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輝大殿內充斥著淡淡無形威壓。


    盡管被其主人收斂得很細致,每一位剛剛踏入的參試者仍都控製不住心中久久泛起一陣心驚肉跳。


    與麵對尋常高境界頂尖強者的情形非常不一樣,這裏麵更多是一種宛若被上天所親自完全認可且有意賦予下的至高尊者威壓氣息。


    不似血脈威壓,卻強似血脈威壓!


    就如同經過了天道權威認證,使得其在生靈先天地位的意義上,無論如何都具備永遠保持高人一等的正大特權。


    猶如與生俱來便注定受人尊敬,不容一絲置疑。


    “天子”二字,無疑是最好的詮釋和最貼切的概括!


    天乾作為天家最新一代的出色族人,曾不下十次受過準仙級別的天家老祖當麵指點。


    眼下卻縱有心理準備也禁不住心中震動不已。


    他知曉當今女帝還尚未到達自家老祖那一境界層次,也正是清楚這一點才異常震撼不止。


    相比於自家老祖,他強烈感到上方帷帳內的那尊帝王更具雙重的無形至上壓製力。


    修為帶來的壓製雖明顯弱於天家老祖,但也足矣讓他肩頭頗沉,而那一種如同血脈上的壓製更讓他此刻有些喘不過氣。


    威壓其實分為兩種,一種是境界威壓,另一種是血脈威壓。


    前者是作用在靈力上,後者則作用在意誌上。


    血脈威壓即是一類生靈對其餘生靈的先天意誌壓製,因此本質而言級別要高於境界威壓。


    沒有足夠的意誌對抗力或是一些特殊至寶庇護,入體後便會受其影響,從而因人而異生出不同程度的臣服感。


    傳說中,血脈威壓唯有上古時的五大凶獸和上古之後至今稀少誕生的仙人才真正具有。


    妖獸中的那種血脈壓製僅作用於妖獸一族內,並不會帶給其它種族意誌壓製。


    妖族亦是如此情況。


    所以,嚴格上這兩大種族所具備的特性算不上修者所認定的血脈威壓。


    硬要說的話,類似於人族中輩分所帶來的影響。


    隻不過在妖獸族和妖族中,這個影響更大、更不容得隨便違逆,不像人族那般作用有限。


    瞬間打消了原本計劃要自信積極展示一番的念頭,少有的,天乾不敢表現出一絲隨意。


    更不敢冒然直視上方。


    接連踏入殿內的其他參試者也是一樣,甚至不如天乾,後背冒起熱汗,一臉緊張局促之色。


    表麵鎮定自若,何顧低調居於一行人最末尾。


    一到殿口,當即略感幾分意外。


    與他想象中的大排場不同,所謂的重要殿試,除了包括他在內的十名參試者以及那透露著權位秩序的高台神秘華麗帷帳內,殿中唯隻有剛進去的老國師一人。


    借著邁過高高朱紅門檻的時機視線往上匆匆一瞥,朦朦朧朧之中,隱約看到明燈帷帳裏一主一次站位的兩道模糊身影。


    瞬間明白,上麵那位看不清模樣的主宰女帝並不會現身露麵。


    本來還有點緊張萬一真是那一夜遇著的宮裝美人則該怎樣麵對,當下心裏多少放鬆了一些。


    既來之則安之,摒除雜念,他趕緊收回目光。


    一步踏入進入殿中,頓時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自然而然存在的莫大境界威壓,體內靈力運轉一滯,立即使得他肩頭不由自主微微一沉。


