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料到火焰會突然出現, 剛才大祭司的話太理所當然,又飽含著不可一世自視甚高的意味,引得紅袖眸光森寒, 棺老人怒不可遏,淩雲上人都冷了目光。但他們沒有插嘴也不會冒然出手——因為巫嶸沒有命令, 他們就永遠不會越過他行事。


    大祭司倒是從巫嶸的話語中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但他沒來得及躲避。或者說沒想到,除了一團寒冷如冰的陰性火焰外, 與它同時出現的還有一團耀眼熾熱的金紅色火焰!


    鬼王體內怎麽可能有這種至陽至剛的火焰?!


    饒是大祭司也為這顛倒認知的景象震驚一瞬,但當蝕陰火和正陽火撞到一起, 同時燃上他的虛影時,大祭司冷靜自傲的神情終於被打破。陰性與陽性最強的兩種火焰燃燒,卻並不互相敵對,反倒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冰山上燃燒著火焰般不可思議。


    “嘶——!”


    痛呼抽氣聲如毒蛇吐信, 大祭司的身軀微顫, 在火焰中佝僂。他的虛影上漾起一圈圈如水波似的波痕,像是時刻都會碎裂消散, 縫隙中卻又布滿了陰陽相間的火焰。本是燃燒在虛影上的火焰,竟然真燒到了他遠在千裏之外的身體上!


    “你沒資格和我詳談。”


    沒有再看火焰中掙紮扭曲的虛影, 巫嶸手一握,火焰驟然噴發般洶湧燃燒向上, 霎時間吞沒了大祭司的身軀。再多的掙紮反抗也於事無補, 能燃燒到靈魂的火焰毫不留情吞噬了他的靈魂,直到火焰燃盡,虛影才最終消散。這次消散卻不是大祭司主動消失,而是本體死亡。


    輕鬆戰勝可怕的敵人, 即便早知道巫嶸強大的淩雲上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紅袖美眸閃閃如星子墜落,棺老人直接歡呼出聲。巫嶸卻沒露出笑容,他走到虛影曾站立的地方,鬼氣拂過,卷起一小塊白骨碎片落到他的手裏。巫嶸放在鼻端嗅聞,緩緩搖頭。


    “下次遇到大祭司,第一時間要破壞他的麵具。”


    下次遇到大祭司?


    淩雲上人等人都聽到了巫嶸的言外之意,剛才燒盡靈魂的火焰都不能將他徹底殺死!聖楔會到底是個怎樣的組織,眾人凜然的同時,心中升起深深的戒備敵意。雙方算是結下了血仇,這種組織就該斬草除根,斬盡殺絕才能不留後患!


    “我累了。”


    正在他們琢磨著該從哪裏入手,獲取更多聖楔會的資料時,巫嶸忽然低聲道。他的聲音其實很小,但在有魂契的人/鬼耳中卻仿若雷鳴炸響。巫嶸也覺察到了這點,雖是麵無表情,但抿了抿嘴,露出些微懊悔的跡象。他畢竟太久沒用過魂契了,鬼王巫嶸的記憶也跟走馬燈似的,都忘了這事……


    淩雲上人他們被這句話炸的暈乎乎的,淩雲上人條件反射開始沉思巫嶸簡短三個字的真正含義,覺得這句話裏充滿了‘天涼了,讓聖楔會毀滅吧’的霸道殘酷冷漠意味。‘我累了’是他不想再親自動手,而是準備將這件事交給他們。


    淩雲上人分析的頭頭是道,自我說服的很成功。直到他看到棺老人殷勤獻上滑棺,紅袖更直接,含羞帶怯飄到了巫嶸身邊,要去當他的美人枕,欲語還休,滿臉寫著‘王,坐我身上吧’時還沒反過勁來,隻是下意識伸手想阻止:“等等!”


    可惜淩雲上人說慢了一步,間接導致棺老人他們近距離遭到了震撼鬼生的打擊——他們眼睜睜看到傅清的身影出現在巫嶸身後,非常自然的攬住了他。


    傅清?


    傅清???


    任哪隻鬼看到純陽子傅清的冷漠臉突然近距離出現在巫嶸身後都會ptsd發作,要鬼國眾是一群貓早就集體炸毛哈氣了。紅袖反應最快,一聲急切:“王小心!”兩柄大錘出現,奮不顧身向傅清砸去,狠厲要將他逼退。巫嶸一手抵住怨氣重錘。能錘裂棺老人棺材的大錘碰到他手上卻輕飄飄失了力道,魂契下紅袖的任何攻擊都不可能傷到巫嶸。


    與此同時,巫嶸拽住傅清的領口,飛速從他口中嘬了點陽氣出來,瞬間安撫了躁動不安的正陽火。剛才巫嶸用了正陽火來借陰陽交融燒到大祭司的實體,但對正陽火而言,驟然出現在滿是鬼氣怨念,陰到沒有半點陽氣的陰間地方,簡直就跟把貓扔進魚缸裏一樣。


    巫嶸魂體還沒徹底恢複,他現在又隻是以單純的鬼王魂體出現的,沒有回到肉身。有陰陽契在,想壓製正陽火很簡單,就是要額外花費一些力量。


    但他有傅清在身邊呀!


