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易抬起森冽眸子,騰騰殺氣驟然充斥整個房間,低沉怒吼咬牙根道:“你還沒死啊。”


    踏雲閣閣主道:“我給你下的毒能讓你活幾年,身體會隨著時間逐漸瓦解,日夜飽受折磨,到時間忍受不了自然會乖乖上門求我。可惜了,為了一群微不足道的人居然折損自身,不覺得很不值嗎。”


    “沒有什麽值不值得。”安之易恨恨道:“我記得靜蘇並沒有惹上踏雲閣吧。”


    踏雲閣閣主:“隻能怪你神龍見首不見尾,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天下能治回牯的人沒幾個,而你絕對是其中一個。”


    安之易:“我連我都對自己醫術沒有把握,你哪來的信心?”


    踏雲閣閣主:“異月島。”


    安之易:“怎麽?怕自己命短活不久了麽?那麽著急找異月島?”


    踏雲閣閣主:“上回是我大意才中了你招。”


    安之易譏笑一聲:“除非你剔骨清血,否則就等著某天靈力幹涸吧。”


    踏雲閣閣主:“異月島隻有在能充分發揮它作用的人手裏才會有價值,否則隻是一座荒島而已。”


    “變成荒島也比落在你手裏強。”安之易:“人也分類,比如你就特別不合適,心黑則染其黑,島到了你手裏隻會變成一把利刃捅向世人。”


    踏雲閣閣主:“世人愚昧無知,弱肉強食唯有強者才是王道,至於什麽善良根本一文不值。”


    安之易:“因為你沒有,所以覺得一文不值。”


    踏雲閣閣主:“其實我很好說話,當初安家如果乖乖交出鑰匙就不會落得淒慘下場,同樣,如果你把鑰匙給我我也不會對你怎樣。”


    安之易冷眼道:“安家從來不缺骨氣,鑰匙落你手裏害的是天下,別忘了靜蘇那些因你而亡的魂,他們可都惦記著你,盼你下去陪他們。”


    踏雲閣閣主:“他們的命不值錢,死不足惜。”


    安之易道:“你沒有人性,無法理解。”


    “人性?嗬。”踏雲閣閣主滿臉不屑道,“人性?人性乃最陰暗的東西,你說我沒人性,我便讓你看看你口中的人性究竟是什麽樣的。”


    拂袖轉身消失在視線中,安之易跟著出去,外麵稀霧彌漫,天邊泛起白晝亮光,靜謐之中卻是死寂。


    他皺緊眉頭。


    果然安穩日子沒幾天,下午就有個人找上安之易看病,但是那個人隔天就病亡了。


    幾人抬著一具屍體上門指認鬧事,引來一大批人圍觀。


    緊接著後麵又來兩家人,皆扛著屍體指罵安之易庸醫害人不淺,早點去死別毒染世界。


    安之易一眼看出問題,這些人明顯故意找茬的。


    好不容易打發他們,自行回到院子裏,踏雲閣閣主再次出現,安之易坐在院子中研磨藥材。


    “如果我沒記錯,你之前應該幫過他們吧,免費施救分文不取。我僅僅給了他們一些錢他們就狠下心來斷送他們家人的生命,並恩將仇報汙蔑造謠,這就是你要的人性?”


    安之易:“世界分為三種人,黑灰白,黑色是從始至蹤的黑,灰色是可根據情況向黑或者向白,白色則是永遠白色。”


    踏雲閣閣主:“那你說什麽顏色人最多?”