    壓迫感明顯強於前夜的那次莫名遭遇。


    看似不同,但不知是不是先入為主帶來的錯覺,兩者氣息所帶給他的感受卻極為神似。


    心跳不禁加速了些許。


    隨著大步上前,心中微微一動,忽然間,他隱約察覺到了體內丹田內的一絲細微異狀。


    憑借著記憶,發現位置好像是從天機石處發出。


    出於謹慎,當下他沒有沉神去仔細探究。


    仍保持在隊伍末位,有模學樣,跟著領頭的老國師和其餘人一同朝上方恭敬行了一禮。


    除了老國師行跪拜,他們這些尚且隻算外人的參試者隻行了屈身之禮。


    畢竟上麵那位乃是一方道域的至尊主宰,自然當得起他這個小人物給予必要敬意。


    不做反而顯得不正常,引人懷疑。


    再怎麽對大武皇族抱有敵意,理智之下何顧也知道現在該如何表現才最為妥當。


    霎時,一道輕柔的力量將眾人扶起。


    餘光隻見居中那道人影返身落座,接著帷帳內便悠悠傳出一道頗具威嚴又富有一種女性成熟韻調的悅耳聲音。


    語氣淡淡,顯得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國師,開始吧。”


    帝王金口,讓人不敢生出一絲褻瀆妄想。


    莫名的,何顧卻覺得有點似曾相識,但又實在想不起來自己究竟在哪裏聽到過。


    話落,殿中上方的一處空氣微微扭曲起來。


    片刻,一團金光閃耀包裹的禦題卷軸自其中緩緩鑽出,隨後靜靜浮空光暈蕩漾。


    左右各有一排雕刻精美的檀色案桌,老國師恭敬領命,然後便利索分配出考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何顧的位置剛好被安排在左側首位,對麵則是被外人一致所看好的天乾。


    明明從頭至尾已經夠有心低調了,冷不丁被拎出來,何顧一時有點措手不及。


    天乾眉頭微動了下。


    在他看來,其他對手皆是陪客而已。


    轉念,以為單純隻是一種巧合,想到自己如期望那般被分到最重要的右側首位便不再在意。


    其餘人皆有些詫異,不由多看了正有點愣住的何顧一眼。


    幾位天機閣的弟子心有不服,但又不敢流露出來。


    眾人規規矩矩就位,何顧也隻好硬著頭皮入座。


    金光卷軸慢慢降下,最後落入老國師手中。


    在啟封之前,老國師背轉過身,一臉莊重。


    嚴肅提醒道:“此考題乃由聖上親自選定,兩個時辰的限製,時間到便交出答卷,最終結果將由聖上獨自裁定!”


    言語中暗含著一種提前敲打意味,著重強調事後的公正性將不容置疑。


    不怪老國師多此一舉,隻因對少主的占卜能力還不夠深入了解,加上天乾的優勢出身和首關中的出色表現讓他始終有點不太放心。


    怕屆時少主出乎預期表現過於一般又被宣布拿下頭籌時,會引起不必要的非議。


    畢竟天機閣也乃一方道域的龍首勢力,容不得隨意糊弄。


    說實話,天乾對此還真有點顧慮。


    不過是衝著十位參試者中唯二的兩個國子監學子對手,而非何顧和另外一人。


    也因此,來之前他就已周全盤算好,必須表現出遠超這兩個對手的亮眼成績。


    以此使得皇朝最終不好在明麵上硬著給予偏袒。


    見全場無異議,老國師這才鄭重地緩緩打開手裏的禦題卷軸。


    刹那間卷軸漫射出璀璨金光,一道略帶娟秀卻強烈散發著睥睨天下宏大氣勢的丹紅文字線條如靈蛇一般遊飛而出,於禦題卷軸上空一筆一劃勾勒起來。


    少時,顯現完畢,赫然是【朕之近憂】四字!


    考題完全超出了眾人的事前預測,皆沒想到竟需要占卜推演到涉及帝王心思的極高範疇。


    不比尋常人物,如此一尊具有一朝氣運加身的至高帝王,命數天機自然會是呈現混沌一片。


    窺竊其心思,哪怕隻是其中一絲,難度無疑都是巨大!


