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上,一人遠遠眺望靜蘇,可見那邊升起毒霧,全城被一股烏黑氣體包裹,還以為烏雲墜入城鎮。


    微微眯眼打量。


    “靜蘇怎麽回事?”


    前腳剛走,後腳就來了一陣黑霧,難道除了他還有別的人看上靜蘇?


    “閣主。”一人小步走到他身後鞠躬作揖道,“靜蘇毒霧繚繞,我們的人受其緣故也暴斃於中。”


    踏雲閣閣主浮現寒戾,冷道:“誰做的?”


    擁有一手之力滅城的人不是敵人就是朋友,自然需要多加留意。


    “城內安插的眼目全部沒有消息,應該已經死了,不過之前城外耳目說見過有一紅衣白發男子進城,沒過多久之後毒氣彌漫全城。”


    “紅衣?長什麽樣。”


    “極為好看,發帶纏發尾,額帶一紅色墜子額鏈。”


    “牧卿?!”踏雲閣閣主駭然道,“他居然從萬毒穀活著回來了?”


    這怎麽可能?


    萬毒穀全是劇毒奇毒,俗稱有去無回的鬼門關,他是如何走出來的?!


    不過頭發為何全白了?


    “探子有沒有看錯?”


    “沒有。”


    踏雲閣閣主:“吩咐下去,毒魔頭心狠手辣殘暴不仁,將一城之人毒死,利用活生生人命試毒。”


    “安家那邊的月禾也破解陣法從中出來,並且傷了我們不少人。”


    踏雲閣閣主突然發出一陣大笑,分不清是喜是怒,隻讓人覺得不寒而栗,一字一頓清晰道:“好,好,好,不愧是安之易養大的人,有幾分他樣子。”


    月禾還未到靜蘇就聽聞靜蘇遭遇毒魔襲城,上下無一人幸免,頓時瘋了,紅眼匆忙趕到那。


    死氣沉沉壓在頭頂,深吸一口涼氣,踩在冰涼堅硬石板上。


    橫屍遍野,每一俱屍體死相驚駭瘮人,已經僵硬發紫,瞪大眼珠子,死不瞑目。


    狂奔到安之易之前的住所,裏麵恍如遭遇強盜洗劫,沒有一處完好地方。


    五雷轟頂,身體僵滯凝固,瞳孔震顫。


    恐懼張開血盆大口吞沒他微弱身影,絕望窒息無情折磨。


    “澪言!”


    “先生!”


    “澪言!”


    “先生!”


    “你們在哪?!”


    ......


    腳尖踢到一個東西,東西滾動,發出清脆鈴聲。


    月禾低頭一看,麵露驚駭,怔怔站在原地瞪大瞳目,大腦驀然地眩暈空白,如遭重擊,顫抖雙手彎腰撿起來鈴鐺。


    這不是他送給澪言的鈴鐺嗎?怎麽會在這?!


    難道先生澪言也遭遇不測了?


    發瘋似的催動傳話音,另一邊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麵布青黑,驚慌失措在城內尋人。


    天邊烏雲聚集,電閃雷鳴,沒過多久大雨傾盆而下,衝刷地麵,狠狠敲打屋簷瓦片,宛如一把把銳利尖刀極速下墜。


    月禾喝醉酒一樣跌跌撞撞翻動一個個屍體,尋找安之易和澪言,大雨打濕衣服和頭發,水流沿著臉龐流下,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任由冰涼寒雨拍打,完全麻木沒有了知覺。


    不停的翻動屍體,始終提吊著一顆心,從未如此害怕過,在崩潰邊緣走,怕一不小心就滑落旁邊無盡深淵。


    心中默念祈禱不要見到他們。


    手掌泛白,沾染雨水。


    大雨未停,直到夜晚才肯停下,積水漲漫街道。


    一夜過去,正午時分。


    月禾坐在高牆下,瞳色慘淡無神,緊緊抿著嘴唇,濕噠噠衣服貼身,頭發一縷一縷披在肩上,死了一般沒有半點生息。


    狼狽頹廢不堪,一身衣裳濺上泥水,沒有白衣勝雪的傲氣,泥濘勾畫裙擺,負重千萬沉山。


    臉色慘白嚇人,生生抹了一層麵粉,毫無氣色。


    尖刀在看不到的地方磨刀霍霍刀刃割心,刺骨劇痛,悲痛欲絕。


    驚恐把他踩在腳下肆意踐踏,無助端起一盆極寒冰水一盆一盆倒下去,將人淋成落湯雞。


    木愣呆呆望著眼前三寸之地,無力半闔眼,濃密睫毛猶如寒冬下的枯草,被名為絕望的大雪壓蓋直不起身。


    靜蘇變成一座死城,找遍全部人也不見安之易和澪言。


    先生,澪言,你們在哪?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視線模糊,萎靡低沉許久,恍惚想到什麽,說不定他們早就離開了靜蘇來呢。


    扶著牆體緩緩站起來,取出一張符咒注入靈力。


    安之易澪言沒有回長望,月禾思索一會,心道:“難道在......小木屋。”


