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青


    曼青每天晚上都會和李玫通個電話,她雖然被李玫趕回了自己家,但總是覺得李玫看似平靜的樣子不太正常,她知道李玫心裏在忍耐著劇痛和悲傷。李玫不是個情緒溢於言表的人,心裏藏著什麽事往往能掩蓋的很好,心思單純的曼青有時並不知道李玫在想什麽。


    她隻是盡自己所能安慰李玫,把自己從金子那裏學舌來的一些觀點轉述給李玫,盡管有些話從她嘴裏講出來有些不太到位,不如金子說的那麽動聽,那麽療愈,但畢竟都是在理的話,隻是不知道李玫聽進去了多少。


    前天她也聽說了李盛要回來,李玫勸她放心讓她回家的時候,她雖然放心不下李玫,但也知道他們倆夫妻的事情必須要他們自己談清楚。李盛馬上回來,她也不適合繼續呆在李玫家裏,自己家裏有些日子沒回去了,生活上的確也是不方便,老許在家一個人還不知道把家裏搞成什麽樣子了呢。


    曼青沒有再堅持陪著李玫,隻是希望自己勸慰李玫的話,李玫能聽進去一些,她盼望李盛回來之後,他們能好好地談一談。這件事讓曼青心裏也很累,她看到了很多自己平時並不在意的細節,她覺得自己的心裏跟隨著李玫的悲傷,滄桑了許多。


    晚飯後,曼青又撥通了李玫的電話,李玫沒接。曼青想著可能李玫在忙著收拾?開始並沒在意,她忙著督促兒子寫作業,兒子和李一菲都是二年級,他們的作業還比較簡單,尚在曼青能搞得定的範圍內,她想到李玫的大兒子四年級了,這幾天李玫沒心思給兒子輔導功課,曼青每天盯著孩子們寫作業,四年級的功課已經讓曼青覺得有些吃力。


    唉,養育一個孩子可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媽媽,需要付出的太多,往往男人們覺得自己能賺點錢給家裏就付出了許多,卻根本體會不到媽媽們日常的犧牲和付出。男女在家庭裏,雖然各有各的犧牲和付出,但可能從來都沒有平等關係,能夠體諒妻子言語裏給些關心的男人已經是好男人典範,女人做的再好,不過也就是應該的,最多被誇幾句賢妻良母而已,婚姻到底有什麽意思?


    曼青想著想著就走神了。忽然她又想起來李玫,怎麽還沒有給她回電話呢?曼青又撥通的李玫的電話,還是沒接,還不到9點半,不會這麽早就睡了吧?


    曼青放下電話,惦記著李玫。老許沒在家,今天晚上說是有應酬,最近老許的應酬安排的特別多,一來李盛不在公司,他需要處理的事務比較多,二來她和兒子不在家,老許回家沒人給做飯,自己一個人也沒意思,就多安排了一些晚上的應酬。


    老許去哪裏都會和曼青說清楚,這點做的確實比較好,有時候為了讓曼青放心,還會在飯局酒局上拍個視頻發給曼青,告訴她我在哪裏和誰在一起。這點讓曼青特別滿意,畢竟很多男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細節的,其實就是這麽一點點小細節,能讓家裏的女人感動許久,心裏也踏實很多。老許的確是個懂得哄女人的男人啊。


    過了一陣子,曼青又打,李玫還是沒接電話,曼青心裏有些惴惴不安,李玫不會出什麽問題吧?李盛不是已經回北京了麽?而且老許發來的應酬小視頻裏也沒有李盛,不會是回家之後兩口子打起來了吧?曼青想到這裏,坐不住了。


    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去李玫家看看。可是不早了,兒子寫完作業洗完澡,打算玩會兒遊戲之後睡覺了。


