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議定,帝秋也不多做停留,出了殿外便飄然而去。眾人本想起身相送,但眨眼間便不見了對方蹤影,好似憑空消失一般。虯上人心中暗驚,對方並非使用了瞬移之術,隻是普通的遁術便能達到此等地步,就連玉曦子也無法做到。


    “既然真王殿下已去,霓裳也不敢勞煩,這便安排諸位掌教、師兄暫且下榻賤地。”玉霓裳玉容帶笑,片刻不到,便從殿門兩側轉入數名身著紫色勁裝,個個容顏俏麗的紅殿弟子。


    “玉師妹真會說笑,倘若紅殿都成了賤地,那我們的男人窩裏豈不成了叫花堂子?”昊蒼穹與虯上人低語幾句,高聲打趣,首先邁步出了殿門。其餘眾人也均在紅殿弟子指引下相繼離去。


    虯上人心事重重,刻意放慢腳步,到了殿外方才想起邵陽等人。


    “我帶來的弟子去了何處?”


    與他同行的女弟子異常鎮定,施禮道:“稟前輩,青陽宗的諸位師兄已在青梅別院等候。”


    虯上人點了點頭,餘光看到弘罡方丈正款款而來。他略一思索,便閃身跟上,道:“大師別來無恙。方才殿內人多口雜,未曾與大師親近,請恕虯某失禮。”


    弘罡見狀,施以佛禮道:“虯上人太客氣了。你我同輩相交數百年,上人的性子老呐可了解得很。專程攔下老衲想必是有話要講?”


    虯上人點頭之際,已用魂覺在二人周圍布下禁製,令在旁的紅殿弟子無法聽見。


    “大師既知虯某性子,便說些亮堂的話。敢問大師是否早知今日帝秋會來?在場眾人之中都有誰知道事先知道此事?”


    弘罡微微一笑,毫不隱瞞道:“正是。而且不但老衲,在場小半數之人均早已知曉。”


    虯上人沒想到對方會如此痛快的承認,滿是困惑道:“這是為何?青陽宗乃仙道首領竟未得到消息?難道真王對青陽宗有所芥蒂不成?”


    弘罡笑道:“數百年不曾相見,上人的脾氣真是一絲未改。今日之事,除了釋道三寺提早知曉之外,還有魔道中的三門也事先知道。當然,仙道中的紅殿自不必說了。不過我等並非出於惡意,或是有意向青陽及其他宗門隱瞞,隻因事發突然,真王深恐王城在這數百年來與各派聯係甚少,難以服眾,所以才事先與老衲商議,想借老衲這份薄麵少走些彎路罷了。上人心中若不痛快,那老衲唯有直言相告,其實天睿真君事先也不知情。不過這話可別讓他知道,以天睿的脾氣,不去尋真王理論,也會找老衲說個一二。”


    虯上人心知其中必有隱情,卻也不便多言。隻得又與弘罡含蓄幾句,便告辭離去。


    來到邵陽等人暫居的青梅別院之中,虯上人滿懷心事,無心欣賞別院之中素雅風情,也不與眾弟子招呼,便獨自回到房中將屋門緊閉。


    邵陽跟隨虯上人數年,深知師尊脾氣,不敢貿然去問,而且正與陸霄在幾名弟子的簇擁下相談甚歡。


    那八名青衣弟子已了解到,他二人便是門中這幾年來風頭最勁,傳聞最多,而且竟然出身人界,入門便是藍衣弟子的幸運兒。光是那滿含仰慕的眼神便令二人興奮不已。邵陽更在眾人追捧之下稍稍展示了幾種高深術法,頓時激起讚歎之聲。反觀陸霄卻隻能濫竽充數,好在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與口吐蓮花的功夫借故一一推脫過去。但他越是如此,眾人反倒越覺得他高深莫測,畢竟他是青陽傳奇鄒大為的親傳弟子。如此一來,陸霄原本忐忑的心裏更加叫苦不迭。暗地裏已將鄒老頭罵過無數遍。


    一夜無話。


    二日清晨,虯上人早早便帶著眾人前往主殿參加接任大典。剛出院門便看到昨日引領他到達別院的紫衣弟子已在門外等候。眾弟子見此女不但生得美貌,而且勁裝塑身,更顯身材高挑、圓潤,誰知眼中剛剛閃出熱流,便在虯上人冷眼之下紛紛低下頭來不敢再多看一眼。


    別院距離主殿並不太遠。不到一頓飯的功夫便已到達。


    此時寬闊的主殿廣場之上,穿著各色服飾的弟子已來了不少。但最多的,還是身著紫衣,個個千嬌百媚的紅殿弟子,在人群之中穿插忙碌,好似無數紫色蜂蝶令人目不暇接。


    “上人來得好早,本王緊趕慢趕還是來得遲了。”


    就在這時,虯上人忽聞身後有人招呼,未見其人,便知是昨日剛剛見過的真王帝秋。此時仍用鷹頭麵具遮住麵目。


    他不敢怠慢,轉身施禮問候。


    帝秋一邊寒暄,目光卻不住在邵陽身上打量,道:“青陽宗不愧為天外天第一大宗,光是此次帶來這幾名弟子便令本王歎服不已。尤其是這個藍衣弟子,竟是罕見至極的天靈之根。”


    虯上人暗暗得意道:“這是虯某的入室弟子,雖說天資不錯,奈何虯某本事有限,教導粗淺,怕是會惹殿下笑話。”


    帝秋目光似有似無的瞟了眼陸霄,道:“上人太多謙了,此等美玉隻有遇到上人,才算得上名師高徒。不過這一位藍衣弟子卻令本王更加意外,雖是水火雙屬靈根,竟然也能突破至天行境界?”


