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晨曦微露。


    王平正在酣睡中,夢中手持三尺青鋒,正在那左一劍,右一劍,勢如破竹,殺得王長生節節敗退,耳旁忽有聲音催促道:“臭小子,還不起床!”


    王平不情願地睜開雙眼,迷迷糊糊看了一下,發現是王長生在叫他。


    他打了一個哈欠,無奈道:“這般早叫我作甚,讓我再睡會兒。”


    王長生麵色漲紅,看著毫無所動的王平,怒由心生,喝道:“昨夜才答應要好生修煉,今日仍舊如此疲懶,真乃頑石,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番。”


    隻見他口中念念有詞,手上掐了個法訣,對著王平一指,道:“敕!”


    王平正待入睡,就隻覺得眼中一道金光閃過,而他渾身不受控製起來,竟然翻身而起,在那屋中上躥下跳磕頭作揖。


    他一下睡意全無,哇哇大叫道:“老混蛋,快放開我!”


    王長生不為所動,手指又是一點,王平居然一個翻身倒立在地上。


    王平一下睡意全無,這才想起自己這劍仙叔叔,口中開始求饒道:“叔叔,我錯了,快放我下來!”


    “哦..”看著服軟的王平,王長生嘴角一揚,幽幽道:“那你可還覺得現在還很早?”


    王平雖然倒立著,頭卻摔得像撥浪鼓一般,王長生這才放他下來。


    收拾了一番,王長生和王平不緊不慢地走出房門。


    在仆人的引導下,二人來到了偏廳,餘毅早已恭候多時。


    餘毅趕緊迎來上來,拱手道:“二位仙師早,餘毅這裏準備了些吃食,還請入座。”


    王長生手掐劍指,微笑道:“餘員外太過客氣,我叔侄二人多有打擾。”


    聞言,餘毅趕緊搖了搖頭,急忙道:“還仰仗二位活命之恩,便是做牛做馬也難以為報!”


    王平早就已經坐下,手裏已經拿著一個餅在啃,看著二人在那客氣,笑道:“你們再不吃可就涼了。”


    二人這才坐下邊吃邊聊。


    餘毅坐下未動,等不久問道:“不知二位口味,這飯就隨意安排了些,還望見諒。”


    王平看了看滿滿一大桌的吃食,隨意指了指,道:“餘員外也太過謙虛,你這桌子冷八碗,熱八碗,糕餅麵粥全都上齊,怕是整個遂寧府能買到的吃食都有了。”


    餘毅飛快點頭道:“小仙師先吃,若是不夠,我這便再遣人去買。”


    王平擺了擺手,這時餘毅對一旁的阿山使了個眼色,然後直起身來。


    ...拱手正色道:“餘毅滿門上下89口人,幸得二位仙師相救,今生今世那是還不清的,救命之恩大過天。”


    言罷,餘毅直直跪了下去,對著二人重重一拜。


    王長生上前把他扶了起來,溫言道:“餘員外不必如此,我乃修行之人,有邪祟作亂,我輩亦當出手,萬萬受不起如此大禮。”


    餘毅心情越發激動,昨夜那等境況居然還能活下命來,打定主意此生做牛做馬也得報答恩情。


    正在此時,阿山端著一個木盤走了進來,王平望去,連手中包子的香氣也聞不見了,直勾勾地盯著。


    餘毅對著阿山點了點頭,然後對王長生道:“王仙師,這裏是一千兩黃金,小小心意還望收下。”


    不待王長生說話,王平咽下口中的包子,趕緊走了上來,倏然道:“餘員外,我和叔叔乃化外之人,黃白之物卻是實在無用...”


    王長生莞爾一笑,他知道自己這侄子的性格,也不再多言。


    頓了頓,王平雖然對這黃金心動至極,但是還是要推辭一番,不然會叫人輕看。


    正當他準備好接下來的話時,沒想到餘毅卻對王平點頭道:“仙師莫怪,想來也是,這是餘毅孟浪,二位是神仙中人,這些俗物是看不上的。”


    然後揮了揮手,轉頭道:“阿山,快把這端下去,莫汙了小仙師的眼睛。”


    阿山飛快地端著木盤離開了偏廳。


    王平一愣,眼睛睜得老大,臉上極為不自然,而王長生則是滿臉笑意,仿佛就喜歡看到王平這般吃癟。


    驀地,廳內有些安靜。


    王長生撇了王平一眼,轉而對餘毅溫言道:“好了,餘員外切莫再客氣,還是淡泊些相交,若是以名利相處,豈不落了下乘。”


    餘毅怔然,然後點了點頭,正色道:“若是日後有事,餘毅必當效犬馬之勞。”


    又是客套了幾句,幾人這才落座。


    餘毅問道:“不知道二位接下來是何打算。”他這般問來卻是有其他目的,王平年紀不大,卻又頗具俠義,而且王長生又有天大的本事,打算好好結交一番。


    王長生笑道:“朝起飲露,暮宿餐霞,接下來便帶這不成器的侄子尋訪天地靈氣,修些自在緣法。”


    餘毅走南闖北,自然是知道修仙之士,自昨夜見到了王長生的手段,便知曉此人也是那劍仙,小小山城恐怕是隱居之所,現在被自己等人知曉,必然是會離開。


    餘毅臉上有些遺憾,也不知為何。


    王長生看了看時辰,道:“餘員外,今日已然不早,我與王平還有它事,就先行告辭。”


    言罷,便帶著王平離開了餘府。


    餘毅送走王長生二人,回過頭看著不遠處的一襲紅衣,遙遙歎了口氣。


    ......