    安之易:“灰色。”


    踏雲閣閣主:“所謂的灰色不過是給黑色找的一種借口,因你善心而救治的人終有一天也會為了利益啃咬你血肉。何不早日放棄所謂的愚蠢守島念頭,我們一起成為一方霸主呢。”


    安之易抬眸看白癡一樣看他,回嗆冷道:“我若真有這念頭還會和你分享?一個人獨占豈不樂哉?想要鑰匙,先把我安家的上下百條人命還回來再說。”


    “你還是不懂。”踏雲閣閣主搖搖頭歎息道:“隻要一個人夠強大,他就無所畏懼所向披靡。相反弱者,就像你,就是再怎麽恨我也手刃不了我,這就是現實,強者為王,弱者為奴。”


    安之易肅臉道:“麻煩左轉出門,不送。”


    踏雲閣閣主笑笑道:“總有一天我會得到鑰匙,也隻有我能得到。”


    安之易生硬道:“拭目以待。”


    踏雲閣閣主並未走遠,躲在角落中繼續觀察安之易,當見到對方拿出一塊紅玉時候露出一抹詭異笑容。


    東西果然在你手裏。


    無端一陣風刮起,吹動安之易頭發飛揚,眼睫毛下蓋,半闔眼。


    白皙掌心中,紅玉顯得異常鮮豔。


    先是連續七八家找上門鬧事,後是一謠言傳播開來,說安之易與之前的回牯病有關,勢頭越鬧越大,激起驚濤駭浪。


    安之易站在風間浪口上百口莫辯,周圍全是那些冗雜叫罵音,嘰嘰喳喳,耳膜震潰發鳴。


    雞蛋菜葉石頭砸在他身上,更有甚者直接端起一盆冷水毫不猶豫潑過去。


    安之易打了個冷顫,僵滯目色黑沉地望著眼前人,很是陌生。


    身旁全是對他指責破口大罵的人,凶光乍現,恨不得把他血肉啖食,怒意與恨意交織,任憑他怎麽言說都無果。


    經過前麵一次凝練回牯病熏香,他靈力稀少,和普通人無異,或者說比普通人還要虛弱三分。


    踏雲閣閣主說到做到,真的讓他見到了血淋淋黑暗人性。


    一陣大風極速掠過,吹起風沙,眾人趕緊眯上眼睛。


    等他們再次開眼時安之易已經消失了。


    踏雲閣閣主把安之易帶到一處房間內,道:“那些人值得你護著嗎?人性本就是黑暗,沒有善惡,隻有強弱,唯有自身強才是高貴。如果是以前的你會呆呆站著受人推搡辱罵嗎?”


    安之易沉啞道:“都是你做的。”


    踏雲閣閣主:“我不過是把他們虛偽外皮拔下而已,讓你看看那些惡心嘴臉。”


    安之易頓默一會,忽然笑出聲道:“你不也披著虛偽外皮?誰高貴得過誰?”


    踏雲閣閣主:“我耐心有限,你早日給我鑰匙就早日少點苦頭。”


    安之易:“什麽樣苦頭我沒嚐過?且拜你所賜。放心,就算死了我會在九泉下等你靈力固竭,成為一個普通人。你野心太大,一生在追求無上法力,我便把支撐你野心的台毀了,毀的幹幹淨淨不剩分毫。”


    踏雲閣閣主氣的嘴角哆嗦,怒不可遏道:“你簡直冥頑不靈!”


    安之易瘋狂道:“冥頑不靈的人是你!反正我就一條生無可戀的殘命,死了就死了。我雖然沒辦法殺了你祭奠那些慘遭毒害的亡魂,但我知道怎麽讓你生不如死。”


    踏雲閣閣主一把捏住安之易下巴,寒光顯露,陰森道:“你這張臉還真耐老,心性也還是一往如既天真,我不會親自動手,我會讓你曾經好費心思救治的人手刃屠宰你,這更有趣。”


    安之易眼角發紅,刻印濃重仇恨,問道:“你到底是誰?”


    踏雲閣閣主:“哼,踏雲閣閣主,你現在不就知道嗎。”


    安之易一臉嘲諷道:“原來踏雲閣閣主也是膽小鬼,連自己真容都不敢現了?”


    踏雲閣閣主鬆手退後一步,莫名陰笑道:“你猜牧卿去了哪?”


    安之易聞言一怔,怒火三丈盯著他:“你對他做了什麽?!”


