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抑聲進廚房,把粥盛好了,端進臥室。林新睡得很不安分,手亂動,吊鹽水的針管給他弄得微微晃蕩著。喬抑聲趕緊走過去,按住他的手,輕聲說:


    “別動,小心血液倒流。”


    林新雖然不像之前那樣毫無意識,但神誌不很清楚,頭腦昏沉,也不理喬抑聲,翻個身又側睡了。


    喬抑聲怕他壓到輸液管,繞到另一側,將他扶起來,靠在自己懷裏,端起碗:


    “喝點東西再睡,空腹難受。”


    林新把頭扭到一邊,喬抑聲摸摸他的手,已經不再冰涼,他手心開始出汗,發著燙,看來燒得不輕。


    喬抑聲看他有些煩躁,似乎太熱,呼氣都有些大聲,蓋好的被子也給蹬掉了大半,白皙修長的腿透過薄被,半遮半掩。


    他將林新的臉扳過來,舀了一勺粥,試試溫度,然後送他林新唇邊:


    “很香的,你試試。”


    林新半睜開眼,迷迷糊糊的,先是疑惑地盯著碗看了半晌,大概餓了,也管不了許多,張了口。喬抑聲一勺勺慢慢把粥都喂完了,用毛巾給他擦了臉,扶他躺好,也坐到床邊上守著。


    林新一開始睡得還算老實,可能剛填了肚子,渾身舒展開來,喬抑聲給他翻身,讓他仰躺著,又拽過被子替他蓋好,被角也仔細掖了。林新很快睡了過去,臉上不斷出汗,喬抑聲拿濕毛巾給他擦了,慢慢等點滴吊完,給他再換一瓶。


    換鹽水的時候大概把他弄醒了,林新哼了一聲,又要側翻到一邊睡,被子也被他弄得四散。喬抑聲將瓶子掛好,爬上床,同他頭貼著頭,溫度比之前降了一些,但他渾身都是汗,似乎更加煩躁,被子根本蓋不住。


    喬抑聲剛要下床,想打水過來再給他擦擦身。


    林新一把抓住他,頭又靠過去,尋了半天,最後貼著他的側臉,指尖也在慢慢摸索,漸漸地手心都覆上去,很快又換成手背,反複在他臉上徘徊流連。


    喬抑聲詫異,說不出話,頓在原地不能動作。


    林新這時候全身發燙,尤其睡了一覺,到後半夜,更加難受。喬抑聲怕他凍著,把室內溫度打得很高,被子又捂得嚴嚴實實,林新身上燒得厲害,流了不少汗,有些貪涼。喬抑聲一靠過去,微涼的皮膚與他相貼,林新就不願放開。


    喬抑聲看了他半天,最後握住他的手,要把它從臉上移開,放進被子裏一並蓋好。


    林新跟他十指相纏,人慢慢靠過去,費了很大力氣,一點點挨近,臉剛貼到他身上,就輕輕喘息。


    喬抑聲低下頭看他,林新依舊意識模糊,雙眼微睜,隻知道循著涼意,身上舒服很多。


    他的臉被燒得泛著紅,靠在喬抑聲瑩白潤澤的肌膚上,像草木吸收養分那樣,過半天又換了一邊側臉,貼上去輕輕磨蹭。


    肌膚相觸,喬抑聲靜靜躺著,看他動作。


    臉上的熱度似乎有所緩解,林新不再執著,又胡亂將手覆在他身上,喬抑聲小心將他吊著鹽水的一隻手移開了,稍用力按著,怕他傷到。


    林新也不在意,另一隻手索性從他腰間環到後背,又更近一步,身體也要與他靠著,緊緊貼在一起才好。


    林新後來就很安靜,大概是人睡著了,隻是和喬抑聲相依相貼,心安下來,不那麽煩躁,呼吸輕淺均勻,一夜無夢。


    早上,陽光依稀穿過簾幕透進來,兩個人還躺在床上,喬抑聲不願同他分開,就著一夜的姿勢,靜靜躺著,看林新睡得安然,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燒早就退了,鹽水瓶也撤了,隻是掛水的那隻手,微微有些腫。


