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麽?


    巫嶸下意識摸上後頸, 除了略長的碎發外沒什麽異樣,他也沒覺出異常。頸後一熱,是傅清掌心的溫度, 驟然接觸得巫嶸條件反射想避開,但想起慧心的話又生生停住。


    “我脖子上有什麽?”


    傅清開口:“我的陽氣。”


    頓了頓, 他又道:“還有花。”


    花?


    “一朵蓮花。”


    慧心補充道。


    巫嶸沒長後眼, 看不清脖子後麵有什麽。傅清慧心這麽又說不清楚。入口處人來人往,他們這一行人的停留已經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慧心憂心忡忡帶他們去最近的貴賓休息室, 關門鎖好後他讓巫嶸坐下,仔細觀察了好一陣, 終於確定道:“對,是一朵十八瓣蓮花。”


    “蓮花?嶸哥沒在脖子後麵紋過身啊?”


    黃毛疑惑聲中巫嶸冷靜掏出塊鏡子碎片,正是當初在444號天坑女廁打碎鏡子後獲得的鬼物。巫嶸這次出門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帶上,準備到揭陽這邊賣了湊錢買翡翠。現在還一件都沒賣出去。


    鬼物一拿出來就該複蘇,但鏡片中的鬼怪等級太低, 頂多算有點怨氣的幽魂。巫嶸壓製下她出不來, 但鏡片畢竟染了邪氣,就和那些特製能拍鬼的攝影鏡頭一樣, 能映射陰陽。慧心讓開,巫嶸拿著破碎鏡片一照, 終於看到了自己後頸上有什麽。


    先是星星點點金色,亮片金箔碎片般黏在他皮膚上, 這是沒洗淨的殘存陽氣, 此刻它們全都聚集在巫嶸脖後,似乎在壓製著皮膚下某些蠢蠢欲動的事物。


    和慧心說的一樣,那是一朵淡紅色盛開的蓮花,不過五毛硬幣那麽大。紋路模糊, 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是胎記。沒有花莖花葉,隻有盛開的蓮。


    “阿彌陀佛,幸好傅道長的陽氣壓製住了血蓮,讓它不能繼續變化。”


    每個人的氣息都是獨一無二的,在常人看來都是陰氣陽氣,但慧心這樣的靈童就能看出陽氣歸屬。雖然慧心這樣說,但他緊皺的眉頭仍舊沒有鬆開,依次又檢查了黃毛等人的後頸,最後在白牯的頸後也發現了蓮花紋。隻不過他的蓮紋除了盛開的十八瓣主花外,還又長出了一支新的花苞。


    “密蓮法會?”


    雖是問句,但巫嶸語氣幾近肯定:“昨晚我收到了賞蓮大會的請柬。”


    巫嶸不確定血蓮紋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如果真是密蓮法會那晚動手,他和白牯雙雙中招。但不說巫嶸體內有大鬼,就說當晚他幾乎被傅清裹了渾身陽氣,這花紋不痛不癢,就沒有半點反應?


    “蓮花在佛教中是一種特殊又常見的象征物,小僧初具羅漢法相,所以對此更敏銳。”


    慧心解釋道:“巫施主和白施主暫且放心,你們頸後的花紋並沒有毒性,也不帶陰陽兩·性,它更像是一種目前無害的標記,隻要見到蓮母就能解開。”


    “‘願生西方淨土,九品蓮花為父母’,世人多以蓮花喻佛,崇尚蓮花從古印度便開始,藏王赤鬆德讚邀蓮花生大士入藏弘法,在西藏建立了供藏僧修行的顯密經院和密宗道場,是藏傳佛教初建時的重要人物。蓮花在藏密中也有許多含義,但和蓮花有關的就不會立刻要人命。”


    密宗有許多有關蓮花的圖騰,瓣數不同代表的含義也不同。大多數都是四瓣蓮花,或是四的倍數,因為《大正藏》上講蓮花有四德,一香二淨,三柔軟四可愛。十八瓣蓮花代表的意義更為特殊。


    “佛講阿鼻地獄,有八熱,八寒,遊增,孤獨,總共十八層。陷入十八層地獄者永生受苦,無有間斷,所謂無間地獄。而人於痛苦磨練中最易悟道成佛,屆時佛祖就會降下十八瓣法蓮,每瓣對應一重地獄,瓣瓣妙法蓮華,帶成佛者脫離無邊苦海,榮登極樂。”


    說到最後一個詞,慧心皺起眉頭,雪玉白淨的臉上浮出兩團暈紅,氣呼呼道:“ 但現在許多打著密宗旗號的組織不懂佛法,不講慈悲,就知道享極樂!”


