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出現明顯給玄一大長老帶來了極大的震撼,即便是孟一凡現身也沒有這種效果。


    林焱定睛看去,自身也微微一震。此人他認識,甚至頗為熟悉,正是書院藏書樓的風老,他的“伐之術”便是得自對方傳授。


    玄一明顯對於風老的出現頗為忌憚,沉聲道:“老家夥,你想挑起兩教的戰爭嗎?”


    風老搖了搖頭,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書院並不想卷入爭端。”


    玄一大長老聞言神色稍緩,剛想點頭讚同時,風老的聲音接著傳來,道:“可是,玄天宗這次太過分了!”


    大長老拂塵輕揮,冷聲道:“所謂‘君子不爭’,這不是你們祖師爺的教誨嗎?今日,看來書院是非得與我宗爭上一爭了!”


    風老緩緩的道:“‘君子不爭’,這話原也不假。但是,書院也有一句話,叫做‘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大長老嗤笑道:“不愧是讀書人,嘴皮子就是溜,這天底下的道理都讓你們說盡了!”


    隨即他神色轉厲,喝道:“我最後再問你一遍,退不退?不退,那便視同與我宗開戰!”


    風老搖了搖頭,道:“我輩儒者,得道以民,既為公義,何懼一戰!今日,半步不退!”


    大長老仰天大笑,道:“好好好,不愧是讀書人,有著一番傲骨!不過,本座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擋得住!”


    雖然有所忌憚,但玄一也不見得就怕了風老,憑自己的實力,幹掉這個腐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談崩了,也就沒必要留手,玄一手中拂塵接連甩動,霎時間便是有著無數的能量匹練向著風老砸去。


    看這些能量匹練的強度,每一道都有些輕易重傷後天境武者的力量,如此之多的數量疊加在一起,所造成的威勢難以想象。


    風老袖袍一揮,喝道:“獨善其身!”


    霎時間,原本攻擊向風老的能量匹練停在他的周身,不得存進。然後,他猛的一剁腳,那些能量匹練便紛紛炸開,如同絢麗的煙花一般在天空中綻放。


    玄一臉色陰沉,道:“‘言出法隨’嗎?有點兒意思!”


    對於書院的儒士來說,類似風老這般修行到了高品,便能掌握一種特殊的能力,被稱為“言出法隨”,這也是儒教特有的能力。


    “君子六藝”講究的是文武雙全,但是讀書人動手畢竟不能與尋常武者一般,尤其是高品階的儒者,更是要有氣度,這“言出法隨”的手段便是頗為契合!


    其本質便是用自身的靈魂力量溝通天地,強行改變一方空間內的某些規則,使其向著有利於自身的方麵轉化。


    但是,所謂“人力有時窮”,這種手段也並不是無所不能,同樣是有著其極限的!


    就比如說,當你麵對一個同境界或者境界高於你的武者時,不能直接改變規則讓對方死去,這是違背天道常理的。


    若是強行逆天而為,那麽不但難以對敵人造成傷害,自身還會因為反噬而遭受重創,得不償失!


    見手段不奏效,玄一並沒有急躁,眼前這個老儒生的實力頗為強橫,不是那種一兩招便可以輕易解決的對手。


    他手中掐出一個道訣,然後身後浮現九柄能量光劍,然後每柄再度分化為九,轉瞬間,數萬柄能量光劍便是凝聚成形,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天空,遮蔽了所有的光明。


    “萬劍誅魔!去!”


    話音落下,那無數的能量光劍便是如同雨點一般砸落,風老的身影此刻便是如同怒濤中的一葉扁舟般,隨時都會傾覆。


    就在此時,風老道:“胸中一點浩然氣,萬法不得侵吾身!”


    話音落下,便是見到風老的身上青光大盛,接著,一柄千丈的青光巨劍凝聚成型,鋒芒畢露,直衝天際!


    “斬!”


    青光巨劍對著那漫天的能量光劍斬落,然後便是見到能量光劍被接連碾爆,炸碎在了空中。


    而青光巨劍在湮滅數千道能量光劍之後,其本身也開始出現了裂紋,雙方此刻仿佛展開了一場博弈,都在互相抗衡著、侵蝕著。


    最終,數萬柄能量光劍盡皆湮滅,而青光巨劍也在空中炸裂,化為了無數光點消散。


    玄一見狀皺眉道:“不愧是書院的大儒之一,活了這麽久的年月,還真有點兒東西!”


    接著他話鋒一轉,道:“可惜時間不多了,接下來的一招便讓你這老家夥安息!”


    玄一手中印法連動,晦澀難懂的道符不斷在他的手掌中浮現,與此同時,一道恐怖的氣息也自天空中傳來。


    這道氣息來自於玄一身後的空間,卻並不是出自其本身,因為,未曾突破天人境的武者不可能有著如此威壓,這已經脫離了凡塵的範疇!


