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家鎮,靈田。


    細細的光雨自三丈高的雲團中灑落在靈田,田埂旁邊,一行少年合力催動一朵雲團,使光雨均勻覆蓋整個靈田,遠處亦有人或獨立或三三兩兩驅使雲團灑下光雨。


    這近千畝規劃整齊的靈田正處於播種時段,不少靈田中隨著光雨落下,已經有種子悄然探出頭,綠意正漸漸蔓延至整片靈田。


    唯獨,這整片靈田邊緣,一道身影正猶如凡人一般肩挑兩個齊肩巨桶,快步奔到一處靈田。那巨桶仿若水缸一般粗細,隨著人影將其放下,高度赫然達到人影胸口。


    不遠處的田埂邊上,不少少年手握源石,一邊恢複靈力一邊對著人影指指點點。


    “這淩晨真是,有靈雲不用,偏要學凡人一般親自挑水,真是摳門。”


    “嘿,族內每月才發放十塊源石,租借靈雲便要五塊,以他不入流靈竅,催動靈雲將靈田全部澆灌一次,恐怕就得四塊源石。換做是我,我也用不起靈雲呐。”


    “你是嫉妒人家爹娘留下的十畝中等靈田沒賣給你家吧?”


    “我會嫉妒他?我家二十畝中等靈田,四十畝下等靈田,我會嫉妒他?”


    “嘿嘿,我可是聽說你爹前天找過淩晨,想要從人家手中買下靈田,可為何那靈田到了淩源長老手中?”


    “哼,區區十畝中等靈田而已,便要四百塊源石,真當別人冤大頭啊。”


    “人家能當家做主,賣不賣關你什麽事?”


    “你!”


    “別說,這淩晨賣了靈田,手頭估計至少也有四百塊源石,四百塊啊,我從來沒有過這麽多源石,便是我們不和他共同租用靈雲,他單獨租借靈雲也才五塊源石罷了,真是摳門。”那少年話到尾聲,語氣頗酸道。


    “你管他,他這是自絕後路,別看他坐擁四百源石,前期修為或許能超過咱們,可之後,沒有源石來源,又沒了靈田,光靠族內發放的靈石,哪裏夠提升修為?還不得被咱們一個個超越?”


    “就是,鼠目寸光。”


    眾人的議論隻換來淩晨一聲冷笑便再無半點影響,事實上,若非怕引起旁人注意,這十幾畝下等靈田他亦會全部賣掉,至於他人的眼光?


    原來的淩晨或許會在意,而他,既非淩氏族人,又非良善,何必在乎?


    何況,自己的苦衷誰知曉?


    劍煞一日不除,他便危險一日,這種生死不由己的感覺讓他寢食難安。


    水桶漸空,他挑起水桶往複,挑來繼續澆灌,往複十餘次,十幾畝靈田方才全部澆灌完畢。


    ……


    屋室中,淩晨盤膝坐在地上,雙手各握一塊源石,隻見他雙瞳處靈竅暗淡無光,偶爾一股驚人的煞氣自靈竅之中噴湧而出,化作一柄三尺赤鋒虛影,身前虛空便會發出嗤嗤聲響,雙手緊握的源石已然化作龜裂石塊,被他丟棄在一旁。


    七丈七靈竅內,霧狀靈力裹挾赤金二色宛若遊龍,盤旋著裹在赤色劍狀煞氣之上,每一次旋轉,劍狀煞氣便會暗淡一分,赤金二色亦會稀薄一絲,而那劍煞被消磨之後,便會化作赤霧,沉澱在靈竅底部。


