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玉,“我隻是厭倦了當一個犧牲品。”


    華瑛笑出聲,“這個世上誰又不是犧牲品?弱者生來是強者的犧牲品,強者是規則的犧牲品,而這世間的天地共主天帝,為權力所惑,到頭來也成了權力的犧牲品。”


    “沒有人可以不用做犧牲品,隻要你還在這天道之下活著,你就隻能被比你更強的人拿捏。或許,你應該感到慶幸,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機會做棋盤上的棋子。”


    姬流玉反唇相譏,“想讓我做棋子,也要看你的棋盤夠不夠大。”


    華瑛見她一身清傲之氣,摸了摸下巴,“看來他的確沒有搞定你…”


    若是搞定,重點全然不會在這個話題上麵。


    姬流玉不是個戀愛腦,這是個好事,但太像銅牆鐵壁也讓華瑛不由的為君夜瀾未來的道路擔憂。


    這時,一道幽藍色的靈團突然飄至兩人的上空。


    華瑛見此,麵色有些驚訝,“玄靈血符?”


    “你喚醒了玄靈血符?”


    姬流玉皺眉,“我沒有做什麽。”


    “但確實是你喚醒的。要知道玄靈血符可是萬符之祖。你雖繼承了玄女靈相,通達符籙之術,但這些道行在這枚祖符麵前卻顯淺薄。”


    說到這裏,華瑛又豔羨的歎氣,“罷了,既是祖符的意思。老身就在這裏贈你一道機緣。”說完,便為她點出一條路。


    “隻要你能堅持順著這條路走下去,不僅可以找到出口,還可以得到祖符的認可。”


    見姬流玉神情狐疑,華瑛微笑,“這是你唯一的選擇。不過若是你一旦中途放棄,就會永遠被困在這裏。你的精血引起了那道沉睡祖符的注意,所以,千萬不要半路死了。”


    “不然,就隻能等他過來給你收屍了。”


    姬流玉沉默無言,華瑛語氣微揚,“怎麽,怕了?那你安靜地等人來救也是可以的。”


    她剛說完,便見姬流玉收了劍,毅然決然地踏上了那條路。


    隻是這條路遠比她想的還要可怕。


    因為這條路什麽都沒有。


    沒妖魔鬼怪,沒有光,沒有聲音,四周就是一片混沌,天地間隻有她孤寂一人。


    姬流玉不記得自己在這裏走了多久。好像已經過了無數個春秋,就算走到心境瀕臨崩潰,精疲力竭,她都沒有停下來過。


    一步一步,越走越慢,越走越重。跌跌撞撞,摔倒又爬起,支劍艱行。


    華瑛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心有感慨。


    玄靈血符的考驗,就是讓她走一條絕望之路。


    這條路要走多久,連她都不知道。數千年來,也有天驕曾喚醒過血符,走上考驗之路,從開始的信心滿滿被逼到瘋狂呐喊,直至最後悄無聲息的崩潰死去…


    無不折在了這條絕望之路上。


    在這個芥子世界,時間的流動與外界不同,外界過的一兩日,芥子世界裏便是一兩百年。


    姬流玉已經走了太久太久…


    “這個世間的希望總是很少的,大多時候都是絕望與不如意。小輩,你可知你還要走多久?”


    正在行路的姬流玉聽到這個陌生的聲音,緩緩道,“走到我死。”


    陌生的聲音稍頓了一下,“那你什麽時候會死?還要走多少年會死?幾十,幾百,還是幾千年呢?”


    經過數不清多少個春秋的跋涉,任何神經敏感的人聽到這番戲謔的話語都會狂躁發瘋,然而姬流玉隻是沉默了許久,堅定道,“至少,要見到光。”


    她不會再在黑暗中默默無聞地死去。


    “如果,路的盡頭沒有光呢?絕望之路的盡頭隻有死亡,和一麵牆。”


    “那就打破那麵牆。”


    聽到她的回答,那個陌生的聲音輕笑了一下,“憑現在虛弱的你嗎?你甚至都握不住自己的劍。”


    “不需要用劍。”姬流玉眼神清明,“萬般幻象,皆是虛妄。我說這條路很快能迎來光,它便會有。”


    “世間從來隻有絕望之人,沒有絕望之路。”


    她說完,一陣爽朗的笑聲在她上空響起,“玄女的傳人果真是不同。”


    姬流玉凝神觀看,發現自己的上空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符文。一道模糊的影子從上掠出,幻化而成了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


    他盯著姬流玉盯了半晌,像是在感歎什麽,“她的眼光總是極好的。小輩,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吾便期待著,你真能走出一道絕處逢生的希望之路,給這渾濁的六界帶來第一道光。”


    姬流玉麵對他身後的祖符,也是心生敬畏,彎腰道,“晚輩,謹記前輩教誨。”


    老者滿意一笑,隨後身形便消散在那古老的符文之中。一陣奇異的嗡鳴之聲傳來,那張俘虜幻化成模糊的身影,對著姬流玉緩緩伸出了手掌。


    見到這一幕,姬流玉明白,著顯然是要完成最後的認主步驟。


    玄靈血符乃萬符之祖,傳說玄女通達世間符術,身擁數千符文,而玄靈血符卻是她多次的求而不得。如今,竟以這樣另類的方式得以圓滿。


    姬流玉伸出手掌,輕輕的與符靈的手掌相觸,頓時,後者的身影蠕動變幻,竟是直接變幻成了與玄女的外貌。


    她對著姬流玉盈盈一笑,似是十分滿意。


    也就是在此時,那古老符文飄蕩而出,一波波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從中散發而出,最後盡數淹沒到了姬流玉的眉心。


    “轟!”


    隨著玄靈血符沒入姬流玉的眉心,其周身頓時爆發出一股股強悍的吞噬之力,在這等力量波蕩下,空間整個崩塌,霎是恐怖。


    空間坍塌那刻,光明吞噬黑暗。


    一道刀影擦過她的發絲,疾馳而過。姬流玉先是聞到一股血腥的味道,隨後抬頭,對上了同樣神情略顯措愣的君夜瀾。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再見宛若過了百年,又恍若隻如隔日。


    天地間安靜不已,不知過了多久,君夜瀾眼神輕輕掃過她滿身的泥塵與臉上的青灰,輕聲道,“你真狼狽。”


    姬流玉見到他沾染上斑斑血跡的銀發與骨刀,亦笑道,“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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