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秋閣位置偏遠,終年給人一種陰森之感,到了冬日更是陰冷,所以對於後宮妃嬪來說,這是名副其實的冷宮。


    葉淑容降為貴人後的當日,便被遷至此處,她站在布滿灰塵的窗邊,即使葉容華站在她的麵前,她麵上也沒有多少表情。卸去珠釵玉環的她比平日反而多了幾分清新之美,隻可惜再無人去欣賞她的美。


    葉容華嘲諷的看著她,冷笑道:“你慣會做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兒,可是你忘了,我與你姐妹多年,自然知道你表情越平靜時,就越在乎。你演慣了戲,自小是父親母親眼中的好女兒,進宮後也擺出一副賢淑的模樣,就連算計我時,也是那般無辜賢良。這些年你這副模樣,我真是惡心夠了。”


    葉貴人麵色終於變了,她看著葉容華滿臉的嘲諷,眼中多了幾分怒意:“是,我自小便懂事乖巧,可是即便如此,父親母親仍舊偏愛你。後來進了宮,你還要跟我爭寵,就連皇上也更偏愛你,我德容並不遜色於你,憑什麽我便要屈居你之下?!”


    “所以你便利用流產算計我,你不僅嫉妒我,還嫉妒後宮其他受寵的妃嬪,可惜你再愛皇上,皇上也看不上你,”葉容華抬高下巴嘲諷道,“你拿什麽和別人比,永遠一副木頭人的模樣,我是男人也不想多瞧你一眼。就算你陷害我,讓我降位為容華,可惜你現在仍舊低於我,葉貴人!”


    “是,我害得你降位,可是你苛待宮人,驕傲跋扈,便是我不陷害你,你以為你又能在那個位置待多久?”葉貴人換下了賢淑的麵具,臉上滿是對葉容華的不滿,“皇上本對我腹中的孩子不喜,我又不受寵,那個孩子注定保不住。我用一個注定活不下來的孩子換來你的落敗,何樂不為。”


    “你以為你又有多幹淨?”葉容華冷哼,“汪嬪是怎麽死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不就是因為她巧合的看到你陷害我那一幕,又怎麽會在不久後病死?你要知道,葉家在宮中的人脈不久你能用,我也能用的。”


    “我手上是不幹淨,可是你這次陷害我有沒有想過葉家,殘害皇嗣的罪名你也敢往我身上推,若是皇上一怒之下牽連葉家怎麽辦?”葉貴人指著葉容華,“自小你便任性妄為,進宮這麽些年還是死刑不敢。”


    “你陷害我的時候就沒有想過葉家,”葉容華嗤笑,“我們不過彼此彼此罷了,你嫉妒我陷害又能怎麽辦呢,這場戲終究是我贏了。”


    葉貴人被葉容華蔑視的眼神刺激,舉手便要打過來,卻被葉容華推倒在一邊,她俯身在葉貴人耳邊輕聲道:“你說我任性妄為,恨我利用穆月與小菊的關係陷害於你,可是你知道穆月為什麽認下這事嗎?”


    “因為……她是我的人,你算計我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你以為我不知道皇上已經不喜我們姐妹了麽,我不過借你的手以退為進罷了,所以到了今天,我是五品容華,你隻個七品貴人,你的地位還是低於我。”


    “你!”葉貴人眼睛驀地睜大,似乎是第一次認識這個人。


    “至始至終看不清的人是你不是我,”葉容華站直身,扶了扶發間的銀釵,“時辰不早了,妹妹就告辭了,姐姐。”


    葉容華走出偏殿大門,聽到裏麵傳來器皿扔在地上的聲音,帶著笑意回頭看了眼身後黑漆漆的大門,摸了摸耳垂上的翡翠耳環,姐姐,小時候你鬥不過我,到了後宮裏怎麽就妄想贏過我呢?


    皇上怎麽會有真心,姐姐你還傻得動了心,所以你注定了一敗塗地。


    “主子,”候在外麵的宮女見葉容華出了門,上前扶住她的手。


    “回宮吧,”葉容華大步走出這個陰冷的宮殿,再不回頭。


    熙和宮中,莊絡胭小口喝著烏雞白鳳湯,任由身邊的聽竹憤恨猜測葉貴人害她的原因。


    “這個葉貴人真是用心險惡,自己孩子沒有保住,便想來害主子,”聽竹擔憂的看了眼麵色仍舊有些白的莊絡胭,“什麽隻是宮女嫉恨,明明是她指使才對。幸好皇上明鑒降了她的位份,這等用心險惡的人不配身居高位。”


    莊絡胭放下碗,接過雲夕手中的帕子擦拭嘴角,“後宮中的人誰不用心險惡,日後小心些吧。”


    “主子說得有理,”雲夕看了眼聽竹,“小廚房裏燉著主子的補藥,你去看看好了沒有。”


    待聽竹出去後,雲夕才有些疑惑的看向莊絡胭,“主子你為什麽不讓聽竹知道這事兒?”


