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心裏一陣動蕩,昌妃果然心思敏捷大義淩然,若是換做旁人,她定會怪罪。


    “昌妃深明大義。”


    雪夫人黃瘦的臉上毫無表情,即便身著樸素頭飾隻有一根發簪,身上散發出來的睿智和母儀天下的氣魄一點都沒缺失。


    “昌妃已死,奴家如今名喚趙雪。”


    趙雪,昭雪?阿九心裏一沉,她以為昌妃真的放下了過去,可這名字取得如此刻骨銘心。


    她看了一眼薛真,自然薛真也看出來了,一切的忍辱負重都隻是為了能沉冤得雪。


    薛真緩緩搖搖頭,這是在告訴師父,怎麽勸都沒用了。


    阿九能理解,一代名妃輔佐有功,一身治理國綱的本事,出身於名門將相開國龔勳將軍世家,更是文韜武略文武雙全的昌妃。


    最後落得滿門抄斬,背信棄義,母子分離的地步,論再大的度量也不可能放下。


    趙雪微微欠身:“近來謝過九姑娘和薛先生,奴家這條命承蒙二位護佑才活到現在,將來有朝一日若奴家還活著,定會以命報答,如今,奴家隻有最後一個請求。”


    阿九怎麽敢當,起身回禮,即便她不是當年的昌妃,可她的治國之道,對國君的忠心不二足以讓人敬畏三分了。


    “我想知道,我兒子是死是活。”


    此話一出,阿九看向薛真,她隻是猜測拓跋焱百分之八九十是的,但是剩下的百分之十是他的身世之謎。


    不,是他異於常人的身體之謎,這一點若是能證明他是凡人,也就能補上這剩下的百分之十的疑慮了。


    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阿九還真不知道怎麽說。


    薛真看懂師父的意思,悠悠的說道:“拓跋焱的體質很像是遺傳了雪夫人母族的血統,甚至更強大。”


    他沒直接說,也沒有直接回絕,這話就留給雪夫人自己去下結論。


    果然,趙雪瞳孔一縮,她緩緩垂暮,呼吸略顯急促:“原來真的是他。”


    阿九聽得出來,許是他畫了畫像時見到拓跋焱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一大半的把握了。


    薛真不再說話,阿九也不敢多說什麽。


    “奴家告辭。”雪夫人雙手置於小腹,微微欠身起身就走。


    背對著門外光線的背影,顯得纖細蕭條,脊背挺直卻又透著一股不屈的決絕。


    “薛真,她不會直接去找拓跋焱吧,一旦身份公開,後果不堪設想。”


    阿九擔憂的收回目光看著麵前的茶碗。


    雪夫人那一杯,從始至終都沒碰過,如今已經涼透了。


    薛真微微搖頭:“此事涉及麵太廣,我晚上好好卜一卦。”


    “你舍得卜卦了?你是說窺探天機會被反噬嗎?”阿九此話一出,薛真嘴角一抽,起身就走。


    阿九閑來無事去了飯館。


    “二麻子,你那個椅子不要拉,不要拉,容易擦壞桌腿,說了幾遍了?”


    馬鵬在樓上樓下來回亂竄:“張揚,你媽的能不能把那花瓶都歪到你老婆娘家三祖母那去了,給我擺正嘍。”


    “還有你們幾個,擦地擦的什麽玩意兒?你瞧瞧,這一抹還滿手是泥。”


    馬鵬彎腰用手抹了一下地。


    “老大,這是頭一遍,再說了,咱們攢的雪水用了大半了,老板娘說了,省著用。”


    “那就用衣服擦。”馬鵬雙手叉腰,腰杆一挺一挺的,嗓門大的上下三樓聽得清清楚楚。


    阿九站在門口沒下腳的空蕩,所有人忙上忙下不亦樂乎。


    頓時嘩啦一聲脆響,馬鵬眼珠子一瞪:“誰?誰摔了東西?從工錢裏扣。”


    側目一看,阿九站在門口,馬鵬趕緊下樓:


    “九姑娘,您就別進來了,這裏亂著呢。”


    阿九扶著門框往裏張望:“我阿爹阿娘忙什麽呢?”


    馬鵬一臉高興:“忙打理後廚呢,說是我們這些粗人不懂,所以不讓摻和。”


    馬鵬樂嗬嗬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嫂子說了,開張頭一天咱們都能來吃一頓好的,這不,我叫人把後廚所需的柴米油鹽全都運過來,最遲後天就能開席了。”


    阿九若有所思,娘這動作可真是快,說三天就三天。


    “對了九姑娘。”馬鵬從懷裏掏出一個帶著火漆印的信封:“這是京都八百裏加急送來的。”


    阿九接過來一看,寫著孟九兒親啟,打開信封的那一瞬間,阿九心裏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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