    風老盯著眼前的這一幕,眼神中露出凝重之色,這般恐怖的氣息,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場中的絕大部分人都要死去!


    他袖袍一揮,便是有著一柄長劍落入手中。到了他這等境界,佩劍與否對於本身的影響並不大,但此刻還是出劍,足以見得他對於玄一接下來的動作有著何等的忌憚!


    林焱自然也感知到了此刻玄一的可怕,緊握手中黑刀,便是準備出手。


    就在此時,風老傳音而來,道:“交給老夫!接下來你看好了,什麽叫做真正的‘伐之術’!”


    林焱止住了動作,既然風老如此說了,那便是說明他有著把握,自己若是貿然參與其中,可能會拖了對方的後腿,不如抓緊療傷,隨機應變。


    轉眼間,玄一的氣勢越來越強,其身後逐漸浮現一具遮天蔽日的身影,宛若從虛空中走來,渾身流轉著道韻,渾然天成!


    “道祖法相!”


    玄一手中印法結成,然後大喝出聲,此刻橫亙天地之間的那恐怖法相竟然是傳說中的道祖!


    那等比肩神靈的人物,即便這法相窺得其一絲威能,都遠非人力可敵!


    風老緊握手中長劍,然後緩緩抬起,霎時間,天地之間便是有著一絲絲的能量在向著其上匯聚。


    這些能量很微弱,但是其中仿佛有著某種信念一般,與遊離在天地之間無主的元氣不同,它們是有意識的!


    玄一見狀皺眉,道:“這是……那些人的能量?”


    風老淡淡道:“不錯,這是長安城中唐人的力量,是他們的信念!”


    玄一嗤笑道:“你莫不是瞎了心?竟然妄圖用這些螻蟻的力量來對抗‘道祖法相’,這比‘蚍蜉撼樹’還要不自量力!”


    在他看來,風老的這般行為無異於“破罐子破摔”,依靠螻蟻對抗道祖,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風老道:“道門言,‘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是你可知,螻蟻也是有生命的!”


    “今日,玄天宗以武力禍亂長安,針對的不僅僅是皇室,而是整個長安的唐人!”


    “百姓們或許不明白什麽大道理,也沒有什麽大堅守,但是,有著時候,他們也有自己不能退的理由!”


    “他們也有著自己的情緒,有著憤怒,有著不甘,有著想要反抗的不屈意誌!”


    “雖然一個人的力量渺小如螻蟻,微不足道。但是,百人呢?千人呢?萬人呢?無數人的信念匯聚在一起,眾誌成城,可抗天道!”


    “‘道祖法相’雖強,但今日,我便要用這‘眾生之力’破了祂!”


    玄一聞言大怒,喝道:“一介腐儒,也敢妄議‘道祖法相’,當真是大逆不道!”


    “也好,今日,本座便讓爾等知曉,什麽叫做‘天意難違’!”


    “受死吧!”


    話音落下,“道祖法相”突然伸出一指,向著風老鎮壓而去,那一指仿佛要洞穿天地,裹挾著莫測的威能。


    風老麵容凝重,但是眼神中卻是怡然不懼,隻有著熊熊燃燒的戰意!


    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的“眾生之力”被他凝煉入長劍之中,這一道道細微的能量中都包含著眾人的意誌,如此多的能量匯聚在一起,劍身不住顫抖,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這柄長劍的品質不低,但是承受著這般“眾生之力”,恐怕也隻能勉強使出一擊,之後必然分崩離析。不過,這便夠了!


    接著,風老將所有的“眾生之力”凝煉於劍尖一點,仿佛極光一般,散發著超越世間所有的光明!


    林焱定定的看著這一幕,心中微動:“原來,‘伐之術’竟然可以做到這等地步嗎!”


    一直以來,風老傳授的“伐之術”在他對敵之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林焱已經能將自身的能量操控得極為精細,稱得上是“如臂使指”!


    但是,此刻見到風老的手段,他才明白自己對於“伐之術”的理解還是太過淺顯了。此番戰鬥結束後,若能靜心感悟消化,他的實力必然能再上一層樓!


    “道祖法相”那洞穿天地的一指裹挾著無匹之勢而下,大長老玄一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道玄指!”


    風老此刻的“眾生之力”已然壓縮到了極致,他飛身而起,長劍指天,以一種義無反顧的氣勢向著“道祖法相”的攻擊迎去,身形渺小如螻蟻,宛若“飛蛾撲火”一般!


    長劍與那洞穿天地的巨指相撞,風老口中輕喝聲傳來:“一劍破萬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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