    天乾心裏略一咯噔,直感十分棘手。


    先不說難度,其進行占卜的壽元代價就非常不小。


    環顧四周,將其他人的臉色變化看在眼裏,他這才稍微鎮定下來。


    如果以他的本事都不足以辦到,那其他人自然也好不了。


    最後還是變成誰的答卷相比之下更接近正確答案,誰就勝出。


    也就是說,實際上並不需要刻意追求完美的答案。


    很快便不再被考題顯露的驚人難度所影響,他迅速調整好了心態。


    當他目光再一次落在對麵的何顧上時,頓時有些驚訝。


    其竟然比他還要快速鎮靜,眼下竟已然在認真沉思之中。


    隱隱感受到一絲別樣的威脅,他趕緊收心,也全神專注在考核上,思索起著手方案。


    考題一出便是代表殿試計時開始。


    除了何顧和天乾,其餘人皆麵露彷徨之色,一副不知該如何下手、要不要下手的為難模樣。


    首要的,就算接下來真的被他們想辦法占卜出一絲帝王天機,其中預估需要付出的壽元代價就先讓他們望而生畏。


    能以此奪得狀元還好,若是不能,那他們這一行將吃雞不成蝕把米,白白折去一部分壽元。


    當然,如果到最後還是無法窺視到一絲,那耗費的代價會很小,但這又會導致他們與目標獎勵失之交臂。


    壓力巨大。


    畢竟都是千人海選裏競爭出來的優秀人物,來都來了,終究還是不願直接放棄。


    不多時,他們也逐漸加入到考核狀態之中。


    老國師看似隨意巡視,心神卻一直鎖定在少主身上,偶爾才關注一下其對麵天乾的情況。


    相比天乾,方才何顧的反應他更一眼不漏看在眼裏。


    也許是這些年一直被責令負責追蹤少主所帶來的潛移默化影響,他由衷感到欣慰。


    就像麵對耗費多年研究出來的東西,多少已有些感情在裏頭,能看到其表現出好的一麵自然是真心高興。


    要不是何顧的身份實在不合適,他還真有收徒的意動。


    當下很是期待最終結果。


    非是期待表麵結果,而是期待真實結果將會如何,少主能否憑真本事奪下勝出位。


    高台帷幕之內,尊貴女帝美麗金眸泛起微彩波動。


    比起老國師,她在外甥身上看出更多的一些隱隱不平凡的細節。


    特別是何顧踏入殿內的那一刻,竟然不被她那股如同血脈威壓的龍氣壓製所絲毫影響。


    上次相見她收斂得極好,所以沒有發現,眼下才得以察覺。


    這瞬間讓她想起到當年的何家之主,也就是她姐姐的那位耙耳朵夫君、外甥的父親、當時的皇朝國師。


    曾經的那位也是從容伴君身側,意誌力出奇的極強。


    尤感虎父無犬子。


    一個可以助力的親人,一切像是如她期望那般在發展。


    顧離……


    一想到何顧此行的化名,當即帝眸罕見地頗有一絲難解幽怨。


    既用了皇家的姓,為何又這般戒備著小姨,還怕小姨吃了你嗎……


    難道因為當年的事,你真一心記恨上了小姨,不肯原諒……


    本次殿試的考題其實是她精心選定。


    徹底顛覆以往,她之近憂不在浩大的國家大事之上,也不在宏偉的人族大業之上。


    而是在今日這一方小殿之中,在台下那道熟悉又顯得有些漸行漸遠的他身上。


    這已然是她那顆磐固帝心如今唯一剩下的一塊不舍抹去的柔軟留存地。


    它象征著失去的親情,象征著曾經的一段姐妹深厚情誼。


    現在,急需要一個人進入,從而盤活,延續下去。


    唯一的外甥便是唯一的人選。


    一旁,雲影已經漸漸習慣了身邊這位威嚴主上私下的一些異常柔情流露。


    默默無言,不敢出聲驚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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