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承止與重涵到了浴堂,景曲、成淵與本湛大師都已泡著了,而旁邊居然還坐著——牧恬淡。本來浴堂裏有好幾人,但一見到景曲與成淵的氣勢,其他人就呆不下去了,這會就剩了他們四個,而搓背的仆役自然被轟了出去。


    沒一會,尤天與吉利也進來浴堂,於是莫名地成了一大群人一起泡浴。


    水汽蒸騰彌漫,熱水暖了身子,鍾承止坐在浴池邊,舒了一口氣,閉著眼睛頭側靠到一側重涵的肩膀上。


    牧恬淡挪到鍾承止旁邊來,本就迷離不明的笑容在水汽中更是朦膿:“承止還未給我介紹,這位俊俏的公子是……?。”


    鍾承止沒睜開眼睛,就這麽靠在重涵肩上回道:“這是我媳婦,重涵。”然後手指著牧恬淡,“這是來信與你說過的天上天下,難得此一人的牧恬淡。待事情平定,帶你去聽聽恬淡的奏樂,定會驚為天人。”


    重涵就這麽在水裏給牧恬淡見了個禮,沒想鍾承止居然對著牧恬淡也會這麽介紹自己,但看著牧恬淡明顯年長,重涵隻好默不作聲了。


    “未想承止對恬淡評價如此之高,恬淡實在受之有愧卻又喜不自禁啊。”牧恬淡回著鍾承止的話,但目光一直在重涵身上。


    重涵被牧恬淡看得渾身不自在,又不好多言。


    牧恬淡似乎看夠了,轉過頭去看成淵:“本想承止的意中人應是如景兄這般浩氣英風,神勇無雙的高人,沒想居然是如此文質彬彬,溫情脈脈的俊朗。摯友,你這輸得不虧。”


    水汽中的成淵似乎有些煩躁:“勿要在重公子麵前胡言亂語。”


    不過這話聽得重涵直皺眉,重涵不知為何一直覺得成淵有些怪怪的。


    鍾承止為免這倆又杠上了,先說道:“恬淡,這兩日城內如何?”


    牧恬淡樂嗬嗬地轉回頭,卻依然看著重涵:“昨兒下午才關城門,士兵到街上強製宵禁,老百姓隻覺得奇怪,還未察覺事態之嚴重。今兒檄文公布,把城外的老百姓趕到城內的各大寺院呆著。但畢竟還未見戰場,大家隻是有些警惕,未生恐慌。這不,客棧還在賣酒菜,若是關城時間長了,估計拿錢也買不到吃的了。”


    尤天一聽,胖臉一驚,手一拍,水花四濺:“那怎麽行!”說著轉頭看向鍾承止,手揮來揮去,“你們趕快把這事給平了!你們幾個一起上,唰唰唰就能把臨安城的兵給滅完了……嗯……”說到這尤天左看看右看看,“白毛呢?沒同你們一起回?”


    “謝常先去別處了。”鍾承止從重涵肩上抬起頭,“今非亂世,我們亦非臣子。勝利並非目的,阻止戰爭減少無謂的傷痛與損失才是真正的目的。孫煦這人無太多權欲,若是三王爺能和平接過皇位不起任何風波,約莫孫煦一點也不想幹這皇上的差事。吟詩作畫,遊山玩水,豈不快哉?坐在龍椅之上,除非能罔顧天下人,就須承擔責任。”


    重涵轉過頭,鍾承止的側顏在水霧燈霓中溫然而嫵麗。卻讓重涵想起了那日去霞淩閣路上的孫煦。也許這倆人便是真正的互明互識,又心照不宣。


    牧恬淡依然盯著重涵看來看去:“三王爺當皇上恐怕最不悅的就是重家了,正因重家不悅,故三王爺也坐不上皇位。”


    重涵剛還在一臉柔情對著鍾承止,聽到這話立刻把目光移到牧恬淡,不由問道:“為何?”


    這時尤天會過來:“孫煦?就是當今皇上?皇上能叫名字嗎?你們一個個不怕掉腦袋嗎?”


    成淵:“謀反一旦獲息,重熔不用等朝廷命令即可直接調軍赴往京城或別處,重綏溫隻用之後補個軍命便行,這就是重家的方便之處,但同時也是重家對朝廷最大的威脅。尤其重熔與蕭正分駐河北與京東,表麵上看既易於支援邊疆又緊靠京城,但這兩地正好對京城起鉗製作用。若重家造反,別處兵力根本救之不及,還不談別處軍隊根本不是重家軍的對手。以孫佖的性格,必然不能忍受重家如此重權在握,對皇權威脅重重。”


    牧恬淡:“但若不讓重家守這兩地,重文輕武、安逸繁榮的大華根本坐不穩如此幾百年的江山。”


    成淵瞥著牧恬淡:“作為一勾欄藝人,你倒是挺了解。”


    牧恬淡:“說誰勾欄藝人不可胸懷天下。”


    見這倆人又開始了,鍾承止說道:“這次三王爺不同於往常謀反,有糧有船,事先又不為人知,應會全力直取臨清與京城。隻要占了臨清就等於占了運河,可以掐斷北上的糧資。而其他城不知有多少會不戰倒戈,打持久戰京城相當不利。重熔若能直接赴往京城,蕭正直接赴往臨清,穩住北麵再南下奪回臨安,倒是良策。”


    成淵:“不知京城禁軍被滲透了多少,若是京城禁軍本就有大量受控,林槮那個牆頭草又倒向三王爺,那孫煦安危難料。孫煦要丟了性命,重家回頭能護住京城也無用。”


    牧恬淡:“如何無用?重家能擁立一個孫煦,大可以再擁立年幼的六王爺即位,或者……直接自己坐上皇位。”


    重涵一震,在水裏猛站起:“家父與大哥絕不會做如此有違臣道之事!”