    不安始終圍繞在心頭,日趕夜趕,終於回到了木屋。


    木屋安靜,院子依舊,分毫未變。


    大喊兩人名字,唯有風在回應他,蕭蕭瑟瑟,寂寥瘋狂拍打他。


    在周邊林子尋了好長時間,荊棘割破衣服劃傷手背,冷不防看到不遠處莫名多了兩座墳墓。


    眼皮直彈跳,心神不寧。


    屏住呼吸一步一步上前,待見到墓碑提字時整個人遭遇五雷轟頂,瞬間傻眼,渾身力氣被抽離,雙膝曲折重重跪在地上,歪頭一片死灰。


    怎麽會……


    兩座墳前還有紙錢燃燒後的痕跡。


    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們怎麽可能會死?!


    這一定都是夢?


    都是夢!


    隻要夢醒了一切都會複原。


    對著自己臉頰狠狠扇一巴掌,留下明顯紅痕,嘴角出血。


    不對,這是幻境。


    立馬拔出長劍正要劈開墳墓,幾片葉子從上掉緩緩下落,掉在他手背上......


    仰頭上看,一人站在高枝上俯視他,見到一抹熟悉紅色身影時眼角濕潤。


    牧卿旋身從上輕輕跳下來,他出奇的平靜。


    見到對方一頭白發時愣住,目怔詫異道:“你頭發......究竟怎麽回事?還有先生和澪言去哪了?為什麽會有他們的墳墓?”


    牧卿瞥一眼墳墓,哀道:“如你所見。”


    月禾抓住牧卿兩肩膀瘋狂搖晃質問道:“你騙我對不對?他們好端端的怎麽會死?”


    眼角染紅,抹一層水光胭脂。


    而牧卿像一條死魚一樣任由他晃,許久後等月禾無力停下來鬆手才消沉道:“我趕到時候澪言躺在大街上,先生則被靜蘇人推上火刑。”


    月禾吼道:“澪言那麽善良,先生那麽好,他還為了救靜蘇人陷入昏迷,怎麽能那麽對待他們....怎麽能.....”


    牧卿:“踏雲閣做的,之前的回牯也是踏雲閣所為,先生為了救他們才折耗身心。安家的滅亡也與他們有關。”


    月禾咬牙狠色道:“我不管他們是什麽人,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們為先生澪言報仇!”


    轉身氣勢洶洶便走。


    “你要報仇?去哪報?”牧卿:“我曾與踏雲閣閣主交手過,在他麵前不堪一擊,你去了也是送死。”


    月禾背對他噙淚激動反問道:“難道就讓先生澪言慘死不成?!”


    牧卿森森道:“不會,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聞言,月禾頓住身轉頭看向對方眼裏極度冰寒,瞬間覺得眼前人十分陌生,隱隱感到無盡戾氣,久久才驚愕問道:“你身上怎麽會有魔氣?”


    牧卿淡淡:“一時失控走火入魔了。”


    月禾情緒不穩道:“頭發呢?頭發怎麽會變白?”


    牧卿:“我去了一趟萬毒魔,僥幸出來頭發卻被毒素逼白。”


    月禾臉色蒼白,一臉震驚哽咽道:“萬毒穀.......我記得那裏是萬毒之穀,你要遭多少罪啊。”


    牧卿:“還好,想著先生還在等著我咬咬牙便挺過去了。月禾,你現在聽我說。”


    踏雲閣閣主褪去外麵衣袍掛在架子上,然後來到角落裏的水盆子前,拿出一個小瓶子打開蓋子,傾斜瓶身往裏麵滴了幾滴液體,將臉泡在水裏洗去表麵容妝,伸手拿掛在一旁的毛巾擦幹淨臉上水漬後再放回原處。


    走到書桌處拉開椅子坐下,接著打開手掌,掌心一塊色澤豔麗的玉石頭,抓著它對光觀察。


    濃鬱的鮮紅,宛若血液一般。


    掌心傳來不同尋常的靈力,一種不屬於外界大陸的靈力,純粹厚沉。


    異月島鑰匙不僅是鑰匙,還是一塊千年不可求的奇寶,蘊含無比強大的力量。


    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是先把體內的咒破解了再說吧。


    盤坐於榻上,雙掌蓋住紅玉,紅色光芒泄露。


    擰皺眉頭,幾乎練成一條線。


    不對勁!


    踏雲閣閣主忽然發覺異常,紅玉靈氣並沒有修補他身體,反而在吸食攪亂他靈氣。


    急忙抽身。


    可惜已經晚了,靈氣倒流,靜脈受損嚴重,臉色瞬間漲紅,生生噴出一口血。


    胸膛急劇起伏,心髒猛速跳動,幾乎要跳出來,同時有什麽在撕扯他皮肉一般,裂痛陣陣撕咬骨肉,十分難受磨人。


    雙手軟綿無力垂下,紅玉哐當一聲滾落地麵,聲音清晰入耳,震動心神。


    仿佛經曆生死大關心有餘悸,渾身冒冷汗,止不住哆嗦顫抖,嘴唇多了一抹蒼青色,臉色泛著鴉黑色,十分狼狽。


    手上血管暴漲粗大幾圈,他忍著痛抬手抓住手臂,極力壓製暴動不安的靈氣。


    過了半晌,踏雲閣閣主往後躺癱軟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麵帶倦色,頭發衣服被汗水染濕,困意卷席,他強撐著才使自己沒有昏睡過去。


    居然著了安之易的道。


    紅玉早被做了手腳。


    可惡!


