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大概是這段時間以來路明非見到的最好的一次,冬日的陽光不像夏日那般熾烈,照在身上暖乎乎的。


    少年和男孩並肩行走在人行道上,前方的紅綠燈緩慢閃爍,身邊的車流也隨著紅綠燈的變化在流動和停滯之間切換。


    「天氣預報說今天會下雪。」路鳴澤說。


    路明非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陽,咂咂嘴:「這哪裏像是要下雪的樣子……話說,你居然還看天氣預報?」


    「有時候人類的科技可比言靈好用多了,」路鳴澤伸出一根手指,「比方說天基武器什麽的。」


    「很顯然,天氣預報並不在好用的科技範疇內。」路明非攤了攤手。


    正如他所言,人類對於天氣的預測不能說完全沒用,但如果說準確那也是無隻因之談,用一個最正確的詞來形容的話,那麽這個詞一定是防患於未然。


    無論有沒有雨,隻要有一點下雨的可能就報降雨。


    基於以上原因,徽城天氣預報的準確率十有八九,八九是不準的——該準確率僅次於隔壁山城,山城的天氣預報就沒準過。


    所以路明非從來不看天氣預報——他一直都是看雲識天氣——這還是從某個小學課文上學的呢,當時的路明非學習成績一頂一的好。


    現在看來知識這種東西確實是終生受用的。


    今天不會下雪——路明非看著天上的雲,做出這樣的判斷。


    而小惡魔堅持己見,表示一定會下雨。


    路明非表示,這種天氣如果能下雪,他就回家把電視屏幕吃下去。


    路鳴澤一邊驚歎於路明非還有這種絕活,一邊對於路明非的表演表示期待。


    兩人一邊扯皮一邊走過一個個路口。


    路明非被夾在擁擠的人群中向前,這座小城本來是不會有這麽多人的,隻是最近臨近過年,忙碌了一年的打工人紛紛回到了自己的故鄉,才讓這座僻靜小城一下子活了過來。


    人們裹著厚厚的大衣,就像是行走在森林的棕熊,路邊的店鋪有的已經關門了,沒關門的也都紅紅火火地貼上了窗花和楹聯,有的甚至做起了新年活動。


    路明非還是第一次這麽直觀地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活力,明明都在這裏生活了十八年了,偏偏有十五年的光陰被虛度。


    「我是不是不該去卡塞爾?」路明非突然問道。


    他很確定路鳴澤知道他在問什麽,因為他知道路鳴澤一直都在自己身邊,也知道路鳴澤一定聽到了剛才他和顧北的對話。


    路鳴澤也沒有裝模作樣,端著下巴想了想:「其實以我最開始的計劃,哥哥你是一定要去卡塞爾的……不過現在嘛,都無所謂了,計劃那種東西已經被那家夥搞地一團糟了。」


    那家夥,是在說顧北。


    路明非發現路鳴澤對於顧北的態度很奇怪,一邊驚歎著顧北的才思並尊敬對方的實力,一邊又對顧北的存在感覺厭煩。


    這麽難怪,其實路明非能理解這種感覺,就像是他在打星際的時候遇上了一個難纏的對手,雙方鬥得旗鼓相當的時候,路明非也有會這種感覺——不過那都是早些年的時候了,現在的路明非打星際基本不會輸——除非對麵開了。


    「其實哥哥你偶爾也要有自己的主見啊,」路鳴澤罕見地批評路明非道,「無論做什麽事情都優先考慮別人,做事婆婆媽媽沒有主見不是什麽好事,人總要自己去選擇以後的路,那個時候沒有人會為了考慮地那麽周全的——除了你親愛的弟弟,所以,快點和親愛的弟弟做一筆交易吧,你想要完成什麽願望都可以。」


    說到最後,路鳴澤的聲音透出些狡詐。


    路明非明白了,這家夥說了那


    麽一堆,根本就是為了最後兩句,前邊的都是無用功。


    「交易是不可能交易的,這輩子都不可能交易的,你還是想點別的招數吧,這一招我都看膩了。」


    「我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啊,哥哥你簡直比世界上最難泡的妞還難搞定。」


    「不,最難泡的妞是不喜歡你的,不喜歡你的人,你做什麽都沒意義。」


    「哥哥你偶爾也是能說出這種有故事的話來啊,真沒看出來。」


    「開玩笑,哥也是有故事有經曆的成熟男人,ok?」


    「咋,好棒好棒~」路鳴澤棒讀,聲音沒有一起起伏,「那不知道哥哥能不能給我講講這些故事呢?」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我有故事,你有酒嗎。」


