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道教這個興起不久的組織,經過太平道,五鬥米道等門派的忤逆之舉後,大漢朝廷上下,都懷有深深的忌憚。


    張角三兄弟率領,以太平道道士為骨幹的黃巾軍,可謂是給了大漢朝最致命的一擊。


    為了自保,中央將兵權下放至各個地方,由此之後,權柄喪失,連天子都淪為了傀儡,隻能任人擺布。


    各地豪強氣焰囂張,從鄉間土豪搖身一變,成為縱橫一州,甚至數州之地的大軍閥。


    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不僅擁有獨立的軍政大權,視朝廷為無物,而且還和朝廷明晃晃的對立。


    這就是豪強做大以後的天下局勢。


    朝廷任命劉繇為揚州刺史,想要收揚州為己用,偏偏袁術卻派遣孫策攻入江東,驅逐了劉繇;當然袁術也不好過,孫策最後又脫離了他的控製,成為真正的江東之主。


    袁紹坐擁冀州,青州,並州,幽州四地,大肆挑選自己中意的士人為地方官員,對於朝廷的命令陰奉陽違,除了不是名義上的天子,又有何區別?


    朝廷對地方失去掌控後,各地軍閥不斷混戰,相互間不斷兼並,到最後,必定會重新出現,能夠以一己之力,消滅所有對手,重新一統天下的雄主。


    而到了那個時候,同樣亦是,真正的改朝換代,大漢朝覆滅的最後一刻。


    這是每一個有識之士,都心知肚明的道理。


    可以說,這一切的源頭,就在於當時的先帝,和張角等人聯手,對抗士族。


    荀彧心思幽幽轉動,神色莫名。


    在各家頂尖的士族中,都流傳著一個說法,太平道人於吉,和張角三兄弟之間,有莫大的關係。


    否則張角如何能夠成為太平道的教主,而且還能夠,以太平道的諸多道士為主力,掀起黃巾之亂?


    隻可惜太平道人於吉平時隱藏的極為隱秘,才沒有讓天下人察覺,他和張角之間的聯係。


    但所有人都把這懷疑的種子,深深的埋藏在內心最深處,就等著某天發芽壯大。


    而現在郭嘉的一句話,就讓荀彧覺得,身在江東的太平道人於吉,終於要露出了他的真實麵目。


    荀彧沉思許久,心頭卻越發感到疑惑不解,無奈詢問郭嘉道,“於吉身為天下三大散仙之一,以他的智慧,還有見識,應該知道,現在絕非起事的良機。”


    “那麽他的真正目的,又是意欲為何呢?”


    郭嘉攤了攤手,歎氣道,“我又不是於吉本人,怎麽可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荀彧郭嘉兩人心頭浮想翩翩,越發覺得此事迷霧重重,無法猜測到於吉的打算。


    張角三兄弟率領的黃巾軍,雖然氣勢洶洶,在官兵和各地豪強的聯手圍剿下,卻一觸即敗。


    黃巾軍聚集的百姓看起來人多勢眾,數倍乃至數十倍於官軍,但這些人不僅毫無訓練,戰力低下,而且還有無數的老弱婦孺,又如何會是官軍的對手?


    就算在最開始的時候,能夠打官軍們一個措手不及,取得暫時性的勝利,到了最後還是不得不飲恨潰敗。


    而等到他們戰敗,反而是各地豪強,還有官軍們狂歡,賺取勝利果實的狂歡時節。


    黃巾軍中投降的士卒當中,老弱病殘的一部分,可以被大家收入自己的府中,成為自家奴隸。


    身強體壯的一部分,則可以編為士卒,充當自己的私兵,壯大部曲的實力。


    曹操麾下大名鼎鼎的“青州兵”,就是他從青州的黃巾軍中,挑選出來的青壯。


    荀彧郭嘉兩人都不相信,以於吉的智慧,不可能會想不到,這樣輕而易舉的問題。


    黃巾軍已經失敗,餘部的黑山軍,白波軍,躲在深山中,偶爾派兵外出縱掠,但時局卻日愈艱難。


    一個冬天下來,不少體力虛弱的老弱病殘者,便再也看不到,春天的到來。


    如果說,孫策的妹妹,孫尚香陷入昏迷,真的是因為於吉施展“厭勝術”的原因。


    那麽於吉為何會突然如此行事?


    要知道,於吉在江東一帶,一邊傳道,一邊醫治百姓,已經有數十年的時間,在民間名聲良好,還博得了一個“老神仙”的稱號,素來為民眾,乃至於官吏的愛戴。


    他如此苦心經營,難道就是為了,詛咒孫尚香不成?