    踏雲閣閣主:“沒什麽,他和你一樣天真,我告訴他萬毒有救治你的藥,他居然不帶懷疑就去了那。”


    “混蛋!”安之易怒吼一聲,隨手抓起身邊一張椅子猛雜過去,卻被踏雲閣閣主輕易躲開。


    凳子被摔的稀巴爛,四小腿各自飛,火藥味炸開。


    萬毒穀是什麽地方?有命進去沒有命出來的地方!


    毒物從生,危險重重,進去無異於送死。


    身子止不住顫抖,恐懼在眼瞳裏綻放,頭皮遭遇萬蟻啃咬,涼氣自心底深處起將他凍僵。


    刺骨痛猶如一把錐子狠狠紮在他心上,劇痛蔓延至全身,一時大腦空白,連帶臉色也染上陰暗慘白。


    原來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裏就是萬毒穀......


    世界轟然崩塌,瞬間化為泡沫,無力感翻湧滾來淹沒希望。


    擔心那麽久的事是血淋淋的現實。


    踉蹌退後一步,受到重大打擊。


    踏雲閣閣主道:“當初你沒有救靜蘇現在也不會變成毫無還手之力的廢人,最諷刺的是那些人還為了區區銀兩想置你於深淵。雖然大部分人都是沒有自我思考能力,喜歡跟風辱罵迫害一個人,但是也並無腦子不清醒之人,可你見有半個人站出來為你說一兩句話嗎?沒有,因為你與他們無關,你的生死與他們無關,把你當成活靶子,盡情發泄他們的不滿。”


    安之易緩慢揚起頭,麵容呆滯,瞳目陰暗無光。


    踏雲閣主主見之愣了一下,第一回見到萬念俱灰如此貼切一個人。


    沉默半響,安之易眼中才恢複一絲寒光,紅血絲布滿眼白,咬牙死死盯著踏雲閣閣主,緊握拳頭,指甲嵌入肉裏,節骨泛白咯咯作響。


    踏雲閣閣主不受控製退後一步,那一刻真心覺得毛骨悚然,對上一雙幽黑眸子,有種跌落黑暗深淵的感覺,恐懼壓製不住在跳動,幹幹甩出一句話:“一會自會有人招待你。”


    然後急忙跑出去,到外麵透了口氣後冷靜下來才覺得不對勁。


    離譜,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自己害怕什麽?


    踏雲閣下了一道令。


    安之易家中藏有一塊色澤鮮豔的妖玉,隻要能把它教上來可獲得一筆重賞。


    於是乎,安之易之前住的地方被人翻了個底朝天,任何有價值的物品都被人洗劫一空,比蝗蟲過境還要可怕。


    全城陷入可怕浪潮之中,所有人為妖玉癡狂。


    心底深處忘記了安之易曾經施救醫人的事情,如今那人成為一個惡魔。


    討伐惡魔是不需要內疚的,因為這是正義之伐。


    義憤填膺群眾到處尋找安之易,他住所沒有妖玉,那麽東西肯定在他身上。


    澪言出門走到半路,感覺不太對勁又折回來,回來路上還多次遭遇某些人阻撓,更堅定了她要回來的念頭。


    怪不得安之易要支開她,肯定是提前預知到什麽壞事了。


    心情急躁不安,怎麽就那麽蠢相信了他一番說辭。


    結果她才離開不久,這裏的靜蘇全然換了個風向。


    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似乎瞬間淪為地獄,每個人臉上掛著欲望貪念和瘋狂。


    不禁失神好久,這真的是靜蘇,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怕事情。


    涼意從腳趾頭遊到她頭頂,轟然爆炸。


    “你說他會跑出哪?找了那麽多天都不見人。”


    “就是,一個妖人居然也敢在靜蘇放肆。”


    “我們當初怎麽就瞎了眼相信他是一個好人。”


    “都說知人知麵不知心。”


    “......”


    澪言聽到他們在討論什麽人,急忙走過去問道:“這裏發生了什麽?妖人指的是誰?”


