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璧南的船隊沿運河順流而下,江霧吹升。莊璧南打開花轎細細端看,心道:“這裏麵的大理國寶到底是何物件?為何大理陛下,要我奪回此物,才肯相助平定方臘之亂..真是費人思量啊...”


    思索之中,隻見城內有煙花彈天而起,莊璧南大聲對船倉喊道:“加速前行出城,官軍已經發了煙火信號!”


    剛剛給莊璧南遞劍的船工,也上前來。摘下鬥笠,正是葉禮,葉禮也瞥了瞥花轎裏麵,說道:“難怪如此之沉,原來是一大寶箱?”


    眼看船隊行不到數裏,就要順運河而出汴梁城。頃刻之間,兩岸聚集了數百內城侍衛。有人喊到:“快……封鎖水道’梁太師有令:一個都不能放跑。”


    莊璧南心道:“壞了!怎的如此之快!”然後拔出寶劍,對葉禮說道:“通知大家準備迎敵!”


    運河兩岸都是內城侍衛,前方運河也被侍衛小船堵住去路...


    此時月色正濃,惡戰在即,雙方都屏息凝神,河麵竟寂靜下來。正當莊璧南和葉禮準備應戰之際,從船的身後,疾疾馳來了一葉扁舟。


    船上有一船夫身穿蓑衣,頭戴鬥笠。每劃一槳,小舟便騰起半身,前竄極快。船頭端坐一位紅衣女子,垂首撫琴,穩如磐石,身形竟不受半點顛簸。那紅衣女子美眸輕揚,秋瞳泛水。口若含丹,齒如編貝,手如柔荑,指如青蔥。


    紅衣女子但隻頷首淺笑,梨渦輕現,輕撫瑤琴,緘聲不語。


    隻幾息之後,女子的小舟便追上莊璧南的大船,百米處內城侍衛船上一個頭領喊道:“攔住他們……”


    紅衣女子琴聲漸沉,曲調舒緩悠閑。在這邊江天月之下,如水波般蕩漾開來。


    葉禮對船上其他船工說道:“諸位小心……”說完便舉橫劍守立,做起防備之姿。


    莊璧南道:“這琴聲雖旋律舒緩,但宮、商、角、徵、羽,五音錯次,切變自如。撫琴的女子必是音律高手。”


    正如莊璧南所說,這紅衣女子精通音律。所奏的乃是東晉“笛聖”桓伊所作之《梅花引》。後被唐代琴家顏師古改為琴譜。


    突然“噠噠”兩響,女子以指節擊琴,十指倏忽加速。再聽那琴音,時緩時急,或索然寂寥,靜如處子;或錚然大響,動如脫兔。此段之後,琴聲越來越急,如湧泉而出,又如這一葉扁舟激流勇進。岸邊的侍衛們遠遠看見小舟上這一絕色佳人,不禁都心馳神往,更有議論紛紛:這般佳人,別說平日尋也不見,就算是汴京的後宮佳麗三千也難找出第二位。此刻多看一時,便是飽了一時眼福。多看一刻,則是飽了一刻的眼福。


    轉調之間,隻見紅衣女子橫空一躍,在離河麵兩丈多高的水麵上騰空而立,真氣充盈,衣袂飄飄。左手按品,右手撥弦。將全身真氣匯聚在琴弦之上,指力隨聲波擴散而開。


    莊璧南見此狀況,對葉禮說道:“這紅衣女子內功極為精湛!她竟然能真氣聚於琴指之間,化成黃鍾、大呂、太簇、夾鍾、姑洗、中呂、蕤賓、林鍾、夷則、南呂、無射、應鍾等十二律的音波攻擊對手要害!”


    紅衣女子先是一招“溪山夜月”,將真氣匯於右手“勞宮穴”。“勞宮穴”聚氣完成之後,又移至中指的“中衝穴”,以“抹”的指法將指力由“文”弦彈出,將內力混入琴音之中。這一招,“溪山夜月”使出,敵方眾多侍衛,紛紛如醉酒一般,東倒西歪。如舞姬般開始扭腰晃臀....


