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現在是什麽狀況?」


    顧北和繪梨衣並肩站在空曠的街頭,看著四周稀稀疏疏的行人,感覺腦子有點懵。


    總感覺好像被人用緋紅之王刪除了一段時間。


    顧北轉頭看了一眼繪梨衣,努力回想事情的前因後果。


    他記得自己昨天是把路明等人喊到了家中,處理了一下除夕行動的遺留問題,然後因為天色不早了,再加上路明非吃了某種完全不符合人類消化係統,即便是六庫仙賊也沒辦法化解的東西,所以腸胃不太舒服,所以顧北就把路明非和蘇曉檣等人留下過夜。


    反正別墅還有很多房間。


    再然後……


    晚飯過後,顧北回到房間,準備研究一下新到手的仙文和破格之後的通天籙和神機百煉,但是還沒等他開始今天的修行,繪梨衣跑進了他的房間,說想讓他陪自己出去散步。


    有一說一,顧北這個人是沒什麽夜生活的。


    在別人都在泡吧蹦迪的時候,顧北的夜間行動除了睡覺就是修煉,屬實單調。


    就連路明非都會通宵打遊戲!


    當然,這並不是因為他是什麽乖寶寶,他隻是感覺泡吧和蹦迪這種行為太過於無趣。


    一群人在躁動的曲調和瘋狂掃射的燈光中扭曲自己的身體,在黑暗迷蒙的環境中宣泄野獸的本能,刺激費洛蒙的分泌,尋求衝動和快感。文學


    這種行為和自然界當中動物的求歡沒什麽區別,本質上是一種釋放。


    但是顧北自己並沒有什麽好釋放的。


    他一直以來都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為自己想成為的人。


    顧北從來不為別人而活。


    對於他來說,有時間宣泄情緒,不如用這段時間來提升自己的實力——所以他把夜晚的時間拿來修行。


    偶爾也會用來睡覺。


    雖然異人對於睡眠的需求很低,但也是要睡覺的——這一點混血種也一樣,龍王也一樣。


    於是這就構成了顧北夜生活的全部。


    不過麵對繪梨衣的夜遊邀請,顧北並沒有拒絕。


    至於原因……因為這個時間太晚了,所以顧北覺得自己有責任保護繪梨衣不被壞人欺負。


    好吧,這個理由連顧北自己都無法說服。


    繪梨衣,白王血裔,皇血持有者,血繼界限突破者,言靈是超危級別的審判。


    理論上來說,這個世界上除了龍王,沒人能對她怎麽樣。


    這種人,需要顧北的保護?


    所以這個理由不成立。


    那麽……防止繪梨衣被壞人欺騙……


    這個也不行。


    繪梨衣隻是單純,並不是傻。


    而且因為她實在是太單純了,這讓她對於別人的善意和惡意都能夠很清楚地分辨。


    所以很少有人能懷著惡意欺騙繪梨衣。


    那麽……還有什麽理由呢?


    顧北找不到理由,但他還是跟著一起出來了。


    其實他很清楚為什麽。


    因為邀請他的人是繪梨衣。


    講道理的說,但凡換一個人大半夜跑到顧北的房間,說想讓他陪著一起散步,那顧北絕對就一個大耳光子扇上去了。


    就算是好兄弟楚子航也不行。


    路明非更不行,顧北還會額外送他兩腳。


    不止是男性,女性在顧北這裏也不會得到優待。


    但是唯一的例外,就是繪梨衣。


    所以顧北迷迷糊糊就跟著繪梨衣出了家門。


    直到別墅門鎖「哢噠」一聲,顧北才


    從神遊中回過神來。


    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和繪梨衣的……兩個人獨處的……夜遊。


    說實話,如果是在幾天之前,顧北壓根不會注意到這種事情,因為他以前雖然對繪梨衣有好感,但是兩人之間的關係更像是那種朦朦朧朧的感覺。


    顧北經常說別人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但是同樣的事情落到他自己身上的時候也一樣。


    沒有人能夠在對待感情的時候快刀斬亂麻——除非他已經很熟練了。


    顧北當然不可能是熟練的渣男,倒不如說這貨除了理論知識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經驗。


    就像是《隻有神知道的世界》的男主角一樣。


    不,他還不如那個動漫的男主角。


    至少桂木桂馬大人能夠熟練將戀愛遊戲中的經驗運用在現實世界,而顧北除了黃油以外基本沒玩過什麽galgae。


    肉眼可見的差距。


    所以無法認清自己內心的顧北隻能憑借著本能和繪梨衣暫時的相處。


    其實當時顧北的思想挺垃圾的。


    作為一個在後世穿越過來的人,他的戀愛觀已經千瘡百孔了,當時的他對待和繪梨衣一起的這一行為,秉持的是「嚐試」的感覺。


    意思就是「在一起先試試」。


    畢竟就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後,這種感情模式就非常流行了,到處都是想「試一試」的男男女女,根本沒有人認真考慮談戀愛。


