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看什麽呢?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方小雨走到萬雷身邊,照著腦袋就是一巴掌。


    此時的萬雷,正趴在一張桌子上,兩隻眼睛左右來回瞟著,一會兒看看這兒,一會兒看看那兒。


    “噓!”


    萬雷做了個噓聲的手勢,接著一把攬住方小雨的肩膀,把她也按到了桌子上。


    “你看天算子,剛才我就發現了,他一直在盯著人家那個道姑看,我問他是不是認識人家,他還說什麽,這是他的一個道姑朋友,我呸,那是正經朋友嗎?下賤。


    他肯定是看上人家了,這老不要臉的,那麽多小姑娘他不選,偏選人家小道姑……”


    啪!


    雷少爺又挨了一巴掌。


    “那你幹嘛一直盯著人家看,是不是也看上人家小道姑了?


    喲,讓我看看,這小道姑,正是最成熟的年紀啊,那小腰肢,那前凸後翹,那眉宇間的一點倔強和憂傷,那喝酒時的灑脫恣意,嘖嘖嘖,著實撩人啊。


    我都喜歡了,你快去搭訕啊。”


    “老婆,你現在太色了,我和你在一起顯得太格格不入,你還是離我遠點吧,別把我帶壞了。”


    “少廢話,肯定有故事,老實看著。”


    兩個賊眉鼠眼的人,趴在桌子上,來回打量著別人。


    天算子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裏拿著不要錢的醉仙釀,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眼珠子卻動也不動,目光始終鎖定著一個身影。


    一百年了,我終於再次見到了你。


    天算子想要起身,去和她說說話,去問問她這些年去哪了,看看這些年她過的怎麽樣……


    他有太多的話想說,有太多的問題想問,他想了一百年,找了一百年。


    終於,在找到她的時候,他卻不敢過去了,那一肚子的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惶恐,他不安,他害怕眼前的一切隻是一場夢,夢醒來後,他還是躺在雪地裏。


    哪怕是走過去,簡單的說一句,好久不見,他都不敢。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乎的是她,還是單純的有一份執念罷了。


    一百年了,他苦苦尋覓而不得,卻在今天,在一次喜宴上,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相遇之後,他們隻是說了一句對方的名字,接著小道姑便轉身而走,隨便坐在了一張椅子上,喝著酒。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轉身而走,她也有太多的話想對他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坐在這裏,為什麽沒有直接離去,她坐在這裏,是不是在等他過來,過來說一句,哪怕隻是一句,


    好久不見?


    她希望嗎?


    不希望嗎?


    她不知道,


    也不敢問自己。


    她就這樣坐著,她同樣慌亂、惶恐、不安、焦灼,她不停的喝著酒,嘴角帶著虛情假意的笑容,假裝灑脫,假裝從容。


    她不敢去看那熟悉的麵容,假作一副無動於衷。


    她沒有察覺到,那拿著酒壺的玉指,正在微微顫抖。


    兩個人,都沉默著,


    兩顆心,卻在喧嘩。


    她的寂靜,波濤洶湧,


    他的沉默,震耳欲聾。


    天算子,猶豫了許久,猛地喝下一大口酒,站起身來。


    他終於鼓起了勇氣,要邁出那一步。


    祈曼瑤蹦蹦跳跳的走了出來,走到了小道姑的身邊。


    天算子又坐了下去。


    那一刻,萬雷第一次想揍慢搖搖一頓。


    “仙姑,思露讓我來請你過去。”


    祈曼瑤笑嘻嘻的拉起小道姑的手,便往屋裏走。


    “啊?啊,好。”


    小道姑進屋前,撇了一眼天算子,眼神,有些失望。


    那驚鴻一瞥,打碎了他所有的勇氣。


    “叫我幹嘛啊?”


    看了一眼正在對鏡貼花黃的馮思露,小道姑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繼續喝酒。


    “這不是看姑姑你一個人在外麵坐著無聊嘛,誰都不認識,便請你過來說說話。”


    “有啥好說的,在半個月前,我也不認識你啊。”


    小道姑伸出一隻腳,搭在另一個凳子上,左臂搭在椅子靠背上,一副醉醺醺的樣子。


    “哎呀,姑姑,再怎麽說,也是血濃於水嘛,你看你,整天一副醉生夢死的樣子……”


    “我又不耍酒瘋,礙著你的事了?”


    “唉。”


    馮思露歎了口氣,對於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便宜姑姑,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婆,畫的怎麽樣了?哎呀,美滴很美滴很。”


    睢小航走了進來,抱住馮思


    露就是一頓誇。


    小道姑看著他們嬉笑的樣子,心中泛起一絲苦澀。


    燈火繾綣,映照一雙如畫顏容,宛如豆蔻枝頭溫柔的舊夢。


    夢裏,她也曾身穿嫁衣,等著那翩翩公子來娶。


    良辰吉時已到。


    新郎挽著新娘,來到了大堂。


    大堂前,坐著睢破天,和馮思露的父母。


    中間貼著的大紅喜字,格外刺目。


    萬雷方小雨祈曼瑤等人站在門口,笑嘻嘻的看著裏麵。


    天算子站在左邊,不敢抬頭。


    小道姑站在右邊,自盼左右。


    “良辰已到,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小道姑終於不再看左右,她抬起了頭,看向了對麵的人。


    對麵的人,也看向了她。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笑得很勉強。


    小道姑目光冰冷,卻難掩心中的悸動惶恐。


    也許我應該趁醉裝瘋,借你懷抱留一抹唇紅,再將往事輕歌慢誦,任旁人驚動。


    fo


    可我隻能假笑扮從容,側耳聽那些情深意重,不去看你熟悉臉孔,隻默默飲酒,做無動於衷。


    你知道嗎?我幻想了無數次,你找到了我,告訴我,你還愛我,你要娶我,你帶我上了花轎,拜了高堂,入了洞房。


    可百年後,回首,你卻毫無所為,想來,你早已忘了我,忘了曾經的海誓山盟,忘了你一字一句的慎重。


    可是你說過的啊……


    你說過你要娶我,


    你說過的!


    “你什麽時候娶我啊?”


    “臥槽!”


    雷少爺渾身一激靈,嚇了一大跳。


    方小雨不禁翻了個白眼,自己就觸景生情隨口一問,就把這家夥嚇成這樣。


    “瞧你這反應,是不是就沒想過要娶我啊?嗬,渣男。”


    “沒有沒有,你忘了嗎?在幻境裏,睢小航的大婚上,是慢搖搖說的這句話,然後我回頭一個大鬼臉,嚇死我了。”


    “你才是鬼呢,”


    慢搖搖照著雷少爺頭上就是一巴掌,


    “你們倆變著花樣欺負人,再當著我的麵秀恩愛,我跟你倆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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