    虯上人知他在說陸霄,稍作陳頓道:“此子是在下師叔鄒長老親傳弟子。”


    帝秋頓覺意外道:“鄒老前輩如今仍在青陽宗嗎?”虯上人點頭回應。


    “這便不奇怪了,鄒老前輩何等人物,自有妙手生花,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不知他老人家一向可好?本王少年之時曾有幸目睹過前輩風采,若論實力,就連本王師尊也常常自歎不如。”


    陸霄聽他雖在誇讚鄒大為,但前半句話卻令他不太痛快,梗起脖子便搶著說道:“我師尊他老人家好得很,現在一心隻想著如何雕琢我這塊朽木。”此言一出,令虯上人也有些猝不及防,先是一愣,而後卻在心中暗暗讚許。


    帝秋也愣了一愣,不怒反笑道:“此子快人快語,果然有幾分鄒老前輩當年風範。”


    虯上人故作著惱,道:“此子被鄒師叔溺愛慣了,也不知個分寸高低,還請見諒。”說著,掃了邵陽一眼。邵陽心領神會,急忙拉著陸霄借故走開。


    “哥你放手,那小子是誰呀?在虯師叔麵前也敢大模大樣。若非師叔在旁,小爺當時便賞他幾個老拳嚐嚐。”陸霄心中仍自不憤,罵罵咧咧道。


    邵陽氣得在他舉起的拳頭上擰了一把,道:“你這小子又在犯渾!難道看不出那人身份不凡,連師尊也要禮讓三分嗎?還想找人家麻煩?就算不動腦子,也該用魂覺探探對方是何修為!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也不知你是真傻假傻,總能幹出豬一樣的蠢事,有時候卻比誰都機靈。”


    陸霄愣了一下,他哪知道魂覺該如何運用,甚至連自己有沒有這東西都不知道。但又怕說出來惹邵陽笑話,隻能賠笑,道:“我那不是氣糊塗了嗎?哪有功夫看他修為?哥,你是不是探過了,快告訴我那小子修為如何?”


    邵陽沒好氣道:“我的確偷偷探了下,但奇怪的是,從那人身上竟然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好像是個凡人一般。”


    陸霄聞言,頓時來了脾氣,道:“你看吧!我就說那種連真麵目都不敢露的人,一定沒什麽本事,所以才要故弄玄虛。早知如此,小爺當時真該摟頭給他一頓胖揍。”說著,已開始摩拳擦掌。


    邵陽抬手便是一個脆生生的響頭,道:“你這裏麵裝的是漿糊嗎?若他真是個凡人,師尊怎會對他如此客氣?我倒覺得此人修為深不可測,有可能比師尊,甚至宗主還要高些。因為這種感覺,我隻在宗主身上感覺到過。而宗主內斂氣息的手段似乎比此人還差了一籌,所以莫要再胡言亂語,更別再去招惹此人。要不然到時吃了暗虧,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陸霄聽得一身冷汗,嘴上卻仍在喋喋不休。邵陽知他什麽毛病,索性大步走在前麵不再理會。


    兩人畢竟少年心性,看到無數美貌少女在身旁穿插遊走,好似身處花團錦簌之中,不大一會便將方才之事忘個幹淨。特別是陸霄,早已瞪大了眼睛,毫不掩飾豬哥形象,不住得吞著口水。絲毫不知此時做派,甚至比來往美色更加引人注目。


    正當二人心潮澎湃,偷偷指手畫腳之時,突覺腦後一陣生疼,嚇得二人慌忙回頭去看,隻見虯上人帶著另外八名弟子,不知何時已怒氣衝衝的站在身後。而那幾名弟子卻在其身後掩口偷笑。興許是昨日與兩人已經熟絡,竟忘了還有身份、等級之別。


    虯上人冷眼一掃身後,怒道:“笑什麽?沒個規矩!難道你們師叔出醜很好笑嗎?”幾名弟子嚇得緊縮腦袋,戰戰兢兢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


    “還有你們兩個!丟人丟到了這裏!若是在宗門之中,定要打你們兩百法鞭!”


    說著,虯上人瞪著邵陽,道:“為師平日裏如何教你?鶯鶯燕燕、男歡女愛乃修真大忌,我看你早就忘幹淨了!真是不成器的東西!”


    陸霄看到邵陽被罵得狗血淋頭,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剛想鬆一口氣,便見虯上人那張怒不可止的臉已湊了過來,嚇得他直縮脖子。


    “還有你!看來真被鄒師叔慣壞了。你可知道方才頂撞之人是何身份?”陸霄不敢言語,連晃腦袋。


    虯上人陰著個臉,將帝秋身份簡單敘述一遍。二子得知,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尤其陸霄萬萬沒想到此人不但修為高深莫測,而且身份之高,竟與人界帝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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