    臥龍山,七橫十九縱,地廣人稀。


    風嵐一拂,竹濤婆娑,沙沙作響。


    王長生看了看四野無人,鄭重問道:“王平,你可準備好了?”


    “啊?”王平不明其意,呆呆點了點頭。


    王長生笑道:“入得仙道,生死勿怨。”


    王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心下猜測發生何事,問道:“這是何意?”


    王長生沉吟片刻,稍帶笑意,開口道:“跟我走!”說罷,探出手去扣住了王平的手腕。


    王平滿腦子疑惑,被王長生拉著朝空曠處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叔叔,你到底幹什麽?”


    王長生也不說話,環眼四周,掐了個劍指,輕喝了一聲“起。”


    瞬間紅色光華翻騰,在王長生身上綻放開來,而後兩人驀地衝天而起,王平隻覺得身體一輕,耳邊轟隆作響,再回首發現已經到了數百丈的空中。


    腳下雲霧翻滾,頭頂蒼茫碧空,耳邊呼呼風響,一時間王平還有些不適,緊緊的靠著王長生,冷汗四溢,不敢顧盼。


    不過等他稍加輕鬆,膽子便大了起來,逐漸體會到禦風而飛的樂趣。


    山脈嶙峋,王平隨著王長生一路朝南乘風而去,兩側有蒼翠高山林海,荒煙雲霧朦朦繚繞其上,偶爾穿過低空之處,可見又見青杉蒼勁,海棠鬥豔,看得王平大呼過癮。


    就這般兩人,飛了數個時辰,一路上王平還問東問西,時驚時嚷,也不難熬。


    忽而一陣狂風,王長生按落雲頭,王平隻覺得耳邊呼嘯,不可睜眼,不多時兩人就落到了地上。


    王平哼哼唧唧了幾聲,發現落在了實處,這才如夢初醒,慢慢睜開眼睛。


    環顧四周,卻是萬仞絕壁,身後鬱鬱蔥蔥,古樹成林,遠眺雲海如煙,霞光如金。


    王平忍不住歎道:“這莫非是神仙境地。”


    王長生卻搖了搖頭,笑道:“此處是真陵山脈,那下麵便是朝陽穀。”


    心念一動,王平奇道:“這不是你最早修行之所,你帶我來此處做甚?”


    “遂寧府隻是我當年救你之後路過尋的一處地界,若是修行,還是遠離世俗得好。”王長生解釋道。


    王平詭辯道:“小隱山間,大隱於市!”


    王長生大笑道:“哪來這麽多歪理,等你修行有成自然心無旁騖,若你還在遂寧府待著,怕也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你不是入過九仙,拜過靈泉,怎麽還帶我來這朝陽穀。”王平以為王長生離了朝陽穀,這帶自己回來算什麽?


    王長生指了指下麵,微笑道:“當年種種早已和宗門中人說得明白,說到此處才是我真正的師門,不管九仙教也好,靈泉寺也罷,那都隻是過往。”


    王平這才放下心中的擔憂,他還在猜想會不會像故事裏那般打起來,畢竟王長生可是“叛徒”。


    “走吧,我們下去!”王長生大袖一揮,口中默念了幾句口訣,眼前的茫茫雲海居然開始卷動了起來。


    層層霧氣似乎被劈開,王平憑借眼力也能看見下麵。


    那穀內安靜祥和,林麓幽深,瑩光環繞。


    王平看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怎的什麽也沒有!”


    王長生笑道:“下去便知。”說罷,隨手一卷,二人便向下騰去。


    兩人落了下來,眼前有一處穀道,約莫丈餘,兩側卻是絕壁,一眼望去看不到底。


    王長生一把拉過王平,指了指前麵,問道:“看出來什麽沒有。”


    王平看去,準備回答,但是眼神忽然一凝,運起真氣觀察了起來。


    “有些奇怪,但是卻看不太真切。”


    王長生哈哈大笑,道:“這是朝陽穀最為深奧的陣法,你能感覺出不同來已經很不錯,若是不知道此處之人,哪怕是神光境也找不到入口。”


    王平努了努嘴,“那你讓我看什麽!”


    “你天生通六識,感官遠超常人,多體會一下陣法玄妙,對你也大有裨益。”王長生笑著解釋。


    王平想了想,彎腰從地上隨意撿起一塊泥土,在手中掂了掂,對著前麵的穀道用力扔了出去。


    那塊泥石在空中飛了不到十丈,忽然就消失不見,然後倏忽眼前一閃,又朝著王平飛了回來。


    王平腳下一滑,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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