    曼青又打了好幾個電話李玫仍然不接,曼青決定馬上去李玫家看看。她哄著兒子把衣服重新穿好,和兒子說今晚還是和媽媽去李玫阿姨家。兒子本來有些不情願,曼青馬上許諾兒子周末可以允許他玩一整天,許泰元馬上歡快地和媽媽出門了。


    到了李玫家的時候,從電梯出來的曼青驚到了,李玫家門敞著,她第一反應是天哪出事了。匆匆跑進家裏,結果空無一人,李玫不在孩子們也不在,廚房還有沒洗完的碗筷,孩子們的作業還攤在桌上。


    人呢?曼青腦子裏飛快閃過許許多多的出大事的壞的場景,她惶恐不安地檢查了屋裏的每個角落,甚至抱著做最壞打算的念頭,她心飛快地跳著,不安地打開窗戶和陽台門往樓下看了看。並沒有她想象的血腥場麵,李玫去哪裏了呢?看樣子走的十分匆忙,曼青跑到李玫的車庫,車不在。電話依然不接,曼青慌了。


    她撥了老許的電話,老許也沒接。曼青帶上兒子,關上了李玫家的門,看了看老許晚上給她匯報的吃飯的位置,開著車往老許應酬的地方狂奔……


    李玫


    曼青打電話的時候,李玫在幹嘛呢?


    李玫問到了司機小袁的位置,很快就從李盛公司導航到了國貿大酒店,她心裏砰砰的跳,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既有巨大的憤怒又有忐忑的不安,但她的臉上看起來格外的平靜,她的狀態像極了一個穿戴好整整齊齊的鎧甲準備上戰場的花木蘭,她的心裏就像暴風雨來襲前的海麵格外平靜一樣,把滔天的怒火壓製在了自己的盔甲內。


    她找了個車位停好了車,兩個在車上已經困得要睡著的孩子萎靡不振地看著媽媽,茫然不知道媽媽要幹什麽。


    李玫拿了車裏的兩個靠枕和一個小毛毯,又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兩個孩子在後座上盡量挪動到相對舒適的位置,她還細心地把後排的車窗玻璃降了個小縫下來。叮囑孩子說,媽媽去找爸爸,你們在車裏睡覺,媽媽不回來,誰過來也不許給開車門。兩個孩子點了點頭。李玫打開後備箱找出來一個帽子,還拿了自己開車的太陽鏡戴上,看了眼孩子們,鎖好車之後,慢慢在停車場裏尋找李盛的車。


    她遠遠地看到了李盛的車,她利用幾輛車的掩護繞到能看到車裏的角度,看到了司機小袁在車裏躺著玩著手機。李玫的心沉到了地獄。這是什麽地方,李玫當然知道,這是酒店,五星級豪華酒店。李玫幾乎可以確定李盛和那個女人是在這裏開房。


    李玫看著李盛的車,呆滯在原地,腦子裏全是李盛和女人癡纏的各種畫麵,她越想擺脫這樣的想法,那些想法就越往腦子裏鑽,兩個人影一邊親密糾纏,一邊好像在嘲笑她......


    過了許久,李玫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自己車上,兩個孩子被驚醒了,看到是媽媽,很快又閉上眼睛,妹妹靠著哥哥兩人蜷縮在後座上又睡著了。


    李玫的心裏萬念俱灰。她決定就在這裏等著,她知道隻要小袁沒走就是在等著接李盛,他肯定會出來的。


    就在這裏有個了斷吧……李玫頭抵著方向盤,積聚了許久的眼淚默然噴湧而出,像斷線的珍珠一樣,不停地順著方向盤往下滴答,漸漸地方向盤的下麵的半圓像匯聚了一條悲傷的河流一樣,被外麵停車場的燈光反射出來妖異迷離的點點亂光……


    李玫手機屏幕亮了又暗了,又亮了暗了好幾次,為了不打擾孩子睡覺,下車時李玫就調到了靜音模式,她的心裏隻有蔓延的悲痛,根本沒看到手機上曼青一次又一次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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