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湖高爾夫球場很大,占地約為18平方公裏,光是不同風格的球場就有十一個,這種地界肯定不是賀元衝一個人能吃完的,就賀天然了解到的情況是這球場最大的股東,自然就是餘鬧秋背後所代表的天平湖集團,而自己弟弟,不過隻是其中一個小股東而已。


    換上了一身酒店專門為客人準備的球衫,因為餘鬧秋這位少東家在身邊,於是賀天然就拒絕了專人的陪同,親自開著高爾夫代步車,帶著三個姑娘,行駛在偌大草場之上。


    球場的草坪是如絲綢般的綠色,完美修剪,一片潔淨,遠方山巒聯綿,似乎是為這片球場而雕刻的壯麗背景,此時微風不燥,陽光明媚,遠處的天平湖蕩漾著波光,山水之間相映成趣,這樣的景色足以令人心懷開暢。


    “謔,你們這裏現在弄得可以啊,這場地能外租拍攝嗎?以後我拍戲可以來你們這邊取景啊。”


    麵對如此的青山綠水,賀天然職業病一下就犯了。


    身後座位的餘鬧秋落落大方地回應道:


    “可以啊,天然哥以後想用,跟元衝或者我招呼一聲就好了,對了天然哥,你會打高爾夫嗎?”


    “嗬,我是新手,打得少,也就知道個大概規則,不過我弟弟高爾夫打得比我好很多,他喜歡這些,要不然也不可能跟你們家一起做這個啊。”


    從專業的角度上看,賀元衝的高爾夫水平還有待商榷,不過這小子平常接觸這些確實要比賀天然來的勤,記得他跟陶微剛住進南山甲地那會,一天到晚就喜歡跟在賀盼山的屁股後頭轉,哪怕是父親約著一些朋友外出娛樂,能帶小孩去的地方他也喜歡跟著去,所以接觸這種運動的機會自然不會少。


    而賀天然呢,彼時還是一個宅屬性拉滿的內向小崽子,出門是不可能出門的,要運動也是在遊戲裏運動。


    餘鬧秋評價道:


    “元衝的球確實打得還行,但跟賀叔叔比起來還是要差一點哦。”


    賀天然好奇問道:


    “怎麽,你跟我爸打過球?”


    “打過呀,我爸經常約著賀叔叔還有幾個朋友打高爾夫,我跟元衝還有妍妍就是在幾年前一場球會上認識的。”


    “原來如此,那他有沒有約你們出海釣魚啊?”


    “哈哈哈哈,我爸去過,但那次我錯過了,有點可惜啊,前麵右轉。”


    “喔,好。”


    賀盼山一行人打球的地方在峻嶺球場,這個球場顧名思義,依托山道設計,把球場的險俊與幽靜融為一體,在十一個球場裏,這裏的風光最好,但對新人而言,在這裏打球的難度也是最高的。


    驅車來到位於一個小山坡的發球台,賀天然遠遠就瞧見發球台之外有兩把白色的遮陽傘矗立,傘下擺放著兩張圓桌,桌上備有一些點心和兩壺紅茶,白聞玉與陶微涇渭分明,分別坐在左右,管家王媽坐在中間左右嘮著嗑,賀元衝就坐在陶微身邊,乖巧的像個百來斤的孩子,而這樣的場麵之下,唯獨是沒見到正主賀盼山的蹤影。


    賀天然一見這場麵,腦袋都大了,差點沒是方向盤一轉,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喲!小天然終於來了!來來來,停這兒,停這兒!”


    到了開闊的地方,賀天然還沒下車,王媽的聲音就嘹亮地響起,並且站起身在遮陽傘旁指了個位置,賀天然頭皮發緊,臉上發訕地把車開了過去停下,隨後一行人下了車。


    “白姨,陶姨,我們回來了。”


    姑娘們都很熱情,不過兩個女主人在略微回應後,視線都是越過她們,直接看向賀天然,而他是假裝看不見一樣,對著剛才招呼自己的管家婆婆自顧問道:


    “王媽,我爸人呢?”


    王媽當即是抱怨起來:


    “剛才天平湖的餘總過來了,兩人現在正打球呢,哎呀我是搞不懂這種把球打的老遠,又要坐車專門去撿的運動到底有趣在哪。”


    “折騰唄,不折騰算什麽運動啊。”


    “就你小子混話多,快來坐下,全家人就等你這個少爺了,我們早就到了,聽剛才元衝說,你怎麽還在公司加班啊?這放假就好好休息嘛,孩子,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你看你最近瘦了哈……”


    “瘦?我媽前不久還嫌我胖了來著,讓我減肥呢。”


    賀天然被王媽拉著坐在白聞玉與她的中間,跟這個小崽子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一聽這話,王媽急了,扭過臉慌裏慌張地對白聞玉囑咐道:


    “哎喲小白,你可不能讓你兒子減肥啊,他有輕度低血糖你不知道啊?”


