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坑狹縫中


    劉虎半個腦殼凹陷下去, 麵目全非倒在血河邊,巫嶸能一眼認出他全靠劉虎上半身的黑惡犬紋身。紋身黑線條像蛇般在他身上蠕動,帶著劉虎胸膛上鼓囊囊的肌肉一顫一顫, 鮮血流淌,仿佛惡犬活過來了一般。


    劉虎並沒有死, 他滿臉猩紅狀如修羅, 感受到濃重鬼氣後立刻翻身站起,警惕望向巫嶸方向, 看到那頭巨大青蛇時先是一愣,隨後惡意咧嘴, 嘿然道:“真是冤家路窄,這麽大個地方你偏來我這礙眼。”


    他注意到巫嶸身上濃鬱到不正常的陰氣鬼氣,眼中惡意更甚:“在這種地方,你那殘疾鬼恐怕就快死了吧。”


    天坑狹縫內絲毫不亞於重陰地,能激發鬼的惡性凶性, 正常養鬼人在這裏呆的久了都會遭養鬼反噬, 殘疾鬼同樣也會反噬,但反噬的下場大多都是灰飛煙滅。眼下巫嶸周身縈繞著灰敗濃霧, 幾乎要將他身形都遮蔽了,和鬼怪反噬不成, 即將潰敗的場麵沒什麽兩樣。


    劉虎吐出一口血氣,染血扭曲的麵容更顯猙獰, 眼瞳深處盡是憎恨貪婪。胡仙正和血泥戰鬥, 顧不得管他,劉虎雖然受了不小的傷,卻因禍得福脫離了胡仙狐息控製,一想到胡仙的所作所為他渾身戰栗寒噤, 想到自己之前失了智般的所作所為劉虎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再看向自己胸膛上的惡犬紋身就跟看索命厲鬼似的,恨不得拿刀將它剜掉。


    但現在不行,他得保存自己的力量找辦法出去,還得找鮮肉去喂這越來越貪婪的畜生。天坑狹縫中滿打滿算就他,巫嶸和慧心三個活人。眼下劉虎剛壓下惡犬瘋狂暴躁的饑餓,正要去找人殺掉取肉,正趕上巫嶸就送到了他麵前,簡直是天賜良機,就連劉虎都覺得自己走了這麽久的背運,終於該出頭了。


    要怪,就怪巫嶸這人運氣不好,成天跟自己作對吧!


    “喂。”


    劉虎皮開肉綻的眉峰抽動,衝巫嶸咧開嘴,露出滿口紅黃相間,如犬齒般的獠牙。他眼珠也像狗似的,中間瞳孔如一星寒芒,泛著幽幽光亮。


    “你還不知道這是哪兒吧,這裏可是天坑狹縫,危險的要命,天王老子來了也吃不了兜著走。”


    “我不想跟你白費力氣,眼下你鬼快潰散了,我這裏倒是有點穩固的法子。隻不過我這個也要吃生人血肉,餓得很了。識相的話你我做個交易,我還能饒你一命。”


    養鬼反噬,巫嶸在他眼裏差不多是個死人。劉虎不想白費力氣,最重要的是他不想使用惡犬紋身,也不想用胡仙賜給他的玩意。誰知道這老奸巨猾的狐狸有沒有留什麽後手,雖說它現在在荒山上跟血泥打的不可開交,劉虎也不想冒險引起他的注意,安安穩穩出去就行。


    巫嶸最好識相點。


    劉虎活動手腕,骨節咯啦啦脆響,忌憚目光落在緊跟在巫嶸身旁的那條大青蛇上。這東西一看就不簡單,甚至可能是個靈物,劉虎心中泛起噬心般的嫉妒痛恨感,腦海中不受控製的浮現出些曾經的記憶。


    巫嶸這小子天生好命,一個普通人竟然被劉豹大哥看中,視為心腹。劉虎記不清劉豹跟他提過多少次的阿嶸:‘今天阿嶸又勝過徐三,身手越來越好了’


    ‘今天阿嶸竟然用黑狗血除了後院那頭食屍鬼,嗬嗬,人小膽子是真的不小。’


    ‘你該多跟阿嶸學學,別老讓我操心。’


