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青年賀天然信誓旦旦說要與曹艾青攤牌,但在這個危機來臨之間,他還是要好好扮演少年的自己,留在陳公島上繼續參加軍訓。


    這大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讓少年賀天然好好消化一番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了,而另一個自己的一番操作,也讓他對這段已經發生過的舊時光,有了一個新的視角,比如眼下發生的事——


    “賀天然,你看看你,昨天好不容易也算是給我們男生班爭了一次麵子,怎麽今天就出問題了呢?你的儀容儀表呢?你的帽子呢?”


    第二天八點半,電影學院的同學們已經在校場上列起了方隊,踢起了正步,雖說早上的太陽沒下午的火辣,但是海島的陽光依然很曬。


    賀天然身體站得不算板正,臉上表露出的精神狀態也略顯萎靡。


    這其實也不怪他,彼此自從大學畢業之後,青年賀天然的作息根本就沒有規律可言。


    眼前,黑臉教官嘎子哥一臉嚴肅,今天他一來,一打眼就看見賀天然頂著一頭邋遢的長發,死糜殃眼地站在人群裏,就是那種站著都能睡著的神奇模樣。


    當軍人的哪能看得慣這個啊?所以立馬就把他拉出了隊列,當即連同其餘幾個人教訓起來。


    “嘎子哥……就昨天風大,回來的路上帽子被吹到海裏去了。”


    賀天然現在困得腦子發誆,隻能隨意找了個蹩腳的理由。


    “吹海裏去了?你不好好戴著,它肯定會被吹走啊!你看看你,留的這是什麽發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飯的!”


    說到頭發這個問題,在少年賀天然軍訓的時候,雖然也被教官說上那麽一兩句,但也僅限於玩笑的範疇,畢竟那個少年做事積極,精神麵貌也很好,戴上帽子幾乎注意不到,何況別人學生來這裏是軍訓的,也不是真的來當兵。


    但不管怎麽說,這裏始終跟外麵軍訓不同,這是軍營,對儀容儀表十分重視,所以當賀天然以這樣的麵貌出現,不怪這兵哥看不過眼。


    “吭吭吭……”


    賀天然的身邊傳來一陣憋不住的笑意,那是蔡決明,今天早上抽煙被抓了個正著,現在嘴裏被罰叼著根樹枝,跟著一起罰站呢。


    “好笑嗎?”


    教官轉過頭怒斥,蔡決明趕緊搖頭。


    他剛才的舉動顯然不會得到黑臉教練的輕易原諒,隻見教官拿出他剛沒收的打火機,朝著蔡決明口中的樹枝一點。


    “給我抽,今天這根樹枝你要是抽不完,你就給我一直站著!”


    蔡決明眼睛瞪大,欲哭無淚,他嘴上那一截樹枝比小拇指細一點,但卻有半截小臂那麽長,這小火苗得燒到啥時候去啊?


    一直跟在教官身後的胡嶽看見兩個朋友的遭遇,那嘴角是咧得不成樣子,他不斷深呼吸想讓自己不笑出來,但教官一扭頭,就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


    “怎麽,現在有人陪你一起出洋相了,你高興了是嗎?”


    胡嶽趕緊一個立正,“沒有!”


    這個四眼仔,從軍訓的第一天就踢不好正步,同手同腳就算了,這個問題也不是個例,但是能把同手同腳走出太君氣勢的,他是第一個。


    現在教官都連續教了他兩天了,沒把他糾正過來不說,還差點把教官給帶偏。


    而現在蔡決明嘴裏叼著的東西,就是從胡嶽被帶著練習的樹枝上掰下來的半截。


    黑臉嘎子哥歎了口氣,重新麵對賀天然,道:


    “我們班出了一對臥龍鳳雛已經夠我受了,怎麽著,賀天然你也想來摻和一下是吧?你是塚虎啊,還是幼麟啊?你們仨兒擱我這演《三國》是吧?!”


    賀天然是愣生生被笑意給憋清醒的,他服軟求饒道:“嘎子哥,我這個是第一次,而且這罪不在我呀,你放我一次,我現在立刻把自己收拾幹淨。”


    教官皮笑肉不笑,“放你一次?你現在去海裏把帽子撈回來我就放你一次。”


    賀天然心想這不是為難人嘛,大不了找溫涼要回來就行,可是理由都編出去,也不能改啊。


    “嘎子哥,你看你說笑不是,要不然……我等會去後勤找管物資的再要一頂?”


