的有孕了。”高德忠也覺得這昭充儀福澤深厚,不然也不能就這麽一次機會懷上。


    “既然如此,明日便派禦醫再給她請脈,畢竟懷的是朕的孩子,小心也也無妨。年後宮裏的一些妃嬪也該提提位份了,把昭充儀也記上吧。”封謹想了想,“明兒再派幾個擅膳食的宮女太監去熙和宮,朕記得當年皇後有孕時,吃東西無甚胃口。現今讓人備著,也不必到時虧了身子。”


    “是,奴才都記著呢。”高德忠一一應下。


    “嗯,”封謹點頭,“今晚讓昭充儀身邊的人都小心伺候著,後宮裏人多,就怕衝撞著了。”


    “是。”高德忠明白皇上的意思,希望這昭充儀福澤能夠深厚到安全生下孩子,這後宮中可沒有善茬,瞧皇上的意思,似乎也想讓昭充儀產下這個孩子的。


    唉,也得虧昭充儀有個省心的娘家,不然誰知會是什麽樣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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