    隻用點陽氣就能壓下正陽火,也不費力量,精打細算的巫嶸覺得沒毛病。他也看開了,陰陽契都簽了,也不差親這幾下。


    巫嶸看的很開,輪到他的屬下們看不開了。淩雲上人不是第一次看這倆人當眾親親我我,雖然還是有種心梗到一口氣喘不上來的感覺,但總歸是有點抗性了,看棺老人原地傻掉他還難得生出點慈悲心來,拽過這個大齡繃帶小人捂住了他的眼睛。


    紅袖一瞬間魂都散了,隨後勉強聚集起來的虛影茫然看看巫嶸,看看傅清,再看看巫嶸唇角金光,以及在他魂體小腹處愉快躍動的正陽火。


    站在她身邊的淩雲上人都不忍直視,仿佛聽到了紅袖整個鬼心碎的聲音。


    直到紅袖異常冷靜請示要出去斬殺墳獸,巫嶸頷首準許後,她利落轉身離開。如果不是魂體飄的同手同腳,走到一半手中大錘還掉了一次,光憑那個強大冷靜的背影完全看不出她內心震動。


    恢複記憶的巫嶸當然知道紅袖對他的感情,豔鬼濫情,卻也最為癡情,矛盾又充滿了吸引力。巫嶸知道自己隻要露出半點意思紅袖都會像飛蛾撲火般撲過來,所以他不會給紅袖半點希望。直接了當的拒絕是對紅袖最大的尊重。


    那他為什麽沒直接拒絕傅清呢?


    巫嶸略顯疲憊的靠在傅清身上,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仔細一想……似乎是傅清完全沒給他半點感情上的暗示?


    雖然現在親也親了,契也結了,但這一切都是有正當理由的。巫嶸深知傅清缺少一魂,沒有正常情感,所以從來沒多想過,對他也沒有什麽防備。


    但現在看著傅清讓他倚靠,非常自然低頭,又給他喂了口陽氣時,巫嶸眉梢一挑,抵住他的臉左看右看,忽然道:


    “你知道親吻是隻有愛人才能互相做的吧。”


    * *


    大祭司雖然不在戰場上了,但巨型墳獸還在。紅袖提著大錘悍然錘到巨型墳獸身上,發泄般一錘接著一錘,力度大到地麵震動,轟隆聲不絕於耳。嚇得還沒從鬼潮吞噬墳獸的震驚中清醒過來的人們,再次被嚇趴了大片。


    到現在為止安全區外圍鬼域大半化作墳場,裏麵還有大量墳蟲,甚至連安全區裏也有不少。負責護送群眾們離開的軍人們有些也感染了。眼下大祭司消失,鬼氣驟然強盛讓它們躁動起來,也讓幾乎忘了墳蟲存在的戰士們再次清晰感受到異物的蠕動。


    “快,快點,加快時間撤退!”


    安全區邊緣,一個剛入伍不久的小戰士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立刻意識到什麽,捂住嘴,衝著自己的隊友比了個手勢轉身離開。背向人流離開的方向,小戰士腳步沉重,覺得自己就像一條沒有希望,逆流而上的魚,渾渾噩噩不知道盡頭究竟在哪裏。


    轉過身來,他麵對的方向更清晰看到安全區外天空群魔亂舞,無窮無盡的鬼潮與尖銳刺耳的鬼嘯伴隨著大地震顫的動靜,簡直像一場末日大合唱。沒人知道自己究竟還能活多久,刺激多了後神經就會趨於麻木,遲鈍等待即將到來的結局。


    他寧願被鬼殺死,也不想這麽窩囊成為墳蟲的奴隸!


    小戰士走了足夠遠,到一處空曠無人的街道。他四處望望,拔出□□在自己喉嚨處比劃。聽說感染墳蟲的人會失去所有理智,成為移動感染源,小戰士不想自己變成這樣。


    死亡的恐懼讓他打了個哆嗦,隨後又打了一個。小戰士怔愣了瞬間,才猛然發覺不是心理原因,就是有什麽冰冷的東西貼近到他的背後,如同冬天裏有人抓了把雪塞到他領子裏,一下涼徹心扉!森冷寒意從後背侵入小戰士的身體,又從身前離開。小戰士渾身僵硬,牙齒打顫,不敢置信看著一個珍珠色的幽魂穿過了他的身體。


    是,是鬼!小戰士無聲呐喊,如墜冰窟。無數胡思亂想瞬間掠過大腦,但長期軍事化的訓練讓他的身體在理智混亂的時候仍能條件反射拔槍瞄準鬼魂。


    驀然間,小戰士從準鏡中看到幽魂體內有個黑色的物質。它通體都是半透明的,這點濃黑就格外顯眼。它頭尖尾圓,大小像一枚瓜子,身側卻長了數條細長如發絲般的節肢。小戰士隻看它就覺得喉嚨發癢,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這一咳卻讓他徹底愣住。


    自己喉嚨裏的墳蟲……不見了!


    不,不不,或許該說,他體內的墳蟲被這隻幽魂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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