    劉虎比巫嶸大不了多少,跟劉豹年紀上倒是差的很多。劉豹不僅是親兄長,有時候更像他爸,管這管那的。自從供奉上胡仙劉豹的事業蒸蒸日上,他將劉虎從老家接過來,帶了幾年後動了心思。


    在這個世界上,普通人畢竟有諸多限製,在劉豹安排下劉虎養了鬼犬,為了隱蔽兩兄弟逐漸疏遠,明麵上是豹哥看不慣劉虎爛泥扶不上牆,兄弟爭執一拍兩散,實際上二人暗中自有聯絡。


    劉虎本來也憋著股氣想做出番事業來,讓大哥好好看看他早就不是小孩了。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每次見大哥的時候他都會提起那個該死的巫嶸。


    明明比他還小兩歲,但大哥卻拿他當個大人來看,每次下來劉虎心中火越憋越大。好不容易兩年謀算,他終於養出了鬼犬,身上有了惡犬紋身,但還沒等劉虎揚眉吐氣,前腳聽狀若發癲的荀安說他會被巫嶸的狗咬死,後腳知道周局長兒子拿巫嶸當朋友對待,這小子不知道什麽時候也養了頭鬼。


    還有後麵屍坑的暴露,大哥的叱罵,甚至到現在劉虎豁出命來進天坑,拚死一搏,結果打眼一看巫嶸這小子前後腳也進來了,身邊還是近來沸沸揚揚名聲很響亮的傅道長傅清。


    惡鬼犬讓劉虎脾氣越發暴躁,狐息控製令他更偏執狂暴,劉豹養的他心胸狹隘,此刻自己最狼狽的時候再看到巫嶸,劉虎心情在極端暴怒後轉到另一個極點,詭異平靜了下來。


    巫嶸,巫嶸,巫嶸就是他的心魔,就像勒在他脖子上的吊繩。


    今天他必須死在這。


    劉虎心中泛起殺意,表麵上卻勾起嘴角,露出和他大哥劉豹如出一轍的微笑。隻不過劉虎麵容猙獰,畫虎不成反類犬,這笑容看起來如同豺狼。


    “怎麽樣,阿嶸。你畢竟是大哥看中的人,在這種危險的地方,我也不願跟你起爭執。”


    劉虎假惺惺道,他胸前的惡犬紋身嗅到新鮮血味,呼哧呼哧貪婪吐出舌頭,吊梢犬眼死死盯著巫嶸。和劉虎此刻微笑的臉對比起來分外滑稽。


    “嘶——”


    他不過邁了一步,那頭極為唬人的大青蛇就威脅張開血盆大口,蛇信差點舔到劉虎腦門。劉虎臉色鐵青,忌憚停下步子,以為是巫嶸故意讓他難堪,心中怒意幾乎攪碎五髒六腑,忍不住怒聲道:“巫嶸!”


    “巫嶸!”


    濃霧般鬼氣籠罩,劉虎看不清巫嶸麵貌,未知令他越發小心,硬生生壓製住心頭瘋狂殺意,憋屈等候巫嶸的回應。


    但誰也不知道,濃霧背後巫嶸雙眼緊閉,呼吸平穩,似是沉睡一般。


    當巫嶸看到劉虎的第一眼,記憶碎片再次翻湧而來。巫嶸幾乎可以肯定,應該是天坑狹縫這裏的特殊環境導致這些不屬於他的記憶浮現腦海,要麽在外麵的時候他見了那麽多人,怎麽沒有見一個就浮現出一點記憶?


    巫嶸看過些小說,但都沒說過重生者還會繼承這條時間線將來記憶的,巫嶸現在大致明白,自己看到的應該是鬼童白牯和鬼犬他們經曆過那條線上,‘自己’的記憶。但是這輩子他不打算走老路,這些記憶在巫嶸看來可有可無,而且煩人的很。


    如果以後每次遇到故人都來這麽一段,那他還活不活?要不是這次有青靈蠱在身旁,劉虎又跟個傻大個似的逼逼叨叨沒有幹脆出手,恐怕早就發現現在巫嶸站著‘睡著了’。這種不能控製的情況令巫嶸煩躁抵觸,耐著性子走馬觀花匆匆看過了上輩子自己跟劉虎的記憶。