    牧恬淡抬頭,上下打量了一番站起的重涵:“嗯……身材體格也不錯,承止的眼光果然好。”


    “……”沒想牧恬淡這麽回話,重涵一時語塞,還有點羞澀。


    鍾承止將重涵拉回來坐下,對著牧恬淡說:“別欺負我媳婦。重家要想靠這種謀反奪位,這天下早就姓重了。還輪得到三王爺來謀反?先皇也正是明白這點,才立孫煦為儲。與孫煦不同,三王爺不單看不慣有人對自己威脅重重,還有自小經營的人脈與威望。若三王爺即位,把重家逼急了,那就真要改朝換代了。簡單說,還是腦子不好,孫煦可聰明多了,雖不愛弄權,但其實更適合做皇上。孫煦周圍我安排了人,重綏溫也定在孫煦周圍有安排人,而孫煦自有信任之人在側,不會那麽容易丟性命。”


    牧恬淡終於不看重涵了,開始盯著鍾承止:“哎,承止對心愛之人如此體貼,恬淡實在是羨慕不已。重公子不介意的話,把承止讓給恬淡如何?”


    重涵一愣,趕快地把鍾承止摟到懷裏來,瞪了一眼牧恬淡:“若是直接能抓到三王爺,這謀反是不是也能平了?”


    鍾承止靠在重涵懷裏,仰頭看著他:“那是當然,但這謀反由於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受控於人,三王爺隻用坐在暗處下命即可,不會那麽容易被人發現行跡。”


    “嗯……”重涵猶豫了下,還是說道,“我想……我知道三王爺現在在何處。”


    鍾承止頭抬起來:“在哪?”


    重涵:“今兒聽那檄文,就想應出自鄒非雲之手,行文風格極為相符。鄒夫子現在為茅山書院的山主,早年我曾受教其下,讀過鄒夫子不少文章。方才那行宮裏的知府又說,三王爺現在在江寧。茅山書院又恰好在江寧……”


    成淵聽後,想了想點點頭:“……確實,這麽一說,確實像鄒夫子的文章,言辭犀利,酣暢淋漓。鄒夫子這種大儒居然給孫佖寫謀反的檄文……難道也受控了?”


    鍾承止抵住下巴:“不,控製人隻能有簡單的提示,如此一篇豪壯檄文,文采思略皆有,不可能為受控。檄文須出自名士之手,尤其這種太平盛世沒事找事的謀反就更是,這次謀反又應是提前了不少,並未按三王爺原計劃進行。而且……若是謀反成功,鄒夫子也是寫即位詔書的最佳人選。”


    重涵還摟著鍾承止,幹脆也不放了:“所以三王爺很可能是臨時去茅山書院,逼迫鄒夫子歸順其下,撰寫檄文。鄒夫子的老家正是臨安,說不定即有親人在臨安城內或你們說的那鬼鬥蛋的船上。以鄒夫子如今的聲望,就算是受迫於人,也須三王爺親自出麵,不然會被天下文人所詬病。”


    鍾承止:“順便暫時呆在江寧,等待現階段的戰役結果,既方便北上,又可隨時退回臨安。”


    成淵:“但即便知道三王爺在江寧,知道此檄文出自鄒夫子之手,又如何能找到三王爺?難道你想……”


    重涵:“鄒夫子與我娘的王家有些淵源,早幾年娘帶我來江南,還特地去了一趟茅山書院,就是去見鄒夫子。我又受教其下多年,若求見,鄒夫子不會不見。”


    鍾承止迅速從重涵懷裏出來直起正坐:“不可!你想通過鄒夫子再去見三王爺?太過危險,而且你拿什麽名義去見三王爺?”


    重涵:“我可以……”


    鍾承止:“說是重家二公子?誘使三王爺想抓你為人質?絕不可,別鬧!三王爺也不過一棋子,抓到他隻能平了表層的謀反,說不定那棋手還有其他後手。目前直接瓦解戰力,殺掉所有控者才是最佳之策。”


    鍾承止說著就站起身,離開了浴池。


    也泡了挺長時間,其他人便紛紛起身,換好衣裳回到牧恬淡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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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不虐的哈,也沒讓人不舒服的劇情,放心。不過重涵需要給他點時間。


    冬卷有一段小小虐,其他都是甜甜甜。


    哎寫了32w字異地戀的俺,現在頗為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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