    白聞玉一聽這話有些意外,眉頭一皺,問著兒子道:


    “是嗎?什麽時候查出來的?”


    賀天然拿起桌上的一個橘子,隨手剝了起來,他口中隨意道:


    “哎呀,王媽就喜歡把一些東西誇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初三還是高一那會,因為血糖低,上體育課的時候暈過去一次。”


    “高一上學期吧,我記得有那麽一回事。”


    曹艾青幫忙回憶了一句。


    “差不多吧,反正這麽多年就那一回,就算有低血糖也早就好了,我現在可是鐵打的身體,放心吧王媽。”


    賀天然剝好橘子,分別給到了在座的三個媽,白聞玉搖搖頭,遞去了一個眼神,讓他給到曹艾青,陶微接是接了,但又直接拿給了賀元衝,隻有王媽,接過後喜滋滋地塞進嘴裏,算是暫時堵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可那雙眼睛,還是在賀天然身上來回打量,慈祥地觀察著近期不見後這孩子的變化。


    聽聞賀天然的舊事,兩個女主人沒繼續接著搭話也是有原因的,因為那段時間正是白聞玉遠赴歐洲,陶微搬進南山甲地的時期,當時的賀天然心中抑鬱,每天飲食很不規律,哪怕身邊有王媽照顧,但精神上的創傷卻很難撫平,而這種壓抑心情,直至他搬出南山甲地,開始獨自生活後才有所好轉。


    外人確實是很難一下子弄清楚這家人的情況,賀天然見餘鬧秋麵露疑惑之色,便主動開啟話題,介紹道:


    “媽,這位是天平湖集團的千金餘鬧秋,她是元衝的朋友,今天特意過來找我們玩的,陶姨,你們應該認識了喔。”


    餘鬧秋對白聞玉甜甜打了聲招呼,盡管來的時候謝妍妍已經跟她說明過情況,但這句話裏頭包含的信息量還是蠻大的,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家人,前妻和現任可以各自領著孩子坐在一塊打高爾夫呢?


    麵對這種情景,此刻就算餘鬧秋這麽個外人,都感受到了這看似風平浪靜下的暗流湧動。


    心裏正想著,坐在一旁的陶微發話了:


    “鬧鬧,你那個診所弄得怎麽樣了?”


    “上周已經開業啦,謝謝陶姨記掛。”


    賀天然好奇道:


    “診所?鬧鬧你是學醫的嗎?我還以為你在給家裏打工呢。”


    餘鬧秋笑道:


    “我跟天然哥你差不多,喜歡自己折騰點自己的東西,其實也不是診所啦,一家做心理谘詢的工作室而已。”


    說完,她從運動腰包裏拿出幾張深藍色的名片給到眾人,賀天然接了過來,名片很有設計感,凸版印製,背麵是用一根簡約線條勾勒出的蝴蝶圖案,下麵印有是一行英語小字——


    「untilyoumaketheunconsciousconscious,itwilldirectyourlifeandyouwillcallitfate.」


    名片的正麵采用豎式排版的設計,從上到下依次寫有victoriayu,國家二級心理谘詢師,ngh認證催眠治療師,擅長情感類議題,個人成長,原生家庭等信息。


    讓賀天然意外的是餘鬧秋的工作地點,她的那家工作室竟然就開在珠光巷附近,這讓男人不由是抬起頭瞧了對方一眼,而餘鬧秋對上他的目光後腦袋微微一偏,好像是在等待他接下來要說出的話一樣,但賀天然也隻是笑了笑,沒有過多言語,反倒是賀元衝接過名牌後隨意一瞧,然後順手扔在桌上,說道:


    “你這開業了也不跟哥幾個說一下啊,這不得送幾個花籃過去。”


    餘鬧秋連連擺手,一臉的抗拒:


    “別別別,雖然我們不屬於什麽醫院門診,但好歹沾點邊,你祝我財源廣進,這不盼著別人有病麽,誰說心理疾病不是病?我服務的客戶可是希望我越低調越好的。”


    “那聽你這麽一說,想必生意不錯咯。”


    “元衝少爺,你不戳下我痛處你就不舒坦是吧?”