    顧北是標準的,被時代影響的男人。


    所以一開始的顧北也沒覺得怎麽樣。


    反正在他看來。自己兩輩子都沒談過,好不容易有一個喜歡自己的,而且還這麽正點的妹妹,那先「試一試」也不礙事。


    而且繪梨衣也並不懂得什麽叫戀愛。


    這兩個人,一個什麽都不懂,一個被時代熏陶導致觀念扭曲,就這麽稀裏糊塗的在一起了。


    連個正式的開始都沒有。


    但是後來,顧北慢慢成長。


    他經曆了很多,看到了很多,也懂得很多。


    路明非和陳雯雯、蘇曉檣的感情糾葛,夏彌和楚子航之間的分別和重逢,凱撒和諾諾之間被命運所驅使,還有楚天驕對於蘇小妍的遙遙守候。


    他突然明白,感情這個東西是沒辦法「試一試」的。


    這是一種很純粹的東西,任何的「嚐試」都是玷汙。


    所以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對待繪梨衣感情。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再是「試一試」的想法了。


    是從什麽時候改變的呢?


    是兩人穿著奧特曼和小怪獸的衣服穿行在鹿取小鎮街頭的時候?


    還是在繪梨衣翹掉了蛇歧八家的生日派對,在天空樹上重逢的時候?


    亦或者更早之前?


    顧北突然發現,自己想不起來自己的想法是什麽時候轉變的了。


    這種變化潛移默化,他藏在顧北生活的每一處細節當中。


    藏在兩人衣櫃中定製的情侶服裏,藏在兩人一起聯機的遊戲機裏,藏在顧北每天早上修行結束之後,打開手機,都能看到繪梨衣在睡前留下的早安。


    他好像早就不再是「試一試」了。


    單純天真的女孩早就攻占了他的生活,然後留下了屬於自己的痕跡。


    那麽,女孩是怎麽想的呢?


    繪梨衣是怎麽想的呢?


    顧北不清楚。


    雖然這麽說有自誇的嫌疑,但是顧北自認為自己的眼力還是很好的。


    很多人都會被他


    一眼看穿。


    但是繪梨衣不在這個「很多人」的行列裏。


    因為小丫頭實在是太單純了,有什麽說什麽的性格讓她的行為根本用不著猜,這反而提升了顧北想要看透她想法的難度。


    舉個例子來說,如果有人拿著錢找到顧北,那麽顧北會以為對方要雇傭他做什麽事情,或者與他做一筆交易。


    如果這個人是楚子航或者路明非,那顧北會覺得這兩個家夥應該是之前借錢沒還,現在還給他。


    但如果這個人是繪梨衣……


    她是真的單純想給顧北錢,沒別的想法。


    但就是這麽單純,顧北反而猜不中了。


    正應了那句老話: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顧北看不透繪梨衣的想法。


    而且他也沒想看透。


    其實他在恐懼看透。


    顧北了解繪梨衣,他知道以繪梨衣的三觀來說,根本不會理解戀愛是什麽東西,也不會明白愛情。


    在繪梨衣看過的動漫中也很少出現情情愛愛之類的東西——因為這種劇烈的感情可能會讓當時血統不穩定的繪梨衣失控,所以蛇歧八家對於這方麵的作品嚴格管控,絕對不讓繪梨衣看到。


    這也就導致小丫頭對於這方麵的知識基本為零。


    理論實踐都為零,比兩世單身狗的顧北都不如。


    所以顧北覺得繪梨衣大概沒有想過相關的事情。


    或許在繪梨衣眼裏,自己大概是一個類似源稚生這樣的一個哥哥角色也不是沒可能——顧北這麽想,所以他恐懼了解繪梨衣的想法。


    甚至有些時候,顧北感覺維持現狀就好。


    他自己不用想太多,也不必讓繪梨衣明白愛情。


    兩人依舊可以當別人眼中的情侶,而他也可以借著這個名義獨占繪梨衣。


    這種想法……何等卑劣?


    但顧北卻忍不住憧憬。


    盡管他自己清楚,這不可能。


    繪梨衣是一個有獨立人格存在的人,而在血統問題得到解決之後,她也可以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她的三觀會逐漸補齊,她也漸漸明白自己的心。


    而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會像現在這樣依賴自己嗎?