    “軍隊的財產,隨便你一句話給你造了是吧?”


    “……”


    果然呐,甭管你是病嬌還是腹黑,碰上一身正氣這種屬性,統統都得完敗。


    嘎子哥上下打量了賀天然一眼,隨意問道:“你是想在這站一天呢,還是說想回到隊伍裏去一起訓練呢?”


    “那肯定是回到群眾的汪洋大海裏啊!寧作浪花,不占鼇頭!”賀天然見有戲,趕緊接茬。


    教官也被逗笑了,但他那張黑臉,怎麽看都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隻聽教官繼續道:


    “那好,那你現在要麽把頭發給剪了,要麽繼續在這站著,你選吧。”


    「啊——?!」


    青年賀天然還沒說話呢,他內心的少年就率先叫了出來。


    「這頭發我特麽留了一年呢!不行!我寧願站一天!」


    “哎呀,剪吧剪吧,頭發嘛,有就行,又不是禿了,大不了頭上的辮子剪了,心裏的辮子留著嘛,我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了這個太陽。”


    賀天然開始神叨叨地自言自語,教官聽他一口答應也是十分意外,剪頭發這本來就是說出來嚇唬他的,沒想到這小子答應得還挺痛快。


    “是剪平頭嗎嘎子哥?剪完我能像你一樣帥嗎?”


    賀天然笑嘻嘻地補充著,像是故意說給誰聽一樣,見他這麽上道,教官心想,這懲罰……是不是有點輕了?


    這小子莫非一早就想剪頭發,這下是不是還給他省錢了?


    “我去哪剪頭發啊,嘎子哥?”


    見教官遲遲不說話,賀天然站得有點累了,心想這一去還能偷個懶,不到中午肯定不會回來,教官要是問起來,自己就說羞於麵對廣大同學,那時同學們肯定會哄笑,年輕人嘛,愛顏值也愛麵子,再加上又是教官的提議,所以頂多就是被責備一頓,不會有大問題。


    他正美滋滋地想著剪完頭發去哪補一覺呢,絲毫不顧內心另一個自己的哀號。


    可下一刻,他的耳邊像是響起了一道響雷一樣。


    “你們誰會剪頭發啊?”


    本來還訓練得好好的學生隊伍紛紛朝這邊看來。


    “怎麽了,嘎子哥?”一個男生大聲問道。


    “賀天然今天決定要把頭發剪了,來個會絞頭發的,幫他好好修一修。”


    “我來!我來!我來!”


    說話一落,原本安分的隊伍裏立馬是爭先恐後掀起了一陣熱潮。


    嘎子眉頭一皺:“別瞎鬧啊,我是說認真的,要是給人家頭理壞了,我把你的頭也給剃了!”


    賀天然這還懵著呢,這是要鬧哪樣?


    教官在他身邊輕鬆道:“哎呀,見你態度這麽端正,你哥我也不為難你。你是學藝術的,硬要給你整個平頭也不合適,不過我們的頭發都是自己推的,島上也沒什麽理發店,我找個會理發的同學給你弄一下,你別急,我給你把關,保管你剪完利利落落的。”


    “……”


    胡嶽跟蔡決明已經快笑出腹肌了,眼前那些男生一個比一個不靠譜,在得知剪不好之後自己也要遭殃,瞬間就沒了聲響。


    黑臉嘎子哥又將視線轉移到女生那邊,高喊問道:


    “你們女生呢?你們女生心思細些,會不會剪頭發啊?”


    女生隊伍裏的姑娘們都覺得有趣,而且就算她們剪壞了,教官也肯定不會剪她們的頭發,所以都是躍躍欲試。


    隻是這時,有兩道聲音,幾乎是同時早於眾人表態之前響了起來。


    “我會!”


    “我會!”


    教官朝響聲的方向看去,好家夥,一個是那個已經大二來補訓的xj女生拜玲耶,而另一個,是昨晚篝火晚會上,把賀天然給拒絕掉的溫涼。


    人群裏,議論聲已經響了起來。


    教官轉頭看向賀天然,笑道:“你小子,魅力還挺高,你想選誰給你剪頭發啊?”


    賀天然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平靜道:“遭殃的是我,還選什麽呀,一起來唄!相互看著,別真給我剪壞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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