    “巫嶸,如果你收到的是十八瓣銅蓮,那這次賞蓮大會的主題就是,就是,雙·修法會。”


    說到最後這個詞時小和尚的臉徹底紅了,磕磕巴巴:“蓮母就是他們專心培養的少年少女,蓮紋能讓你更好補充陰陽……總之汙穢荒唐至極!”


    “也就是說目前它是無害的?”


    白牯凝眸詢問,語氣冷凝。慧心小小年紀就非常慎重,這裏沒有趁手的工具,他沒有妄下結論:“來揭陽之前師父同我講過些密蓮法會的事情,密蓮法會分為四部,青蓮部,紅蓮部,黃蓮部,白蓮部,其上又有更高層的無量法會。坐鎮揭陽的翡大法王掌青蓮部,部下蓮紋應當是青色的。”


    “青蓮屬陽,部眾中多是男性,修煉時取陰補陽。紅蓮則數陰,部種中多是女性,取陽補陰。但你們倆都是男性,不應該……”


    白牯巫嶸對視一眼,苗疆養蠱的男人沒幾個陽氣重的,巫嶸身體裏有大鬼和蠱種,是陰中之陰。白牯也跟他半斤八兩,他雖然不算真正蠱漢,但體內流淌的大巫血脈也讓白牯麵若好女,皮膚跟巫嶸一般白,女性中罕見的純陰體質都不一定有這倆人陰。


    怪不得傅清的陽氣碎片向花紋靠攏,它本身就是將人體質調整到更容易吸納陽氣的狀態,最易在陰性體質紮根生長。


    但昨晚巫嶸太‘陽’了,花沒長起來。對比應當是同時被下手的白牯已經又多長出來了一個花苞。


    “對密蓮法會而言,這種‘邀請’手段傷及不到身體,算是最平和的一種……倒是不太像他們的風格。”


    慧心疑惑沉思:“隻要有足夠陽氣補充,花紋就不會再向下蔓延。等離開揭陽,遠離蓮母,不久後它就會自動消失。但是蓮種隻能人為種下,你們身邊有密蓮法會的人!”


    “操他媽的密蓮法會。”


    黃毛氣到一腳踹到牆上,擔心扒著情況更嚴重的白牯後脖頸看,又急又氣:“竟然敢耍陰招,幹死他們!”


    “密蓮法會最近行動太張揚了,和以完全不一樣,有種廣撒網的感覺。”


    蘇小米分析:“我聽說青蓮部和紅蓮部分據兩廣,經常發生互搶對方部眾為奴的事情發生,關係很不好才對。有翡大法王坐守揭陽,紅蓮部不該來。如果他們到來,那說明揭陽肯定會有更重要的,值得他們摒棄前嫌合作的事情發生。但這兩股勢力就不可能堅如鐵桶,肯定有破綻。”


    “隻有掌握更多信息,才能搶占先機。”


    白牯冷聲道,沒有再多說,望向巫嶸。


    傅清自始至終沒說話,他不停摩挲巫嶸後頸蓮紋,眼神越發冰冷,殺意浮動。


    “啊,啊?等等,你們不會準備去賞蓮大會吧!”


    慧心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沒跟上他們飛跳的思路,大驚失色勸說:“別衝動啊,現在的揭陽就像個髒水坑,密蓮法會最髒,別往裏麵跳啊!”


    這些人全都以巫嶸為核心,當巫嶸開口時所有目光都向他匯聚而來。


    “蓮紋影響賭石大會嗎。”


    巫嶸語氣很冷靜,現在擺出來的石料並非全部。周信鴻最懂如何調動人的情緒,他會在賭石大會開始的第三天,周瑾生日的時候放出最珍貴的一批石料。


    這是五天後。


    巫嶸至少要在揭陽待五天,才能徹底確認這批原石中是否有玉蟲存在。


    “賞蓮大會估計在兩天後。”


    慧心通過白牯頸後蓮紋推算,為難道:“等賞蓮大會召開,蓮母對蓮紋的吸引力會達到最高,足夠令人完全被欲·望掌控。除非及時遠離揭陽,才能消除影響。”


    現在的揭陽許出不許進,兩天後離開,等再回來黃花菜都該涼了。


    聽了慧心的話,巫嶸目光黑沉,沒人能看出他真正在想什麽。忽然,巫嶸開口道:“有沒有懸賞密蓮法會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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