    這其中必定發生了某些,讓外人難以理解的變故,而普通人現在暫時無法得知,所以才會一頭霧水。


    郭嘉臉色一變,搖頭道,“我們在江東的情報,終究無法像中原一樣詳細。”


    “而且這還涉及到,天下最頂尖的修煉者,說不定要等到水落石出的時候,才能夠知道事情的真相。”


    荀彧卻心中覺得更加不安,蹙眉不展,沉吟道,“天下道士莫名雲集許昌皇宮,又莫名離去,奔赴江東。”


    “其中處處透露著古怪,肯定和於吉在江東的行動大有關係。”


    “奉孝,我們不得不防……”


    郭嘉搖了搖頭,反駁道,“江東對我們來說,乃是鞭長莫及的地方,哪怕知道於吉圖謀不軌,我們亦無可奈何。”


    “說不定現在於吉已經開始行動,文若,我們就在許昌,安心地等待最後的消息。”


    ************


    孫策站在病榻前,怔怔地望著孫尚香逐漸平息的小臉。


    他在安睡一覺以後,終於掃空拚命趕路的疲憊,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恢複到了最佳的狀態。


    便立馬來到孫尚香的閨房中,查看這位孫府當中,受到所有人疼愛的妹妹的狀況。


    從表麵上看來,孫尚香雖然昏迷不醒,但呼吸卻還算比較平穩,並沒有出現異常的地方。


    隻是聽母親吳夫人說起,前段時間,孫尚香莫名其妙的大叫“不要”的情況,疑似無意中做了什麽可怕的噩夢。


    孫策想起周瑜說過,孫尚香眼下的奇怪病情,很有可能,是因為某些道士,或者方士的詭異手段,暗想難道那個時候,是躲在黑暗中的敵人加大了施法的力度?


    目的便是想要,讓小妹陷入更加危急的地步,然後以此來攪亂,自己的心神不成?


    一念至此,孫策心中感到痛恨不已。


    他雖然對太平道等道教門派深惡痛絕,但對於他們的手段,還是極為陌生。


    誰也不知道,這些和先秦方士們相互勾結以後的門派,究竟有多少種詭異的害人手段?


    但願尚香最後能夠平安無事!


    孫策心中一動,轉頭便看到房間外一位心腹親兵焦急的模樣,隻好和吳夫人說了聲道歉,起身離開孫尚香的閨房。


    吳夫人望著孫策的背影,雙眸中露出不安的神色。


    孫策帶著親兵,來到遠離孫尚香閨房的前院大廳中,這才沉聲詢問道,“有何事情?”


    親兵神色一凜道,“剛剛府中仆人收拾大廳的時候,發現在顯眼的地方,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封書信。”


    “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我這才前來通知主公。”


    孫策舉起右手,摸著下巴上的短須,循著親兵指點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封普通的書信,靜靜地躺在離台階不遠的位置,看起來確實異常的顯眼。


    書信的四周空無一人,顯然是在發現蹤跡後,所有的仆人都被驅趕了出去。


    隻有一名低著頭顱,身上穿著普通仆人服飾的中年男子,遠遠的站在一旁,渾身上下充滿了局促。


    孫策點點頭,詢問身旁親兵道,“便是由那人,發現了這一封書信的存在?”


    親兵輕嗯一聲,舉手招呼對方上前,回答孫策的提問。


    中年仆人見到孫策到來,嚇得雙腿直打哆嗦,戰戰兢兢地來到孫策的身前,差點連話都說不出口。


    孫策露出一絲笑意,柔聲道,“你把自己是如何發現這一封書信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跟我詳細說明一遍。”


    “事後必有賞賜。”


    聽到有賞賜兩個字後,中年仆人惶恐不安的臉上才出現一些變化,嘴角哆嗦了好幾次,這才弱弱道,“回將軍,當時我正在擦拭大廳中的屏風。”


    “突然看到這一封書信,不知道從哪裏憑空冒出,然後從虛空中緩緩地降落在地上。”


    他一邊說,一邊似是回憶起了發現書信時詭異的畫麵,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親兵一聲怒哼,十分不滿道,“你真的能夠確定,這封書信,確實是無緣無故,憑空冒出來的?”


    中年仆人忙不迭點頭,不解道,“我也很奇怪,還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呢。”


    “當時我重新看了好幾遍大廳中的情況,結果都無一例外,確實是無端冒出來的。”


    “大人,你說我們府上,是不是突然鬧鬼了?要不要請個高人過來做法,把這鬼給收了?”


    親兵嘴角微微一抽,望著眼前自作主張的中年仆人,暗想主公就在眼前,哪裏輪得到你一個仆人做主?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涉及鬼神的事情,向來是民間最喜聞樂見,廣為流傳的故事。


    眼前的這位中年仆人,說不定就是這類故事的愛好者,所以哪怕親身遇到“鬼故事”了,反而並沒有太多的害怕,反而露出幾分躍躍欲試的好奇模樣。


    方才的惶恐,不過是因為孫策的身份,還有他渾身上下蘊藏的威勢帶來的震撼,所以才會感到不安。


    但一碰到“熟悉”的領域,就便的開始嘮嘮叨叨,再也絲毫看不出方才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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