    路鳴澤一拍手,不知道從哪裏拉出來一個大箱子:「紅酒白酒啤酒洋酒黃酒料酒……哥哥你喜歡喝哪種?」


    路明非無語住了:「……有沒有人說你很像是哆啦a夢?」


    路鳴澤臉色正經的糾正:「第一,我不藍,第二,我不胖。」


    「居然真的有萬能百寶袋嗎!?」路明非大驚,「不愧是惡魔。」


    「惡魔也不是萬能的啊,哥哥。」路鳴澤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就算是惡魔,也逃脫不了命運。」


    「你總說命運命運的,到底什麽是命運?」


    「哥哥你會潛水嗎?」


    「哪都通培訓過,還專門飛了一趟三亞,畢竟哪都通的宗旨是天上海裏,使命必達,為了這事我們還學了跳傘和直升機駕駛。」


    「你們哪都通都是人才……」路鳴澤少有地吐槽了一句,然後又轉回話題,「哥哥你在潛水的時候,有沒有觀察過海裏的魚群?大群的魚,幾千條幾萬條向著一個方向遊動,組成一條閃光的帶子。」


    「那是因為海裏有暗流,潛水的人看不見那些暗流,魚群卻能感覺到,它們跟著那些暗流遊動,就能節約體力——魚群不知道什麽暗流,它們是被暗流裹了進去,它們在暗流裏遊動,還以為自己遊在靜水裏。」


    「所以命運就像暗流?我們看不到它,但我們不知不覺地被它影響。」


    路鳴澤點了點頭:「聽說過蝴蝶效應吧?人類認為事物的發展微妙難測,亞馬遜森林裏的蝴蝶扇動了幾下翅膀,可能幾周後就引發了美國得克薩斯州的一場超級風暴——有一些事情是無論你怎麽想方設法阻止它或者避開它,它都必然會發生的,你甚至會不自覺地促成那些事,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這個宇宙既是發散的也是收束的,蝴蝶效應是它發散的那一麵,命運是它收束的那一麵。」


    「那你跟著我麽?這也是命運?」路明非突然有些好奇。


    路鳴澤看了他一眼:「不,這是選擇。」


    路明非心裏一突,然後他聽到了路鳴澤的下半句話:「是我選擇了你,也是你選擇了我,哥哥,這不是命運,卻是比命運更牢固的束縛。」


    路明非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路鳴澤卻突然抬起頭來:「下雪了。」


    路明非也跟著抬頭看向天空,果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上匯聚了大片大片的烏雲,路明非張開手,接住了這場雪的第一朵雪花。


    耳邊傳來引擎的轟鳴,路明非扭過頭去,發現馬路上的車流不見了,寬闊的公路上隻停了一輛非常拉風的跑車。


    路明非現在也是有見識的了,認出這是一輛帕加尼。


    路鳴澤正坐在一輛帕加尼的副駕駛上向他招手:「哥哥,今天的陪聊時間結束了,你要的情報我已經放到了公寓的茶幾上,鑒於這是我們第一次的正式交易——雖然沒用靈魂,但是交易的本質時不變的——我可以為你提供一次售後服務,


    時間是三天之內,過時不候。」


    帕加尼的排氣管冒出汩汩黑煙,路明非沒有看清開車的人,隻看到是個女人載著路鳴澤揚長而去,隻留下了路鳴澤最後一句話:「哥哥,你總要麵對命運的,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命運無分大小,但你一定要直麵他。」