    張三看著在夜幕中蹦蹦跳跳的繪梨衣,忍不住想道。


    黑夜如同一幅卷軸一般緩緩張開,周圍浮動著冰涼透徹的如同古井的水般細細釀成的空氣,空無一人的街道好像比白天的時候寬敞了無數倍,台燈般的路燈將鵝黃色的溫暖的光靜靜地投射下來。


    樓閣廣廈,都已將近熄完了燈火,黑黢黢的,如同沒有人光顧的荒郊野嶺,成為了一片寂靜的廢墟。


    前邊的繪梨衣突然回過頭來,定定看著顧北。


    還在想事情的顧北察覺到了繪梨衣的目光,終於回過神來,對上繪梨衣清澈的眼神,顧北忍不住一陣心虛。


    「怎麽了?」


    「總感覺顧北哥哥有些不太對勁。」繪梨衣狐疑。


    顧北張了張嘴,有些啞口無言。


    因為單純,所以洞察力非常敏銳,所以盡量不要在繪梨衣麵前說謊——如果到了一定要說謊的時候,就要說服自己,讓自己相信自己沒有說謊。


    顧北說一半藏一半:「在想事情。」


    「關於你的。」


    果然,繪梨衣沒有懷疑,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跑了回來,拉起顧北的手。


    柔軟細嫩被塞進手心,顧北的身體僵直了一瞬,然後迅速調整過來:「繪梨衣?」


    繪梨衣的臉上看不出開心還是不開心,隻是小聲說了一句:


    「一起走。」


    「嗯。」顧北點點頭。


    兩人手牽手漫步。


    說實話,委實沒有什麽浪漫的氛圍,因為兩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繪梨衣在想什麽呢?


    其實她沒有想太多。


    單純如她自然不會覺得牽手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她隻是感覺自己的心跳有點快,臉上也有些熱。


    自己病了嗎?


    還是說,這就是夏彌姐姐和曉檣姐姐說的喜歡呢?


    相比繪梨衣的想法,顧北心裏就複雜多了。


    或許是因為自己卑劣的想法,顧北握著繪梨衣的手,總感覺有一種莫名的負罪感。


    就好像自己是拐賣婦女兒童的壞蛋一樣。


    不過真說起來,自己當初也是這麽把繪梨衣從蛇歧八家拐帶出來的吧……為什麽當時自己心裏就沒有負罪感呢?


    顧北想了想,有了答案。


    因為當時他的欺騙對象是源稚生,對待大舅哥,顧北沒有下死手已經很好了。自然不會有負罪感。


    而眼下他是在「欺騙」繪梨衣。


    該死的,這就是所謂的報應嗎?


    這來的未免也太快了點!


    顧北整理著複雜的情緒,突然聽到身邊的繪梨衣開口:「顧北哥哥。」


    顧北問道:「怎麽了?」


    繪梨衣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我這樣……算不算是夜襲……」


    「噗——」顧北差點沒一口唾沫嗆死自己,他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繪梨衣,你剛剛問了什麽?」


    「我問,我這樣算不算是夜襲你……」


    「橋豆麻袋!」顧北趕緊截停繪梨衣的話,「夜襲這個詞,你是從哪聽來的?」


    「是夏彌姐姐和曉檣姐姐,」繪梨衣沒有任何賣隊友的自覺,「她們說讓我夜襲你,這樣就可以……可以……」


    「可以什麽?」


    顧北一邊默默在心中給路明非和楚子航記上一筆,一邊忍不住好奇問道。


    但是繪梨衣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無論顧北怎麽問,都不願說出下麵的話。


    顧北無奈隻能放棄,同時教育道:「繪梨衣,夜襲這種事情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做的,尤其是像你這麽可愛的女孩子,更不可以隨便夜襲男生,這是很危險的。」


    「哦。」繪梨衣點點頭,「那我可以夜襲顧北哥哥嗎?」


    顧北:「……如果你想的話。」


    「那我明天還要夜襲顧北哥哥!」


    「……你開心就好。」顧北歎了口氣,他嚴重懷疑夏彌和蘇曉檣沒有給繪梨衣解釋夜襲真正的意思,但是這種事情也不好讓他來說。


    回去的時候交代給櫻,讓她教育一下繪梨衣吧。


    顧北又給櫻加了一份工作。


    在得到顧北的「夜襲許可」之後,繪梨衣明顯活潑了很多,她牽著顧北的手一晃一晃地,又問道:「我可以夜襲顧北哥哥?」


    「嗯。」


    「我還可以牽顧北哥哥的手?」


    「……嗯。」


    「那我明天可以和顧北哥哥約會嗎?」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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