    原本身體靈力就流失嚴重,如今加上這一遭更是耗損巨大,生生被剝離抽取靈氣,此中劇痛非常人能忍受。


    都怪自己大意,居然以為安之易心灰意冷下不會做手腳。


    渾身動彈不得,幸好在進來之前布置了牢固陣法,否則以現在情況任何一個人都是殺了他。


    從白天等到晚上,漫長難熬時間過去,終於能起身活動了。


    他轉頭一看,恰好看見鏡子中落魄淩亂的自己,短短時間老了十幾歲,皺紋叢生,白發蒼蒼步入老年。


    身體嚴重脫虛,陌生之極。


    嚐試調運靈力,沒等來滋養,反而加劇身上疼痛,刺激他猛咳幾聲,肺都要咳出來了。


    大驚失色,一張臉貼了一張白紙慘淡。


    靈力居然所剩無幾?!


    而且隻要他使用靈力就會產生反噬,令他重上加傷。


    突然明白火刑之前安之易最後一抹怪笑是什麽意思了。


    他現在的身體大概廢了。


    嗬。


    你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了嗎?未免太天真了。


    翻身起來,踉踉蹌蹌撿起地上的妖玉,隨後走到牆邊摸索,找到一處機關按下去。


    眼前頓時出現一道暗門。


    他走進裏麵,一個人躺在陣法中心,周圍是詭異陣法圖案。


    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獰笑,蹲下身子用力捏著對方下巴。


    “幸好當初還留有你一條命,便拿你換洗我身上的淤毒。”


    以血換血,重鑄新生。


    緩緩拿出一卷軸攤開,一個紙質泛黃的卷軸,隱隱有光芒展現。


    他咬破手指頭點在眉心上,隨後盤坐雙手合十,地麵出現一道怪異紋路圖案。


    換血需要匹配容器,且換血過程中需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


    詭異複雜圖案自眉心生,生出枝枝丫丫向外延伸,深紫暗紅線條在皮膚上描繪,宛如蚯蚓纏身......


    儀式結束,踏雲閣睜開雙眼,經曆了一場漫長的折磨。


    沒想到換血比相信中難耐多了,差一點他就熬不過去。


    幸好,幸好。


    顛顛巍巍起身,到了中間雙膝一軟又跪在地上,後勁太厲害,完全沒有力氣,身子軟軟塌塌,爛泥一樣。


    他身邊則躺了一具幹屍。


    不愧是安家人,學會在紅玉上動手腳了,可那又如何,想拉我進地獄還早著呢。


    徹骨寒痛算什麽,咬咬牙一挺就過去了。


    破天也想不到我會為自己備下一幅融合度極高的身體,經過換血以後我非但沒有靈力幹涸反而愈加充沛。


    這倒是令我十分意外,畢竟是天之驕子的血液,遠比我以前的好多了。


    轉頭,視線落在一旁桌子上的晶瑩水瓶子上。


    瓶子造型奇特,宛若一朵盛開的翠玉明花,花骨朵外型。


    頓了頓,恍然失神一會,微微低下眼簾,閃過黯然傷神。


    眨眼既逝,恢複冷漠神情。


    而後再次認真觀察血玉,聽說異月島的秘密就在紅玉上。


    搜刮了大量書籍才知道它在哪,什麽模樣。


    狀同朱雀。


    有了鑰匙,要怎麽樣才能開啟異月島?


    幾千年以前,有人通過自己引出異月島身影,異月島漂浮於天上。


    但是每一個進入異月島的人都消身匿跡了,再無記載。


    有人說島上物資豐沛,具有得天獨厚的靈氣,入島者流連忘返,已然成仙不再眷戀世俗。又或者說異月島是一方驛站,接連另一個神秘美好的世界。


    一切都是世人猜想,無以取證。


    休息夠了,力氣恢複稍許,一股腦翻身坐起來。


    從空間法器中取出多本古籍,這裏有一大部分是在安家收集而來的。


    翻閱到其中一頁時候,沒覺得有什麽相關的。


    手邊的紅玉卻突然閃耀,餘光注意到異常便拿起來一看,發現越靠近書籍閃爍越離開。


    心撲通撲通直跳,似有什麽準備浮出水麵。


    將紅玉放在紙上,立即有一影像出現,重現當年畫麵。


    震驚無比。


    血光衝天,天邊海市蜃樓一樣的異月島逐漸出現......


    眸子逐漸彌漫猩紅狂熱,興奮到五官扭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不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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