    “還能有誰,從外麵混進來的狗東西,安之易。”


    “怎麽可能?!”


    “別不信,有些人就是豺狼,之前靜蘇出現的回牯病就是他搞的鬼,後麵又冒充好人祛除回牯病,假惺惺的令人作嘔。”


    “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澪言焦急道。


    就目前安之易的身體情況根本承受不住那些人打罵。


    “能有什麽誤會,他就是一個畜生,也不知道哪種爹娘生出來的禍害,真該在他出生之時投江溺死。”


    “我看呐,他爹娘也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是身上不幹淨,娘娼父盜。”


    “……”


    言語肮髒汙穢,不堪入耳。


    澪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滿腔怒火瞪著前麵兩人,差點就收不住手將對方砍成十八段。


    就算回牯病之時她不在靜蘇,可過會可是親眼看著安之易帶病替人治風寒,哪怕是三更半夜有人敲門也照起不誤。


    他所做之事居然換來如此刻薄對待。


    “夠了!”澪言顫聲低喊道,“他不是那種人,還有,別再讓我聽到這種話,否則不客氣!”


    兩個正說的起興的人停下來,麵麵相覷,隨後上下打量了一番澪言。


    “你居然為安之易說話,莫不是也是同夥?”


    “等等,你不覺得她很麵熟嗎?”


    “好像是前段時間在安之易身邊的丫鬟。”


    “這麽一說還真有幾分像。”


    “不是像,就是她。”


    兩人露出猥瑣不懷好意詭笑。


    “小妞,安之易去哪了?你知不知妖玉在哪?把它交出來我就保你不死,看你姿色不錯,我就勉為其難收了你做妾,隻要你好吃好喝伺候著我我便留你一條小命。”


    “去,你都有一個老婆了,應該是是我的。”


    “老婆多一個不算多,特別是這種水靈靈惹人遐想非非的小姑娘,味道一定極好。”


    “滾,不行。”


    “我們先找妖玉,至於這位小老婆,到時候猜拳,誰贏了歸誰。”


    “好,一言為定。”


    澪言早已忍不住,額頭青筋隱隱暴動,還未見過如此猥瑣不知廉恥之人。


    其中一個人挑挑眉,輕浮地抬起手想要捏住澪言下巴,不想手還沒碰到就落在地上。


    “啊啊啊啊!!!”


    淒厲慘叫劃破天際。


    “我的手!!”


    那人被砍斷一隻手,截斷出還不停出血,滴答滴答滴在地上。


    兩人又恨又驚駭地瞪著澪言,嘴唇哆嗦,身子劇烈顫抖。


    片刻趕忙逃跑,邊跑邊害怕大喊。


    “妖女在這!”


    “妖女在這!”


    叫喊聲引來大批群眾聚集試圖抓住她。


    澪言冷色劃出一道劍氣,在街道石板上留下一條重痕。


    “再行一步,刀劍無眼。”


    他們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向前一步,又不甘心地看著對方揚長而去。


    心底很透了她。


    澪言蹙眉心道,一群欺軟怕強不知回報的白眼狼罷了。


    經過一處深巷,澪言被人一把拉走。


    那人停下來摘下頭帽,責怪道:“你怎麽回來了?”


    澪言先喜後沉:“安叔叔,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靜蘇怎麽會變成這樣。”


    安之易簡短和她說了一遍,然後嚴肅道:“這裏危險,你快回長望,他們瘋起來六親不認。”


    澪言反對道:“安叔叔和我一起回去,有我在,他們不會傷你分毫。”


    安之易頭疼道:“你這小妮子,知不知道什麽叫做危險?”


    澪言:“不知道。”


    安之易無奈道:“踏雲閣盯上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沒必要賠上自己。”


    澪言:“安叔叔還記得我是長望人,那可還記得長望門訓?”


    長望門訓,寧死不屈,傲骨不悔。


    “哈哈哈哈哈!”


    突兀一陣大笑。


    踏雲閣閣主出現在眼前,奸笑道:“我就知道跟著這丫頭能找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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