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身影在叢林中飛閃而過,好似淩空獵鷹,眼神犀利,齒帶寒光。


    “我們去哪?”


    “閉嘴!”


    嬌美少年自他懷裏抬頭,眼圈微紅,“可是我娘親,可是我娘親還在等我……”


    赤色衣?飄飛間,男子怒吼道:“你特麽再敢逼逼,小心我把你殺了燉明太魚吃!”


    吼聲如雷,在叢林間回蕩,卻沒了那少年的聲音。


    貌似起了很大的作用,可……


    少年拉了拉夏侯燚的袍角。


    夏侯燚也沒理會,繼續向前狂奔。


    少年吸了吸鼻子,用手繼續拉他的袍角。


    “哢嚓——”


    伴隨著一聲脆響,價值千金的禦用赤雕嘯風玉絲錦袍被扯開一個不大的口子。


    “幹什麽?”


    夏侯燚又一次大吼道,“活膩了是吧?還敢扒小爺衣服……”


    那少年抽了抽鼻子,手裏攥著半塊衣角,迎著夏侯燚極具威脅性的目光抬起頭來,麵無懼色的說道:“我要尿尿……”


    夏侯燚聞聲差點栽了一個跟頭,心裏暗道這真是一個奇葩,腦瓜子壞掉了吧?居然敢在逃亡的途中提“尿尿”這兩個字眼,估計是活膩了……


    他看了看右手懷中夾著的蕭天雨,又看了看左手懷裏掛著的嬌美少年。


    不經有些無語,自己怎麽像親媽一樣甚至比親媽還親媽……


    他決定減輕一下身體的壓力,卸掉一個包袱。


    蕭天雨自然是不能卸的,那就隻有……


    夏侯燚低頭一臉壞笑的看向那個長的比女人還女人的少年。


    頭頂的鬆木冠搖搖欲墜,懷裏的少年一臉茫然的回望向他,“你要幹啥?”


    夏侯燚笑的非常和藹可親,“你不是想要尿尿嗎?我送你去!”


    話未說完,他便將身體回旋一周,借著慣力將其狠狠的甩了出去。


    登時天邊出現一道流星,筆直下落。


    其光芒之耀眼,宛如朝陽初升,其道大光。


    …………


    “去死!”


    那男子大喝一聲,一刀刺了出去。


    “你……”


    滄海為畔,月陽花叢遍布其間。


    點點血腥將其染成赤紅,宛如月光下的紅玉石。其形之美,萬年難見;其色之純,當世罕見!


    藍眸女子一臉的不可置信,“沒想到,我……我萬年的傾心相待換來的……卻……卻是這樣的結果……”


    鮮血濺了滿手,白衣男子卻絲毫不為所動。


    昔日的天界尊神,好像與他沒有半分關係。


    此時的他,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萬眾仰慕,萬神朝拜的威武帝君;而是墮入地獄道,張開猙獰獠牙的嗜血餓鬼!


    “為了免於三界眾生永墮入苦海,本帝君今日就替天行道,收了你的妖力,將你鎖入十八層煉獄塔下的無間地獄。以此告慰死於這場浩劫的三界生靈!”


    染血衣襟翻飛間,男子撤回神刀,雙手背在其後。一臉的堅毅果敢,卻唯獨少了一種不舍!


    但對於他來說,對於天界的那個脫離汙濁紅塵的厲淵帝君來說,不舍這種情緒天生即與他無關。


    身為天界最最高貴的帝君,他怎麽可以背棄眾神所信仰的剔除七情六欲而終成正仙之道呢?


    他,厲淵,絕不允許自己苦心經營起的威嚴形象被一個禍亂三界的妖女給毀掉!


    “不要!”