    這部分記憶碎片很短,大多都在‘巫嶸’死後。鬼王過境讓楊家坪連同周圍區域都淪為鬼域,吃掉那幾頭鬼的巫嶸精神時好時壞,被無數次吞噬撕裂的痛苦並沒有消失,而是如暗傷般藏在他靈魂深處,時不時就要發作。


    正常時巫嶸會沿著荀安等人逃離的路線追蹤,但劇痛發作時他失去理智意識幾近癲狂,每次醒來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有時疼痛會更劇烈,巫嶸就知道自己又被其他鬼吃了一次。有時體內鬼氣陰氣更重,實力增長,巫嶸就知道自己吃了些鬼怪。


    這種渾渾噩噩的生活不知持續了多久,有一次再次陷入瘋狂的巫嶸從劇痛中驚醒,發現自己手裏掐著個活人。


    說是活人,其實也快死了,巫嶸看到他身上被鬼氣侵蝕出的屍斑。普通人不能在鬼域待太久,那些從楊家坪逃出來的人不出意外其實大半都會死,眼前的人就是他們的下場。就是因為這人快要死了,靈魂即將離體的甜美氣息吸引到了巫嶸。


    巫嶸也覺察到自己的變化,保持理智的時間越來越短,陷入瘋狂的時間越來越長,吃的鬼越多,那些暴躁癲狂的殺意惡念越多,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墮落,和那些隻有食欲殺念的鬼怪如出一轍,渾渾噩噩直到被殺死。就像這次他如果吞噬了將死之人純淨的靈魂,下一次他就可能直接殺人,奪魂吞噬。


    喚醒他的劇痛是從腿後傳來的,巫嶸拋下那人,回頭看去。就看到一皮包骨頭,渾身是傷髒兮兮的小鬼犬。


    見他回頭,小鬼犬鬆開口舔了舔,親昵蹭到巫嶸腿邊衝他搖尾巴。


    “汪汪!”


    這條小鬼犬看起來有點眼熟,但土狗長的都差不過,它又不知道吃過什麽髒東西,身體畸形,很難看出是條狗。看起來小,實際上從身上鬼氣來看它都到惡鬼層次了,比巫嶸還要厲害,不然那時候也不能將巫嶸咬醒。


    從那以後巫嶸走到哪,小鬼犬就跟到哪,每當巫嶸陷入瘋狂時都會將他咬醒。還不知道從哪裏尋來些精純的鬼氣結晶,靈物靈植來給巫嶸吃。巫嶸的精神漸漸好了起來,保持理智的時間越來越多,有更多精力梳理體內的鬼氣。


    他之前吞噬的鬼太多,而且完全不挑嘴,導致體內的鬼氣太多,且駁雜紊亂,每次暴動都會帶來劇痛。但與此同時,這也是巫嶸變強的資本,在他慢慢將鬼氣梳理完後,過多的純粹鬼氣能在一起,忽實忽虛,青白色如鬼火一般,能輕易傷到鬼怪。


    有了這種攻擊手段,死在巫嶸手裏的鬼越來越多,被巫嶸舍棄的雜鬼氣全被小鬼犬吞噬,它的身體如氣球般膨脹抽條,鬼氣滔天威勢赫赫。但無論如何它待巫嶸都如初見時一般忠誠。當巫嶸徹底掌控體內鬼氣,靈魂不再隱隱作痛那天,他撫摸惡犬魂的頭,淡淡道:


    “你的仇人是誰。”


    惡犬不會憑空產生,要麽是人為製造,要麽心懷大仇怨執念。


    “汪汪。”


    惡犬瞅著巫嶸看,不解歪頭,它現在蹲坐起來都快和巫嶸一般高了。身上因為吞噬鬼氣怨氣長出一個個肉瘤,一串串垂下,乍眼望去就是個恐怖惡心的怪物,身上原本就有的受虐傷痕非但沒好,反倒越發潰爛流膿,爛到了腹腔,透過空洞能看到腸子肚子。


    這是它身上怨念的化形,死前受到的折磨對應到死後的鬼魂上,怨氣會隨著時間越來越重,直到報仇才休止。惡犬魂不會說話,巫嶸撕掉它身上陰氣,層層疊疊潰爛的汙穢中,小狗目光澄澈如初。都說人的眼會留下死前看到最後一人的影子,鬼犬也同樣,透過它的眼睛,巫嶸看到了殺死它的人。


    是劉虎。


    * *


    天坑狹縫中,血河畔。


    多長時間過去了,一分鍾,還是五分鍾?巫嶸一直沉默沒有出聲,和大青蛇對峙到現在的劉虎從一開始佯作淡定冷靜到現在臉色青一陣紅一陣,難看的要命,幾欲擇人而噬。


    巫嶸到底想的是什麽?為什麽這麽長的時間都不說話?是不打算再談了要直接打,還是在醞釀什麽陰謀?又或者說鬼霧後巫嶸早就已經跑了?


