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孟勻易參加完市裏組織的一場春季展銷籌備會後回到公司,直奔黃建立辦公室。


    “黃副總,今年展銷會,市裏專門給我們公司配了兩個免費展位,一個給園藝,一個給飼料廠。關於飼料廠這邊的參展,看看你有什麽要求?”


    “哦,兩個展位都免費?”


    “是,對我們省級龍頭企業特別的鼓勵優惠。”


    “那這樣,你和熊小東具體商量運作布展的事,借此機會多做些宣傳。”


    布展那天。


    “熊經理,所有展台、易拉寶、x展架、電視和音像資料都集中在樓下了,你的人和產品到位了嗎?”


    孟勻易在辦公室、門口均不見熊小東身影,於是撥通了電話。


    “哦,你說什麽,聽不見。我在客戶這,正在解決售後……”話未說完,對方就掛斷電話。


    預先分工好的事,突然之間熊小東撂挑掉鏈,這讓孟勻易有點忙亂。沒辦法,他也隻能去找營銷文員,可是江鳳珠的回答是並不知道有這件事情。


    孟勻易連忙向車間主任劉大漢要了兩個人,然後對著俞紅說:“布展缺人手了,走,你也去。”


    “我也去,這邊空了。”


    “顧不了那麽多了,我一會讓財務部來個人坐到總經辦來辦公就是了。”


    無獨有偶,這一鏈掉了剛續上,輪到孟勻易自己掉鏈的事也接踵而來。


    正當孟勻易領著俞紅和兩個車間工人在會展中心搬展台、支展架、調設備的時候,雷誌森的來電伴隨著叱責:“孟勻易,你跑哪去了?不會是又忙著自家新居搬遷吧。”


    孟勻易正要解釋,那邊聲音又來了,“俞紅呢?你怎麽派了錢術坐在總經辦給你們替崗!”


    “雷總,我們今天在布展。”


    “好,先不說了,公司的宣傳資料放在哪裏?”


    孟勻易腦際迅速閃了一下,剛才匆忙之間,好像把放在辦公室備用的所有的廣宣印刷品都一股腦掃到一個大紙箱,帶到布展現場來了。


    這些東西原本自己幾天前和熊小東商量布展工作時,是分工給熊小東準備的,此人今天突然又給自己演了這出幺蛾子,真是掐指算準了似的,狠狠地給自己使了一絆。


    真是明槍易奪,暗劍難防,這當下,卻又屋漏恰逢連夜雨,澆得自己狼狽不堪。


    “備用的宣傳資料都帶到會展中心來了,我和俞紅又都不在公司,資料室門開不了。”孟勻易吞吞吐吐回答著。


    “你這個總經辦主任怎麽當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布展也弄得亂成一鍋亂粥。省市領導突人來公司參觀,你倒好,給我來出空城記!”


    雷誌森怒氣衝衝地掛了電話,連忙又撥了黃建立手機,“阿立,你趕緊整理幾份公司和產品宣傳資料,到辦公樓門口等我,一起迎接省市領導來參觀。”


    忙完會展,距春節放假就剩三天時間。孟勻易安排好年前一切工作,分發年貨、派送年貨、安全檢查、組織衛生大掃除、編排節日值班表……


    到了全公司放假那天,他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出了廠區。


    住進新的房子,讓忙碌一整年的孟勻易,收納了少有的獲得感和滿足欲。


    這一年,工作中除了小人捕風捉影的一些惡意中傷,別無其他事能讓他感覺到不順心。當然,被人明裏暗裏頻頻使絆,的確也會使同事和領導心裏對他多少產生些誤解,並且留下陰影,但他相信,誤解終究就是誤解,隨時間驗證,都能不言自喻。即便無法百份百消化化解,憑自己的一貫作派和定力,總不至於陰溝裏翻船。


    所以,此時的孟勻易,坐在自己一磚一瓦看著建起來的別墅客廳裏,滿臉意氣風發。


    若換成兩年多以前的心境和光景,孟勻易腹中一定早已文思洶湧情懷飄逸,或曲晦或直抒地丹青妙筆,落下一長串行雲流水字字珠玉的詩句了。


    而兩年多以後的今天,這種心境早被所有可以具象化的事和物所替代。


    這就如工作中的每個事項、每個方案、某一個點子、某一篇報告、一句廣告詞、一張平麵設計稿、一組有用的財務數據……


    這就如生活中的一片實木地板、一組造型牆、一桶內牆油漆、一套真皮沙發……


    此時舒發情懷,唯有具象化的酒和菜,還有就是可以讓酒生動演繹的酒伴。


    當晚,孟勻易不顧忌是傳統小年之夜,電話裏強拉硬拽把鄭強叫到家中,“來,來,今晚我倆都要徹底高興一下,不醉不休。”


    “就我們倆個人喝?”鄭強端著酒杯,看著桌上兩瓶人頭馬。


    “趣相投不在人多人少,信不信?兩個人,一桌酒菜,我們照樣也能喝得風生水起。”孟勻易喝幹杯中酒,接著又倒上,同時往玻璃杯中加了一片檸檬。


    “是的,建房子累了一年多,如今喜遷新居,沒有理由不醉。來,借你的酒菜,先敬你一杯。”


    兩人喝著,孟勻易的父親從樓上臥室下來,見兩個晚輩在一樓夾層的餐廳酒興正濃,便湊了過來,“真好啊,你們倆現在即是同學又是鄰居,以後啊,你們就更親如兄弟了。”


    “伯父,一起喝點吧。”鄭強恭敬地讓座。


    “我每天晚飯後都有獨飲杯酒的習慣,已經喝過,再喝就過量了。”孟躍伍年過七旬,但身體硬朗,中氣依然挺足。


    “爸,就喝這些。你平時喝的都是藥酒,今天小年,你也品點洋酒。”孟勻易往酒杯裏倒了酒遞給父親。


    雷誌森家,別墅主樓一樓寬敞大氣,水晶燈在大廳上方高高垂掛,流光溢彩。一家人圍坐在十五座位的圓桌過小年。


    “想不到僅短短兩年多,我們從失魂落魄被人趕,到如今不斷在收容富業呆不下的散兵遊勇。”黃建立臉色通紅,酒精在他體內正不斷升騰成豪情壯誌。


    “這次又是哪個業務員求你招安?”雷誌森似乎已聽慣了此類消息,不以為然隨口問到。


    “這次不是業務員,是王忠和肖藍。”


    雷誌森,“一個技術,一個質檢,可以讓他們過來。對了,最近那邊業務員跑出來的消息好像少聽你說了。”


    “是沒了。聽說最近林武兵把唐東的其他管理權全收了,隻讓他專門抓銷售,好像銷售從工廠中剝離出去,單獨成立了銷售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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