    「另外,不要忘了把家裏的電視吃掉。」


    路鳴澤的聲音回蕩在半空中,路明非恍神了一下,周圍一切又恢複原狀,車流行人,紅綠燈的讀秒,一切重新動了起來。


    路明非環顧四周,發現周圍的環境沒有變,他和路鳴澤在幻境中走過的路,切切實實也在現實中走了一遍。


    路明非突然有點搞不清楚,是路鳴澤的幻想陪著自己走路,還是自己被拖進了路鳴澤的幻境當中,然後肉體被控製著前進。


    對麵的綠燈一下子變成了紅燈,路明非停下腳步,等待。


    然後,兩個出乎意料的人出現在了人行道對麵。


    陳雯雯和……趙孟華。


    路明非挑了挑眉,他和蘇曉檣還有這兩位,真真算是孽緣了,當初路明非暗戀陳雯雯,蘇曉檣暗戀趙孟華,結果現在路明非和蘇曉檣走到了一起,而陳雯雯和趙孟華……好像還差點意思。


    陳雯雯依舊是一身雪白的棉布裙子,外麵套了一雙保暖的羊絨披肩,頭上是保暖的貝雷帽,手上還帶著hellokitty款式的手套,圍巾也是同款。


    跟在他身邊的趙孟華似乎在殷勤地說著什麽,雖然路明非無感發達,隻是現在馬路上車來車往,根本沒辦法在一堆雜音中剔出趙孟華的聲音來——路明非隻能看到找孟華討好的表情。


    嘖,早知道就找顧老大學聽風吟了。


    路明非心頭一動,轉身就走。


    他回家的路不隻這條,雖然其他路比較繞,但相比於和這倆人正麵對上,那還是繞路比較好。


    隻是路明非剛轉過身去,卻突然想起來路鳴澤臨走時說的話:「命運無分大小,但你一定要直麵他。」


    同時,他的身後傳來了陳雯雯標誌性的軟糯聲音:「路明非?」


    en……路鳴澤這廝是個烏鴉嘴吧?


    躲不過去了,路明非轉過身來,衝對麵走過馬路的兩人打了聲招呼:「陳雯雯,趙孟華,真巧啊。」


    「是啊,真巧。」


    ——


    命運是喜歡捉弄人的東西,總會讓人攤上最不想發生的事情。


    有一件事路鳴澤說的很對:「惡魔也逃脫不了命運。」


    惡魔本身就是命運的一部分。


    隻有掌控命運,才能夠逃脫命運。


    而能夠掌控命運的,都要先跳出命運之外,不被命運所掌控。


    或者說,天生就在命運之外的——穿越者。


    顧北打了個哈欠,將桌上最後一杯牛奶咖啡飲盡,然後看向窗外:「下雪了啊……」


    楚子航皺皺眉頭:「這場雪……不對勁。」


    「確實不對勁。」顧北點了點頭,「大概是某個笨蛋和另外一個笨蛋打賭,結果笨蛋在惱羞成怒之下故意調動言靈引發了元素亂流,造成了降雪。」


    楚子航點點頭:「你知道是誰做的?」


    「嘖,這種作弊手段,我大概知道是誰。」顧北腦子裏想的是路鳴澤這個小鬼,為了不讓他丟中,故意移動垃圾桶的事情。


    「要動手嗎?」楚子航問。


    顧北搖了搖頭:「不用了,下場雪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楚子航點點頭,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路明非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


    顧北無所謂道:「該怎


    麽做就怎麽做,夏彌和老唐不也是這麽過來的。」


    收容龍王,這種事情顧北早就不是第一次做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而且路明非也未必是龍王。


    此前顧北一直猜測路鳴澤是黑王轉生,路明非應該是黑王雙生子之類的,但是仔細想想,黑王這種東西哪來的雙生子,這貨是唯一的。


    所以推測就被推翻了。


    當然,也不排除一體雙魂這種雙生模式,這還是從源稚女身上得到的靈感,但是如果是一體雙魂的話,路鳴澤的身體的存在就得不到解釋。


    所以顧北更偏向於另外一個猜測——路明非是高血統混血種,而不是龍王,他作為龍王的特質其實是路鳴澤附身的體現。


    而這樣的話,問題就轉回路鳴澤的正體上來了。


    不過對於顧北而言,這已經不是問題了。


    路明非不是龍王,所以顧北收容並不違規。


    啥?路鳴澤?


    我的好兄弟是路明非,跟路鳴澤有啥關係?


    莫名其妙!


    話聊到這裏,楚子航也沒有再追問,而是默默地喝完了自己的咖啡。


    這家店的咖啡還是那麽不合他的口味,不過楚子航從來不挑,就算是藍紋奶酪和鯡魚罐頭也能麵不改色地吃下去。


    「回去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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