    時間越長劉虎想的越多,一開始那股凶煞氣散了不少,反倒越琢磨越覺得巫嶸隱藏在鬼霧中的臉深不可測。


    他難道還藏著暗手,就像這條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蛇一樣?


    劉虎神情陰沉,陷入了沉思,心中隱隱萌生退意,卻又不甘心。他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雜亂心緒,竭力冷靜下來。


    驀然間,劉虎聽到一陣有節奏的,很輕微的呼吸聲,從那團青白鬼霧後傳來。


    呼——吸——


    呼——吸——


    劉虎臉頰抽了抽,胸前鬼犬紋身突然昂起頭大張開口,在大青蛇警惕凝實下惡狠狠衝巫嶸的方向吐出一口腥腥氣。大青蛇一個縱身守到巫嶸身前,如柔韌長鞭般的蛇信憑空淩厲一抽,抽散了那陣腥風。但它動作太快,驚起的風自巫嶸麵前拂過,吹散了他麵前青白鬼霧。劉虎瞬間渾身肌肉緊繃,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但是——


    沒有想象中的陰謀,沒有什麽後手。


    劉虎看到巫嶸閉著眼站在那裏,神態平靜安詳,跟睡覺一樣。霎時間被戲耍的恥辱令劉虎雙眼充血通紅目眥欲裂,怒發衝冠憤怒到了極點。


    “巫嶸——!!”


    漆黑鬼霧轟然而起,陰風陣陣鬼哭狼嚎,黑霧中一個個鬼影閃現。沒有巫嶸控製的大青蛇嚴陣以待,嘶嘶吐信緊盯著襲來的鬼怪,卻沒想到形似鬼域降臨的鬼霧不過是障眼法,被憤怒徹底吞沒理智的劉虎蹂身而上,欺近巫嶸!


    劉虎滴血的臉上生出密密麻麻黑毛,眼白泛黃瞳仁驟縮如針尖,指甲鋒銳如犬爪,漆黑淬了屍毒,狠厲抓向巫嶸的左臂。先攻要害!巫嶸左臂是殘疾鬼寄生的地方,隻要傷了這裏任憑巫嶸再有任何暗招也要受反噬之苦!


    青靈蠱反應過來,憤怒嘶聲中咬向劉虎,但來不及了,劉虎的利爪已經碰觸到巫嶸左臂,他張開腥臭撲鼻的血盆大口,如瘋狂惡犬般咬向巫嶸的頭顱。就在這時,巫嶸忽然睜開眼,正對上近在咫尺的劉虎。現在再反抗來不及了,劉虎眼中本該閃過意得誌滿的惡意,但不知為何,他突然寒毛豎起。


    野獸的直覺,莫大的危機感如死亡陰影拂過劉虎心頭,毛骨悚然,劉虎距離巫嶸實在太近了,刹那間看到他眼瞳黑沉冷酷,深處翻騰著更加死寂深沉的情緒,瘋狂恐怖,仿若死神。不一樣了,巫嶸的氣勢突然變了,當劉虎潛意識覺察到這點時,一陣天旋地轉,從未有過的冰冷刺痛攥住了他的靈魂。


    劉虎來不及思考顧不得受傷,全憑本能拚勁全力向一邊躲開——他很輕鬆就躲開了,整個人像是沒有重量一樣,瞬間平移出去六七米。


    不,不對,這種感覺不對。


    劉虎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身體,半透明的,能映出身·下紅褐土地。惡鬼犬紋身同時仰頭,見了鬼似的瞅著他。不,它現在看起來不像紋身,更像頭真正的鬼犬,隻不過嵌入在他身體裏……


    仿若兜頭一盆冷水倒下,劉虎打了個哆嗦,前所未有的冷,整個人就像被扒光了扔到冬天雪地裏瑟瑟發抖——他確實被扒光了,劉虎再看向巫嶸時眼珠都要掉下來,隻見巫嶸懷中正抱著軟塌塌跟沒了骨頭似的‘他’,那是劉虎的身軀。


    劉虎被打的靈魂出竅了,巫嶸扒掉了他的肉·身!