    她起身大聲驚呼道,額頭細密的冷汗頓時如雨而落,濺了自己一身,也濺了身旁的夏侯燚一身。


    “沒事吧?”夏侯燚起身遞過來一塊淡白色手帕,柔聲問道。


    聲音溫柔,好似溫熱的泉水一般,將蕭天雨冷若寒水,如墜冰窟的心給漸漸暖了回來。


    手帕拭臉,蕭天雨聲音焦急,全身蜷縮成一團,縮在角落裏,經不住的顫抖。


    “我……我……”


    “沒事,慢慢說,我在呢!”


    夏侯燚眼神溫潤如玉,其間卻夾雜著一股別樣的酸澀。


    他從軍六年有餘,什麽樣的苦難,什麽樣的人沒見過,卻唯獨沒見過像眼前少女一樣桀驁,不服輸的。


    真的!一個也沒有!


    她就是他生活中的一道光,給予他溫暖與前行的力量;她就是他精神世界的偶像,可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經之處,敗績全無!


    可她並不是光,更不是戰神,她隻是一個柔弱的少女。


    盡管在過去的十八年裏她從未在外人麵前顯露過自己的無助。


    可這並不代表她真的像大家見到的那樣毫無弱點,堅如磐石。


    她也有軟肋,也有淚水要流。


    可家族遭難,須臾覆滅,這淚流了又能怎樣?能改變蕭氏一族敗亡的命運嗎?能換回昔日的榮光嗎?能殺掉那些貌合神離的惡人嗎?


    不能,都不能。


    所以說,這淚流與不流,也沒什麽所謂!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護你周全!”


    夏侯燚拋下了自己十九年都未曾真正放下的顧慮,打算像一個平凡人與其共度餘生。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生在王族,深受世間諸多羈絆,倒不如浪跡天涯,隨風去流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暫且讓他夏侯燚好好享受當下的時光吧!


    蕭天雨被夏侯燚死死摟在懷中,心口相對間,她感受到了那份獨屬於成年男子的炙熱心跳。


    以往的十幾年來她都是依偎在戰天痕的懷中,而最近卻屢次沁入她那從未涉足過的境地。


    戰天痕的懷抱火熱灼人,而夏侯燚的胸膛卻是溫潤如玉,其熱度內斂於心,毫不外露。


    看遍了火山熔岩熾熱大地,何不回眸瞥一眼江南煙雨,興許所謂的向往偏離了方向。


    但她蕭天雨是那種遇硬就回,不敢真正麵對挫折的人麽?


    她蕭天雨怎會如此懦弱?


    蒼天肆意擺布我的命運,但我絕不繞道而行,低頭就範!


    我的命運,由我自己主宰;我的信念,由我自己掌控!


    若蒼天不公,那我便滅三界,掀四海,覆五洲,戰六道,屠盡天下蒼生來為自己鋪就封天之路!


    雖千萬人吾往矣!


    這麽一想,蕭天雨欲要起身,雙手抵在地麵向上施力。


    就在這時,半濕的地麵突然向下凹了一塊,好像底下有什麽東西在挪動。


    她雙眼微眯,右手探入泥土之中。


    藍光一閃,手中早已多了一道淡紅的線條。


    此時夏侯燚也回轉過頭來,眸光在其上打量片刻,立馬便辨認出這是個什麽東西——赤血蛇!


    據說此蛇天性歹毒,見者必死,乃是大凶前兆。更有傳聞說在五洲大陸的最西方有一條三頭赤血蛇,其蛇身長過百米,下有雙翼,可振翅高飛;上有三麵,皆為人形,見其者皆不知所終。


    後有人言:在落雁峰曾偶遇到一個見過三頭赤血蛇的壯漢,但他卻全身僵硬的躺在路邊草叢,雙目血紅,下半身化作蛇尾,右手指著太華山其下——前百年未有人探過的萬劍石窟。


    沒有人知道這是何意,赤血蛇也成了眾人之忌,人人談虎色變。


    如今這大凶之蛇被天雨抓在手裏,外一傷了她可怎麽辦?


    夏侯燚急忙探手而來。


    蕭天雨秀眉一挑,藍冰色匕首瞬間發動,將手中獠牙畢露的赤血蛇絞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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