    “這等事情,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莊絡胭看著麵前散發著熱氣的湯,“更何況我身邊的大宮女表現得越真實,就越容易讓別人相信。而最真實莫過於本色演出,所以不告訴她更好。”聽竹伺候自己時雖說十分用心,也沒有二心,但是近來她性子略浮躁了些,這事兒的真相不讓她知道或許更好。


    “不過聽竹有些話也有道理,沒有想到會是葉貴人算計主子,”雲夕有些感慨,“奴婢在宮裏多年,也沒有看出葉貴人竟是那般的人。”


    “她是哪種人我不清楚,但是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莊絡胭懶洋洋的把湯婆子揣在懷中,“不過結果我已經滿意了。”


    雲夕聞言笑了,“主子從初進宮到現在不過一年時間,便已經晉升為修儀,已經是極難得了,可見皇上心中是有主子的。”


    要一個有野心的帝王心中惦記一個女人,那隻會是一個笑話,莊絡胭心裏看得清楚,麵上才露出一絲竊喜,“雲夕,你別這麽說,皇上日理萬機,後宮妃嬪無數,我哪裏敢奢望。”


    雲夕又補充道:“主子您不知道,就連淑貴妃晉升也沒有主子這麽快呢。”她看得明白,主子每次的晉升雖說不是特別顯眼,但是從晉升的頻率以及皇上給的封號,足以證明皇上對主子的重視,“主子你最近一月雖不能侍寢,但是皇上卻從不曾忘記你,賞賜也是不斷,還不足以說明皇上對您的重視?”


    主仆間的話還未繼續下去,福寶走了進來,“主子,蔣賢嬪與孔才人來給您請安。”


    “快請她們進來。”莊絡胭站起身,向門口迎了幾步,就見蔣賢嬪與孔才人相攜走了進來。


    伸手攔住行禮的兩人,待兩人落座後莊絡胭才笑著道:“天兒冷,你們二人怎麽來了。”


    “前幾日皇上下旨不讓我們打擾您休養,所以我們這幾日才來探望,”蔣賢嬪瞧了瞧莊絡胭臉色,距離流產已經過了大半月,對方臉上已經有了些許血色,精神頭也好了不少,隻是笑容裏還是帶了些落寞與勉強。


    心裏明白孩子對女人的重要,蔣賢嬪出言勸慰道:“你的氣色瞧著好了不少,好好養好身子才行,嬪妾聽聞皇上日日詢問你的身體,你可別廢了皇上一片關愛之心。”


    “勞姐姐擔心了,”莊絡胭脂粉未施的臉上多了一分真實的笑意,但是精神頭還是比往日差了不少。


    蔣賢嬪在心裏苦笑,她如今在後宮中不受皇上重視,昭修儀小產雖說讓人憐惜,她們這些沒有半分恩寵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可憐。她今日來探望昭修儀,也說不出是何種想法,但是如今見到人了,才發現後宮的女人都是可憐的,不過就是瞧著誰麵上風光些罷了。


    “兩位主子,這是咱們前幾日新來嬤嬤做的點心,你們嚐嚐可還合胃口。”聽竹端著點心茶進來,對兩人行禮後把茶點奉上。


    “可是皇上特意賜來為昭修儀補身子的美食嬤嬤做的?”蔣賢嬪嚐了一塊,點頭讚賞道,“入口即化,甜而不膩還帶著一股子茉莉花味道,果真是巧手。”


    “嬪妾倒是沾昭修儀的光了,”孔才人也出言讚歎,“皇上這般掛心昭修儀的身子,修儀可要好好將養著,女人這時候虧了身子可是補不回來的。”


    莊絡胭跟著撚了一塊點心咽下,“姐姐們這般憂心妹妹的身子,妹妹心裏也明白,隻是有些放不下罷了。原本想著……”她頓了頓,露出一個苦笑,“罷了,也沒什麽可提的,隻不過不能釋懷放不下而已。”


    “朕說過,你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何必鬱結於心,虧了自己的身子?”


    低沉的男身在門口處響起,三人皆忙著起身,“見過皇上。”


    “都免禮,”封謹伸手扶起莊絡胭,“怎麽臉色還這般難看,這幾日沒有好好用膳食?”


    莊絡胭順著封謹的手站直身子,“嬤嬤的手藝很好,是皇上過於憂心妾了。”


    “你也知朕憂心於你,就該好好將養,不必想那些過去的事情,”封謹拉著莊絡胭的手坐下,看了蔣賢嬪與孔才人,“你們兩人也坐下吧,你們這是來探望昭修儀的?”


    “回皇上,方才與孔才人賞雪巧遇,便相邀一起來探望昭修儀,”蔣賢嬪小心回答。


    “嗯,她最近身子好了些,你們陪她說說話也好,”封謹點了點頭,繼而又對莊絡胭道,“今日朕封了筆,過兩日便過年了,到時候宮裏有宮宴,朕事情繁多,隻怕不能時時看顧著你,你自己要注意著些,別受了寒。”


    “皇上當妾是小孩子了,”莊絡胭與封謹十指交扣,笑著道,“雲夕與聽竹都是心細的,哪裏會冷著我,倒是皇上您別因為忙碌耽擱了膳食休息,這幾日瞧著您都瘦了些。”


    “隻要你心思放開了,朕也不會擔心得瘦了。”封謹捏了捏莊絡胭臉頰,麵上滿是寵溺。


    莊絡胭眼角餘光掃過坐在另一邊的孔才人與蔣賢嬪,皇帝,你當著另外兩個小老婆的麵調戲另一個小老婆真的沒有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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