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勻易的肯定句回答,讓宋柳愣了一下。


    “那,她的心裏,是不是還依賴著你?”宋柳從進家門開始,房子裏麵的所有物件和配置,怎麽看都不像是兩個已經分開的家庭該有的陳設布置。再聽孟勻易剛才說話的口吻,不免起了心結。她雖然吞吞吐吐地,但還是說了出來。


    “應該不會,爸媽還住在這裏的時候,加上女兒的撫養費,我每個月交給她四千元夥食錢。自從爸媽搬回老家住後,我也沒在家裏吃飯,每個月就給她一千五百元女兒的撫養費。”


    孟勻易若無其事地回答。男人嘛,他看待生活瑣事比較直白,從不咀嚼從不往細處深層去想。他心裏坦然,以前隻有一念,婚姻失敗是夫妻間兩個人的事情,後代無過,應該盡量減少傷害,嗬護女兒幼小心靈,直到長大成人,自己有這份義務。


    但此刻,問題來了。宋柳就在眼前,相戀的熱度讓自己可以預見,用不了一年兩載,自己和宋柳間就要開始談婚論嫁了。將來的婚房在哪?女兒年紀尚小,怎麽告知、心理如何疏導?必須了斷,房產與前妻該進行怎樣的分割?婚後,自己這對新婚燕爾,應該與女兒櫻子,保持什麽樣的方式相處?


    沒來孟勻易家之前,宋柳雖然心裏也有隱隱芥蒂之惑,但愛的“體溫”將其溶化,根本沒去真正體察。今天觸景傷懷,心,著實像是跌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泥泥坑中。


    那一夜曾經幾乎直到天明的枕邊呢喃細語,宋柳對孟勻易父親的腦卒中始末還有些印記,“同在屋簷下,磕碰總難免,你爸媽會不會又是因為和她相處受氣才搬回老家?”宋柳難以相信,自己怎會口出此言,甚至有些變相挑唆的意味。


    宋柳說出此話,心裏開始自責。但作為孟勻易,這時聽起來,心裏卻有如釋重負之感。就像做了錯事的成人,與其把事一直燜於心腹,不如一次倒盡,讓人痛痛快快地把自己數落一頓來得暢快淋漓。


    “柳兒,是我的不是,離婚這事處理得拖泥帶水,留下一堆爛攤子。是我沒想周全,我不該一直不去正視這個問題。”


    “這也不能算是你的過失,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再說,你離婚那陣子,我們還沒認識,我就更沒有理由責怪你。但,大丈夫行事,須當斷則斷,一味患得患失,隻會陷入得失輪回終難解脫。既然看透想清的事,付出代價也要去做。”在孟勻易麵前,宋柳第一次神情凝重。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孟勻易臥室,孟勻易讓宋柳坐在床沿,自己則搬了隻包皮方凳在她麵前坐下,“是的,我太看重這棟房子,這房子凝結了我很多心血,很不甘心搬出去住。”


    “可以跟她好好談,不管最終結果怎樣,哪怕我們以後隻能住套房,我都依然愛你,好嗎?”說至動情,宋柳忍不住在孟勻易前額吻了一下。


    “我試試看,爭取今年內盡早把房子分隔的事解決掉。”


    雷誌森已經重視,黃建立這時才突然想起張淨青去年中秋節前曾經拜訪過自己的事。他好不容易從手機通訊錄中翻出張淨青號碼。


    “哎呀黃總,難得啊,新年好!新年發財!”張淨青正在參加戰友聚會,聲音吵雜。


    黃建立好不容易讓張淨青聽懂了自己意圖。


    “黃總,是這樣的,鍾教授當時的確是想找一家有實力、有一定市場基礎的企業合作,但是時間不等人,他們後來找到了資金方,自己也辦起了飼料廠,包括我,我也投了幾十萬進去,效益挺好。”張淨青走到僻靜處。


    “哦,這麽快。他手下的研發人員多,有沒可能幫忙挖一兩個過來,待遇好說。”黃建立仍不死心。


    “恐怕不行,都說同行是冤家,黃總,即便他們肯派,你也未必敢要。”


    張淨青的一句話,把黃建立完全給卡住了。


    這個春節,雷誌森的腦子一刻也沒閑著,他本已徹底放手的飼料廠,此時又變回了一顆燙手山芋,落在自己手裏。


    好像困難麵前,誰都可以撂挑子,唯獨自己不行。這就是自己管理企業二、三十年以來最大的一塊心病。


    黃建立在管理中暴露出來的問題,說輕了,是格局問題,說重了是私心加格局都有問題。這個大女婿,對自己這個老丈人,有時都會陰奉陽違,甚至執拗時,無理也敢當麵對自己頂撞三分,更何況對別人不會耍威耍橫耍陰陽兩麵派?


    飼料廠再度陷入困境,不能不說與黃建立的格局、德行不無關係。但又能怎樣?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尤其經曆過多次企業人際動蕩變局的雷誌森,怎能不明白家族成員這張牌在偌大一個管理團隊中關鍵時候所能發揮出的重要作用。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團隊純職業化,動蕩中容易引發內訌,隻有唯親唯賢唯愚忠,三者有機整合,整個團隊才更好平衡駕馭,不至於出現人事危機。


    然而,有機整合,如何有機?


    雷誌森此時心緒仿佛又繞回到當初的“三駕馬車”。


    電話撥通了,楊芳聲調不同於從前,語氣平和而且恭謙,“雷董事長,過年好啊,接你電話,稀罕,稀罕。”


    楊芳應邀,來到雷誌森家拜年。


    雷正四姐弟一同去遠親團拜,雷誌森特意選了這一天來約楊芳。


    作為曾經的助理,自從“富業”一別,楊芳已有四年半沒再見過雷誌森,並非路遙地隔,隻因心遠自疏。


    “雷董,比以前更瘦,不過,精神狀態看上去比以前更顯有自信。”楊芳在距雷誌森直線距離最遠的茶桌斜角坐下。


    “這幾年感覺幹得很累,少了你的幫忙,就是不一樣啊。”見楊芳對自己有點生分,雷誌森不禁惆悵。


    “我看你們現在發展的很好,你親手創立的第二家股份製企業名聲遠揚,真為你們感到高興。這回,雷董事長成了名符其實的當家人,不會再有‘富業’的那種煩惱了。”楊芳依然畢恭畢敬坐著,措詞還是沒有以前那種犀利挑剔嗆人的味道。


    楊芳今天的舉止言談,讓雷誌森一時很難找回從前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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