    莊璧南見此狀,對葉禮說道:“此曲亂人心性,叫眾兄弟,捂住耳朵……”葉禮從之。


    紅衣女子彈完“溪山夜月”後,搖身一轉,將左手的瑤琴換到右手,依然騰立於半空之中。使了一招“青鳥啼魂”,紅衣女子左手中指虛勾“武”弦。隻聽見,琴音由“宮調”變成“商調”琴音哀嚎如風,如泣如咽。


    音氣先是慢慢聚成團霧之狀,再隨著輪指分別勾動全部七弦,團霧越聚越巨,隨女子身姿舞動,縹縹緲緲浮空到對麵兩岸,眾侍衛皆咄咄稱奇,觸也不敢,躲也不及。有膽氣稍壯者,以劍尖刺這琴音團霧,“彭彭”兩聲巨響,音霧爆散,化作點點鬼火,所爆之處,眾侍衛皆軀幹齜裂,一時間殘肢斷臂,血肉橫飛,哀嚎不止,慘烈之狀,如同阿羅地獄!


    莊璧南和葉禮見此狀況,在大駭之下,不由都退後幾步……


    圍河的侍衛都已化為肉糜,紅衣女子卻不曾目光稍離琴身半存,沉於音律,對外充耳不聞。這一段曲罷,女子飄逸如燕,輕身落回小舟之上。


    剛落定,女子又起一律,且輕啟朱唇,婉轉唱道:“並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莊璧南聽了,心裏道:雖不知是敵是友,但就歌中之意聽來,紅衣女子並無惡意!


    葉禮還瞠目結舌在剛剛紅衣女子用琴音聲波震殺侍衛之事,久久不能回神。如此殺人手段,聞所未聞。


    莊璧南見葉禮呆若木雞,便將手推了推葉禮說道:“葉大哥……葉大哥你沒事吧?”


    葉禮這才反應過來,說道:“無恙!無恙……”用手擦了下額頭驚出來的冷汗,又問道:“公子,她唱的是什麽?”


    莊璧南一邊對著葉禮解釋,一邊故意放大聲音說道:“那位姑娘唱的乃是當今大宋最出名的樂家周邦彥所填之《少年遊·並刀如水》,這一時節在汴京最為流行。”


    葉禮問道:“是何意思啊?”


    莊璧南說道:“此事說來確是一番逸文,話說當年汴京名妓李師師……”


    葉禮打斷道:“李師師..我從前在大理皇宮當差時,聽聞來過汴京的王公貴族們說過……說她是大宋第一美女!多少文人雅士和公子王孫都傾倒在其石榴裙下。”


    莊璧南接著道:“因這李師師好音律,所以便常與周邦彥以正音之名行苟合之事,某日邦彥與師師在閨房之中……”


    葉禮道:“閨房之中作甚?”


    莊璧南笑道:“閨房之中填詞...剛剛開始寫了一半,結果聽聞皇帝駕到……”


    葉禮道:“然後呢?”


    莊璧南笑道:“邦彥隻能躲在床底,後來師師給皇上剝了一個橙子...雲雨之後,皇上推門欲回,師師對皇上說‘此時已是三更,霧重路滑。請聖主明晨再移禦輦吧’。”


    葉禮笑道:“這周邦彥膽子真大,敢和皇上搶女人……哈哈哈……那最後周邦彥豈不是在床底下呆了一夜。”


    莊璧南道:“從周邦彥寫這首詞的內容看,應該正如葉大哥所料...”


    兩人正談笑間,紅衣女子的扁舟船頭返調,與莊璧南的大船船頭正正相對。莊璧南解開鬥笠藤甲,對葉禮說道:“得遇貴人相助,我得先去謝過...”


    莊璧南一身青色綢衫,輕功點水,腳踏淩波,幾步便騰身至小舟之上,身姿綽約,很是瀟灑。


    對舟上紅衣女子長作一揖,氣運丹田,緩緩說道:“多謝姑娘相助!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唱最清之物。姑娘這首《梅花引》,敢比商女琵琶,不遜子期伯牙!在下‘煙雲雅築’莊璧南,請教姑娘芳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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