    靈竅震動,霧狀靈力快速消耗,雙手中的源石色澤漸漸內斂,表麵迅速布滿細小的裂痕。


    這般持續一炷香時間,源石龜裂,再也無法抽取一絲靈力,靈竅內靈力後繼無力,赤金二色隨之略微停頓,劍煞乘機衝破靈竅,在靈竅壁上留下一個巴掌大小的洞孔。


    噗嗤——


    淩晨悶哼一聲,顧不得擦拭左眼眼角溢出的鮮血,將龜裂的石塊隨意丟棄在一旁,快速摸出新的源石運轉功法。


    那破開洞孔的靈竅隨著靈力充盈,開始慢慢修複,整個靈竅便在不知不覺當中縮小幾分。


    一夜過去,淩晨睜開眼,略微檢查靈竅一番,他麵色便再次難看幾分。


    “七丈六八。”


    不出意外,靈竅再次縮小一分。


    靈竅五分,分仙、天、地、玄、人五等,人靈竅內部空間二丈以上,玄靈竅四丈,地靈竅六丈,天靈竅八丈,仙靈竅十丈,靈竅內部空間大小關乎承載靈力多寡,關乎往後晉升聚泉的幾率。二丈以下的靈竅統稱為不入流,此類靈竅幾乎沒有晉升的可能,除非尋到擴充靈竅的天才地寶,或身具多個靈竅,否則納氣境便是修煉之路的終點。靈竅不會隨修為提升而擴張,但卻會在靈竅受損之後而縮小,便如同淩晨,身具地靈竅,近八丈空間,劍煞每次衝破靈竅,修複之後空間便會減少一分,承載靈力的多寡也會隨之減少。


    一晚的時間消磨劍煞不過半成,劍煞卻衝破靈竅十三次,若是仙靈竅,早已經跌落至天靈竅,便是他靈竅接近天靈竅,不過數天,便縮小至七丈六。


    他麵無表情的將地上數十塊耗盡靈力的石塊一一捏成齏粉,掃至角落。


    仰望永遠灰色的天空,他雙手握成拳,麵上青筋浮現,迅速使整個麵龐化作猙獰厲鬼。


    劍煞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幾分,便是他消耗赤金血脈,每晚使用四十塊源石,也僅僅消磨不到半成,而要想完全清除靈竅內的劍煞,光是靈石便要上千塊,即便他已經賣掉十畝中等靈田所得的源石亦不夠。


    這還僅僅是左眼靈竅。


    嗤嗤——


    他雙瞳中忽然爆發一股淩厲的煞氣,眼角當即便有血絲流淌下來,那瞳孔之間暗淡的赤金二色快速流轉,很快便平複下來,露出黑色眼球。


    他抿著嘴,猙獰迅速消散,轉而恢複麵無表情。


    推開門站在庭院,他略微活動下身體,便開始打熬起身體來。


    修士在啟靈之前,便要打熬身體,以便能承受啟靈時海量靈力的衝刷,從而激發潛藏在體內的靈竅,這個過程常常在孩童之時就已經開始了,啟靈之後,隨著修為的提升,身體會在納入靈力的過程中潛移默化的隨之得到強化,除非是體修,否則多數修士會停止打熬身體,利用修行之餘來修習百藝。


    ‘啪啪’幾聲骨骼作響後,他雙臂大張,猛然快速收回,帶著這股慣性,一腳快速踢出,虛空一個踏步,另一隻腳用力一跺,同樣淩空而起,在身體不及地之下,一個縱身躍已經完成。緊接著仿佛隨性一般,雙手握拳,踏步揮出,拳風所及之處,輕微的勁風緊隨而至。


    “嗖”


    他身形宛若猛虎,拳影襲下,勁風滾滾,這般一盞茶之後,他動作一變,雙手化爪,仿若覓食厲鷹,目光也隨之變得淩厲起來。


    持續片刻之後,他又雙手化掌,虛空連續揮出數十次,伴隨著輕微的骨骼舒展聲,又化作另一種動作。


    這般時而宛如猛虎,時而化作厲鷹連續交替數次之後,他方才以拳頭打碎地上的石板而告終。


    這套打熬身體的法門喚作虎鷹踏風勁,大成之後身形似虎似鷹,迅捷如風。傳自赤金世家旁係辰脈,也是如今隨著他仙脈日漸稀薄之後唯一的羈絆,據說此乃一種簡化版的體修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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