    “哈哈哈~”


    陶微這時也笑著吩咐道:


    “元衝你不是老說你朋友多嘛,與其在這兒說風涼話,還不如叫些人過去,給鬧鬧介紹一下生意,宣傳宣傳。”


    “算了吧陶姨,他那些朋友我都認識,一個個沒心沒肺的,還讓他們找我做心理谘詢?不拿我開涮都算是積德了!”


    聽著他們有說有笑,賀天然的目光快速在三人臉上一掃而過,然後見到一旁的謝妍妍眉宇中滑過一縷黯然,男人正想開口找找話題,問問這位弟妹的近況,自己的身邊就率先有了動靜。


    “妍妍,喝茶呀。”


    “謝謝艾青姐~”


    曹艾青主動給對方倒上一杯紅茶,通過賀家兄弟的關係,這倆姑娘在大學時期就認識了,雖然這幾年來鮮有交集,但在賀天然印象中,這兩人交情還算是不錯的。


    注意到自家準兒媳的情緒,陶微故意問了餘鬧秋一句:


    “鬧鬧,你那個彈鋼琴的男朋友,怎麽這次不帶過來給我們見一見啊?”


    被長輩問及感情,餘鬧秋顯得有幾分羞澀,她道:


    “他最近在忙自己的音樂會呢,哎呀陶姨,我跟他在一起三個月都不到,等我們多相處一段時間,感情穩定了,我再介紹給你們認識吧。”


    陶微點點頭,“確實,像這個年齡的男孩子性子都不是特別穩當,還是多觀察觀察為好。”


    提到這一茬,謝妍妍似乎找到了話題的切入點。


    “對了鬧鬧,上次我們玩的時候,我聽你男朋友說他也是港中畢業的……艾青姐,天然哥,沒準你們跟鬧鬧男友還是同學呢~!”


    “是嗎?餘小姐,你男朋友叫什麽名字啊?”


    曹艾青來了興趣,主動追問。


    “他叫張之凡。”


    “……”


    餘鬧秋的回答讓賀、曹二人當即是對視了一眼,然後賀天然忍不住是一聲嗤笑,輕飄飄道了句:


    “嗬,這世界可真小。”


    “天然哥,你認識他啊?”


    餘鬧秋不明所以,曹艾青笑道:


    “張之凡以前是我們班的班長,最近我們還有一個同學會呢,他沒跟你說起過嗎?”


    “說了,但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別清楚,這麽看來,咱們還真是有緣啊!對啦艾青姐,他高中時期是個啥樣的人啊?”


    “那可個風雲人物了……”


    幾個年輕姑娘由此有了共同話題聊到了一塊,賀天然在旁時不時點頭附和,但大多數時候都是默不作聲,他心裏想起前不久張之凡找到賀元衝,然後賀元衝又委托薛勇來找自己,看看能不能邀請到溫涼參加這次的同學聚會,這操作,怎麽看都不單純……


    他又看向賀元衝,此刻這位弟弟正跟陶微聊著平時的一些瑣事,然後他觀察了一下餘鬧秋,方才這姑娘說她對張之凡正處在考察期,想必很多事也並不知情,所以這件事到頭來算個啥性質呢?


    一個花花公子單純的尋歡作樂?


    總而言之,這麽一通聊下來,賀天然算是對那位好久不見的張班長有了這麽一個最初的印象,不過很多事在這種場合下也不便言明,他隻是略作思索,便順水推舟,看似無意地發出了一個邀請:


    “要不,我們那天聚會,鬧鬧跟張之凡就一起過來吧。”


    “可以嗎?”


    餘鬧秋受寵若驚,她看向曹艾青像是在征詢著意見。


    善良的姑娘雖然覺得男友的突然邀請有些冒昧,但也並未覺得聚會上多一個朋友過來會有什麽不妥,於是她點頭應承道:


    “當然可以啊,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鬧鬧你到時跟班長一起過來就好了,人多反而更熱鬧嘛。”


    時隔多年以後,賀天然仍會為今天這個心血來潮的提議感到無比的後悔與自責。


    上天的饋贈總是讓人錯覺般的以為一切都朝著好的行進,但如果終點不變,人生的路線再多亦是於事無補,命運反複證明,無論我們如何規避,總會在當下這一刻,犯下一個會在將來追悔莫及的錯誤……


    而如今的我們,對此還一無所知,隻當未來再回首,一切已成永別。(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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