    喬抑聲捉過來,輕輕握在手心,仔細看,針孔還隱約可見,放在唇邊親了親,又放下。


    時間已經不早,林新平日生活還算規律,這時候也漸漸轉醒。


    還沒有睜眼,就感受到了貼在身上的微涼肌膚,林新驀地一驚,喬抑聲與他離得很近,默默看他。


    林新睫毛劇烈顫抖,呼吸也不大平穩。


    喬抑聲慢慢鬆開扣在他腰間的手,林新半天沒有睜眼。


    喬抑聲就在一邊極有耐心地等。


    林新側翻了身,將半褪掉的睡袍拉到肩上,靜靜係好。


    喬抑聲問他:


    “感覺好些了嗎?”


    林新背對著他坐起來,身上並無不適,燒也退得徹底,隻是整個人都很乏力,肚子也空了,餓得慌。


    喬抑聲沒想到林新隻憑觸覺就知道是他,到底那天他也是有感覺的。


    林新想了想,如實回答:


    “都很好,謝謝你。隻是還有點餓。”


    喬抑聲移到一邊,慢慢穿好衣服。


    兩個人坐下來,林新胃口大開,不像昨天晚上,隻喝點白粥,毫無滋味,但病還沒全好,吃的也算清淡。


    喬抑聲就看他埋頭,秋風掃落葉一樣,也不顧及吃相,甚至沒有抬頭,隻管對付桌上的東西。


    林新是真餓了,覺得沒必要客氣,雖然還沒完全弄清楚昨晚上的事,心裏也猜了個大概。


    上回孫尉都說了,喬抑聲就是投資方,他什麽時候簽約,怎樣安排,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到了這個地步,林新隻覺得,管好眼前的,把肚子先填飽了,才是正理。


    他一直弄不懂喬抑聲,但如今畢竟是在北京,不比兩年前,一身忐忑。


    喬抑聲將溫好的牛奶遞給他:


    “喝點東西,小心噎著。”


    林新吃得確實有點急,不說話,一個勁埋頭苦幹,怕一停下,又尷尬。


    喬抑聲先開口,他也隻好抬頭,接過滿滿一杯牛奶,一口氣喝了小半。


    其實兩個人如果沒有身體接觸,再遇著喬抑聲,他也足夠理直氣壯,如果對方還記得他,那就當麵打聲招呼,逢場的禮數,少不得,也不必多。


    但有了一回,就足夠讓他不知所措了。


    第一次畢竟是他理虧,遇著了這種事,憑他心思再細眼光再準,也沒了轍。


    喬抑聲那樣的人,怎麽能輕易吃這種虧,林新思前想後,一個男人被壓了,最大的想法不就是丟了尊嚴失了麵子嗎。


    那就給他補回來,林新一咬牙一閉眼,就這麽決定了,反正做都做了,關係存在,上下也沒差多少,就是疼點,他本來就不是衝著追求感官享受去的。


    依林新的專業眼光來看,這事兒屬於民事糾紛裏頭最後私了的那一類,你來我往,公平的很。


    他實在想不到其他途徑,也知道喬抑聲的手段,林新家裏的權勢,他多少忌憚,不能把人整死,不代表小動作全無。


    實際上,喬抑聲任何一個小動作,用在林新身上,都是威力驚人。


    如果他像貓捉耗子那樣,捉到之前歡歡喜喜把過程當情趣,不動林新,先從他身邊人下手,林新不敢想象。


    惹惱了美國,廣島長崎不都成了廢墟。


    那是□□的威力。


    而喬抑聲的威力,可能更甚之。


    林新的直覺讓他知道,一個人的災難,有時候不亞於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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