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裏麵,上鋪的位置。”進監室,獄警對他說到。


    他抱著被服及少量生活用品,頭發再一次被剃短,隻留了層青茬。


    這次是進監獄了。


    70年代的港島,除了跛豪被特事特辦判了30年看,港島此時的最高刑期是25年。光靠搜出洗衣粉在當時撐死隻能判三五年,是沒辦法讓他判死刑的。港島直到93年才廢死,這時候,社會上都義憤填膺,叫著讓他判死刑,警方把他弄進監獄的方式畢竟有鬼,因此,他們也非常迫切要讓他招供,好以滅門案的名義讓他判處死刑。


    不但社會上對他憤怒不已,犯人也看他不順眼,監獄裏是有鄙視鏈的,像他這樣的,實在該天誅地滅!因此,毫無例外,酈樂成一入監室,就被同室十幾個人獄友群毆。


    最狠辣的手段都招呼到了他身上,“大傻”一腳踩碎他的眼鏡,雙拳重擊在他懸空的脊柱上,血瞬間從他的口鼻噴射而出!犯人們撕扯著他的四肢,他七竅流血,發出陣陣慘叫!


    “那個人好可怕!”


    明菜對血腥鏡頭沒什麽太大恐懼感,看他剁豬肉或屠別人時都不至於那麽害怕,雖然之前他處理屍體時,她有些惡心,可也僅限於此,畢竟比起這個,她更在酈樂成赤膊穿圍裙。但現在,她卻受不了了,和電影院裏其他觀眾不一樣,她捂著眼完全不敢看!


    看到現在,明菜都沒說過他可怕,現在卻說陳奎安可怕,酈樂成紮心了!


    到底他和陳奎安誰是港島第一惡人啊?!


    明明前世也是他演得最惡啊,為什麽知名度就比不過陳奎安呢!陳奎安不就是靠張臉?!


    陳奎安現實中就綽號“大傻”,雖然他當過少年犯被關過2年多,但那都是老黃曆了,他真的就是個良民,同時也是邵氏雇員,原來做小工的,因為人高馬大有力氣扛得動機器,資曆一深就混成了攝影師助理,幾年前被李休賢注意,給了他一次反派跑龍套的機會,自此開始了他的反派路,不過都是些極小的角色,還未被人注意到,一年也就賺那麽幾次演戲的小外快。


    港島電影圈劇組幕後人員很多都像他這樣,三不五時會被抓去演小角色,因而他也沒想過真能靠演戲出名,多數時候,他還是在劇組裏做做工人。他也是這部戲的攝影助理,畢竟老李年紀大了,有些重體力活不需要他做的。


    酈樂成拍攝那些重口味鏡頭,攝影機變成受害者主觀視角時,裏麵有一些次要鏡頭,其實是壓著大傻做的,杜克峰隻是承受了最刺激最重點的那些而已……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惡心誰,誰嚇誰。


    當演員,就能體驗到另一種人生。


    除了戲中,酈樂成是怎麽都想象不到,自己居然會對大傻做得出這種事!


    不提酈樂成對大傻的怨念,電影裏的場麵越來越惡心了!


    他被打得嘔吐,還腦袋被摁進了便池裏,犯人在他頭上撒尿!甚至拿抽水的繩子勒他脖子!


    他浮現的青筋、充血的皮膚,及那些嘔吐……那些絕對是真實的生理反應!


    全場挨過狠揍的飛仔們齊齊一臉痛苦便秘狀看著銀幕,不少都覺得自己身上也開始隱隱作痛了。


    那些暴力場麵自然都是假的,大家都很專業,沒人真敢打到他。那個便池也是全新的,上麵塗的都是顏料。因為顏料塗得比較逼真,所以酈樂成吐是真的惡心得吐了。


    本來觀眾還能忍忍,畢竟這種場麵,在其他電影裏也不是沒見到過,但之前他們已經“胃口大動”過,防線本已經非常脆弱,當看到嘔吐物裏有殘渣菜葉時,終於忍不住了!


    “yue……!”


    之前處理屍體時,很多沒有吐的人此時也繃不住吐了!


    後排那些片方的人則更yue了……這也是為什麽他們一直說酈樂成演得太惡心的原因之一:大家已經快破防了,但畢竟知道是演技,所以還能告訴自己是假的,從而忍住,但你自己先來真的,這誰遭得住啊!


    更可怕的是,銀幕之外,還有很多人看著,光想這個廳就有上千人圍觀他的嘔吐物,也不知道誰更惡心誰……


    “……”明菜麵沉似水,周身彌漫著低氣壓,她身側的酈樂成比她更安靜。


    氣氛不能再凝重了。


    突然,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就在他們身邊響起。


    少女心已經裂了,並髒了的周惠敏再也堅持不了了,突然站起了身來:“阿勤!我受不了!我們走吧!”


    她眼睫毛上海掛著淚水,吸著鼻子,穿過酈樂成及明菜的膝前過道,掩麵奔離電影院!


    “小敏!”李恪勤立刻也追了出去!


    唉!


    這就是傳說中的現場脫粉嗎?


    的確,人喜歡明星,崇拜偶像,都是因為被那璀璨光鮮的美好一麵而迷住。


    而酈樂成絕不會是偶像,目前看,反而更像個嘔像。


    他心想,更讓人社死的表演他也經曆過,可是以前他本來演得就很不愉快,現在,他演高興了,可沒幾個人理解啊!雖然他不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周惠敏或李恪勤怎麽想他,都所謂,但現在這一幕,卻讓他回憶起了自己當硯星時,諸多不愉快的往事,尤其是被在意的人嫌棄就尤其打擊他,想起他媽咪和妹妹是怎樣嫌棄他的,他又就emo了……


    不管是明菜還是誰,如果他這一世還去演那些片子,可能也一樣會被嫌棄吧?果然外麵的女妖精再好,也都會有嫌棄他的時候,都沒有自己的姬老伴好……


    他在那邊回憶自己的硯星生涯,而情緒低落,看在別人眼裏卻不是那麽回事了。


    明菜的情緒本來快憋不住了,胸口起伏很大,正轉頭朝他要張嘴說什麽,看到他這樣子,如遭雷擊!愣了!


    畢竟,她從來沒看過酈樂成這麽消沉的樣子,瞬間,一肚子火起全被丟到了腦後,開始自責。


    這一陣子邵氏跟他的鬧劇,島國人雖然語言不通,但畢竟牽扯到了劇組拍攝,她還是從翻譯那邊聽到不少的,她這人三觀跟著戀愛腦走,明明是酈樂成耍大牌放了劇組好幾天鴿子,但看到她眼中,就隻看到了酈樂成的老板邵先生是一個那麽恐怖、苛刻的大魔王,一切都是對方的錯……島國那些剝削人藝人的事務所跟這比起來,隻能算是過家家而已!


    她甚至開始以為,是他的老板逼他演這種戲的!


    瞬間,她的心一下子軟了……


    天曉得,邵氏多冤枉啊,這戲拍在單曲發表之後,而且當初方亦華知道他瞞著自己演死變態時,都差點把血管氣爆了!


    酈樂成隻覺得兩側臉頰一熱!


    還來不及反應那是一雙手,就覺得有什麽軟軟的東西就貼上了他的嘴唇!


    “!!!”


    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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