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後腳跟被門檻絆住,跌跌撞撞被逼後退出去,一屁股坐在了門外。


    趕忙爬起來:“嫂子,不是的,大哥是得了病了。”


    她想起來一些事,不知道能不能打動大嫂。


    果然,剛轉身要走的柳采兒停下腳步,頭也沒回:


    “什麽病?”


    “我不知道,他跑了,跑之前眼珠子是紅的。”


    阿九一看有戲,趕緊爬起來重新跨進門檻:


    “他也不是有心要趕你回娘家的,嫂子,大哥因為後悔想你人都恍惚了。”


    “你說什麽?眼睛是紅的?”


    柳采兒猛然轉身一把將阿九拉到跟前,雙手抓著阿九的肩膀:“快說說具體情況。”


    阿九一五一十的說了,包括是阿奶逼著他趕走嫂子的,都說了。


    也說了自家人是怎麽追趕到杏花村流民隊的,反正說的都是實話:


    “我們追上大哥的時候是下了齊明山後遇到的,那時候他的眼睛就是紅的。”


    此話一出柳采兒凝眉。


    “我知道奶奶是那樣的人,我不怪你大哥,但是你說的你大哥的情況有點不妥,特別像,南州縣爆發的瘟疫。”


    柳采兒六神無主,這一點被阿九捕捉到了,嫂子還是很愛大哥的,很擔心他。


    “瘟疫?”阿九吸了一口涼氣。


    “嗯,已經死了一百多人了,我爹就是在……在那給人治病累死的。”


    柳采兒眼裏有淚,但是她忍住了,臉上都是撐起大梁的堅強。


    店小二遞過來一張帕子:“采兒姐,您節哀,我們一定研製出好方子,也讓柳老爺在天之靈有所安慰。”


    “那就盡快研製。”柳采兒沉聲道:“此事不知是誰上報,強壓在我爹醫館裏,治好是本分,治不好那便是殺頭的罪,我爹日夜不眠不休整整一個月就睡了兩天的覺。”


    阿九半晌沒敢插話,看來大嫂的娘家爹是個好大夫,可惜,死了。


    腦子裏回蕩著最後一次遇到大哥的場景。


    小焱焱和趙坤說他眼珠子很紅,而且人變得很不愛說話。


    瘟疫!


    阿九還在思考這個問題,越想越害怕。


    “嫂子,家父是一位好大夫,去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您,但是九兒想問如果真的是瘟疫的話,是不是接觸的人都會傳染?”


    阿九想到大哥和杏花村流民同行了好幾天了。


    “這道不會。”柳采兒淡淡的說道:


    “一開始發現的第一例病人沒查出什麽來,後來死的多了,查出來了,基本上是因為血液,源頭是北方流民餓極了,吃了個有感染體質的人。”


    “……”阿九此刻腦袋嗡的一聲,他大哥莫不是吃過人肉?


    “接著便是這人死了之後,又被其他餓極了的人給吃了,因此傳染開,至於傳染源,至今沒查到,你大哥……”


    柳采兒猛地回頭看向阿九:“你大哥一定是吃了死人肉。”


    “不可能……咋可能,我大哥膽子很小,嫂子你別嚇我。”


    阿九的後背都濕透了。


    他大哥絕對不是那種人。


    “九兒,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兒,我去找她。”


    “嫂子,我不知道,我當時遇到他的時候剛下齊明山沒有五十裏地,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看到我就跑了,還說,他得去找你。”


    阿九也蒙了,大哥病了,他自己竟然不知道。


    “我知道了阿九妹妹,我會把這件事上報到官府衙門去,這個病一旦死了,吃了肉的人一定會傳染。”


    說著,柳采兒起身寫了一張紙,還蓋了藥房的大印,讓那店小二趕緊去官府。


    可等她回頭的時候,阿九看到她臉上有淚痕。


    許是大哥保不住了吧。


    “我聽說城外流民特別多,都被安排在了角鬥場,其實南明王是個好王爺,還會給分發食物什麽的,你們也是沒吃的才來這裏的吧,家裏還有人嗎?”


    柳采兒挺直脊背,臉上的淚痕擦都沒擦。


    “有,我阿奶還有隔壁住的李嬸兒,若是能進城,一切都好辦了。”


    阿九硬著頭皮低著頭說道。


    “你來找我就是要一份證明的吧。”


    阿九猛地抬頭,都被嫂嫂猜到了,瞬間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嗯,若是能進城,阿九感激不盡。”


    說著阿九頭一次給人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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