    一切都發生的太突然,就連劉虎這瞬間都沒回過神來,而巫嶸動作卻行雲流水,連頓都沒頓,他看了眼半空中飄著的劉虎,反手抽出老苗刀,將劉虎的身體利落劈成了兩半。


    這大刀就像砍在劉虎靈魂上似的,痛的他渾身抽搐痛苦翻滾,滿臉血淚,刺耳尖嘯。


    “不——!!”


    每次從記憶碎片中蘇醒,巫嶸都有種分不太清現實和記憶的感覺。記憶正好斷在‘他’殺了劉虎,將劉虎虐狗的手段全都用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折磨到奄奄一息後抽出靈魂,然後把劉虎的靈魂交給小鬼犬撕碎吞噬,徹底報仇雪恨的時候。


    既然暫時沒有製止這種回憶的辦法,那就幹脆享受。巫嶸從記憶中‘自己’身上倒是琢磨出了不少可用的手段,比如說用濃重鬼氣將人的靈魂轟出軀殼,就像當初墜崖時,鬼童將他撞得靈魂出竅一樣。巫嶸覺得這招可行,很多養鬼人靈魂出竅後都會陷入虛弱狀態,很容易被鬼反噬。


    巫嶸完全可以活學活用,遇到不好對付的敵人就想辦法弄得他靈魂出竅,拉到自己擅長的層麵去擊敗他。


    回憶終止,巫嶸睜開眼時還恍惚覺得自己是鬼,正看到眼前的劉虎時毫不猶豫,用濃重到快要凝成實質的鬼氣轟地他靈魂出竅。畢竟之前有沉入回憶的經驗,這次巫嶸飛快反應過來,看劉虎靈魂還傻愣在半空中的時候三下五除二,拔刀把他的身子砍了。


    對這個世界的人來說,靈魂是本質,身體就像住所一樣,不止要住房主(本身),還得住租客(鬼)。


    巫嶸轟出了劉虎的靈魂,砍了他的身體,從某種意義來說,巫嶸幹的是爆破組的活。


    劉虎‘家’房子塌了。


    “不——!!!”


    劉虎淒慘哀嚎,他現在身上跟疊羅漢似的,自己胸口上嵌著條惡犬魂,惡犬魂背上又嵌著個狐狸腦袋,一家三口全都流離失所,瑟瑟發抖,狼狽不已。虎落平陽被犬欺,青靈蠱自覺剛才疏忽差點害了主人,得戴罪立功,它使出渾身解數去吞咬撕扯劉虎,青靈蠱正是鬼物克星,劉虎被追的無路可逃。


    同一時間,巫嶸盯著自己的手。剛才他轟出劉虎這一連串的動作太流暢,到現在巫嶸才突然回過神來。他現在是人不是鬼,也沒有像記憶中那樣吞噬許多鬼怪積累鬼氣,那自己身上這麽多鬼氣到底是怎麽來的?


    是從左臂來的。


    巫嶸才發現自己左臂不知何時變成了鬼手,他忙去感知大鬼的意識,卻隻有一片濃重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殺意,巫嶸頭腦嗡地一陣,鼻端湧出兩股熱流,赤紅一片。當血滴落時,他左臂中那股凝結如冰的寒意忽然停滯,有種暴風雨降臨前的寧靜。


    是最近殺得鬼太多,還是大鬼餓了該喝血了?


    巫嶸神情凝重嚴肅,緊緊攥著自己的左臂。此時他的左手已經完全沒有了感覺,就像成了別人的手一樣。不,不是大鬼反噬,左臂中的冷意沒有向他身體其他部位蔓延,沒有要搶奪他身體的意思,反倒有種向外抽離,凝聚的感覺。巫嶸心中一動,忽然生出極強烈的預感。


    難道說……


    大鬼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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