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嶸在屍洞裏浪費的時間其實不長, 那些幻境看似時間很長,放到現實裏也隻是一瞬間。和紙人與權杖的戰鬥也都是速戰速決,收到青靈蠱焦急傳信後他當機立斷調轉方向, 向南山飛奔而去。


    屍洞,臨時住所和南山都在一條線上, 進入南山後的巫嶸這次沒再受到任何陣法阻礙, 輕而易舉穿過山洞,很快就要到達峽穀。但這點沒有讓他輕鬆起來, 反倒心情更凝重。


    峽穀中的天然陣法失效,裏麵肯定發生了極其嚴重的事情, 形勢可能很糟糕。


    臨到出口前,巫嶸掰下一截細長石筍,暫時作為武器。老苗刀被毀,他的戰力本該大打折扣,但靈魂力量的暴漲讓巫嶸感覺說不出的好。他實力又越過了新的台階, 最令人興奮的是通常實力暴漲都伴隨著失控, 就像把槍交給一個小孩,想要掌控這些力量, 做到如臂指使需要狠下功夫。


    但巫嶸不同,這些瘋長的力量像是本就屬於他一般, 溫順聽話的不可思議。仿佛他本來就是這麽強,隻是因為某些原因變弱了而已。


    巫嶸沒再深思, 現在不是這個時候。手握石筍, 他警惕向洞口走去。從收到青靈蠱告急的消息到現在,充其量不過五分鍾。算上在屍洞中浪費的時間,從今晚異變到現在,最多也不過兩刻鍾而已。


    當巫嶸走出洞口, 俯瞰峽穀時,眼前的慘狀讓他呼吸一滯,瞳孔驟縮!


    * *


    兩刻鍾前。


    蟒靈化作濃黑霧氣席卷過整個洪崖安全區,從昏迷在路上的人們那裏掠走了所有手機。青靈蠱小心翼翼跟在它身後,擔憂的不停吐信。它體型小,靈巧,蟒靈幾次回頭驅逐都被青靈蠱躲開。它焦急凶悍嘶聲,威脅露出滿口恐怖獠牙,卻無論如何也趕不走青靈蠱。


    滿月風的哭聲從淒厲轉向微弱,就像剛出生的小貓一樣。終於在某一刻,哭聲徹底停止了,隻有漫天風聲。哭聲在消失前已經變得非常小了,比蚊蠅振翅聲還要小,幾乎聽不到。但哭聲停的那一瞬蟒靈就像被誰狠狠扇了一巴掌,渾身濃漿都有瞬間潰散開來。


    再重組後它顧不得青靈蠱,不再在安全區逗留。火急火燎化作濃霧裹著那些手機們如離弦之箭般飛速射向南山的方向。


    今夜風很大,山裏沒有瘴氣,幹幹淨淨的,清冷月輝灑下,明亮映照出山裏的草木石壁。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些含有朱砂礦石的暗紅色山壁在今夜顏色更深,幾乎變成了深紫紅色。紅光如螢火淺淺浮在石壁表麵,不用接近就能感到熾熱溫暖感。


    朱砂屬正陽,這南山深處峽穀乃是一處天然陣法,陰氣怨念全被含有朱砂的岩壁困在其中,淨化幹淨。那些汙穢雜質則化為瘴氣,無法離開。眼下岩壁的變化,正是受過於濃重的陰氣相擊,陣法自然而然產生的反應。如果有無人機在天空拍攝,就能看到峽穀裏仿佛著了火,到處都是淡淡的紅光。


    往常陰氣都會被陣法消磨掉,但這次不同。


    轟隆!


    一聲驚天裂地的炸響,東側的岩壁轟然從中炸裂,漫天碎石如雨轟然落地。原本完整的岩壁上從中橫過猙獰蜈蚣般的裂縫,遍布白生生石碴。紅光黯淡消散,整個峽穀突兀暗了一塊。


    就像按下了開始鍵,第一塊岩壁開裂後,炸響聲如鞭炮在峽穀各處響起。紅光接連黯淡下來,正紅變作淡淡水紅,如寒風中搖搖欲滅的脆弱燭光。一方勢弱,一方勢強,狂風呼嘯而過,峽穀中的風越來越大,無形黑霧彌漫,薄紗般遮蔽的天空。原本明亮的月光都變得朦朧起來,陰森森的,映出猙獰扭曲的樹影。


    逢魔之夜。


    當爆響聲從密集變得稀疏,滲人的寂靜籠罩峽穀,紅光黯淡失色,即將完全消失的時候。龐大黑影穿越山洞疾馳而來,毫不猶豫衝向峽穀深處。漆黑長尾如鞭抽開白森森蛇骨,如寶塔般盤起的巨型蛇骨被蟒靈粗魯莽撞破出缺口。


    濃鬱到近乎實質的陰氣流淌出來,似漆黑水流一般,被汙穢汙染,伴著刺鼻惡臭。


    峽穀裏的天坑狹縫就在那比汽車都要大上一圈巨蟒頭骨下。巨蟒臨死前盤起身軀,牢牢擋在了裂縫上方。


    “嘩啦啦——”


    蟒靈身體一抖,被它裹挾來的手機們就如雨般簌簌落下,卻轉眼就被陰氣黑水吞沒溶解,再沒半點痕跡。


    “嘶嘶!”


    蟒靈心急如焚,又扔出了一波手機。但那如膿液般的陰氣卻源源不斷從裂縫中冒出來。情急之下它眼冒凶光,猛張開血盆大口,如龍吸水般衝著那灘陰汙濃漿狠狠一吸。等到陰水全被它吸入腹中,蟒靈身軀微顫,氣勢瞬間變得萎靡起來,腐爛斑痕從尾尖向上蔓延,轉眼就到了身體中段,就連蒼白蟒骨上也遍布密密麻麻腐蝕黑斑。


    但蟒靈卻不管不顧,如一條忠誠的大狗般撲到裂縫邊上,小心撥出四五部手機,尾尖卷著往裂縫中塞去。


    如果傅清在這裏肯定能發現,這道隱藏在蛇骨下的天坑裂縫比初見時變得更黑更深。原本不過小臂長,勉強能塞進一幅畫的裂縫,現在差不多能盛下一整個人。這麽寬的裂縫盛下那些手機本該是綽綽有餘,但無論蟒靈多努力往裏麵塞,甚至用身體堵住裂縫,但手機們一個都無法塞入裂縫中。


    它上麵就像有層看不見的薄膜,牢不可破,任何東西都無法穿透。


    幾次嚐試無法,情急之下蟒靈一頭向裂縫撞去。


    轟隆!


    陰氣對衝,山搖地動,強大的力量震得蟒靈猛地退後數米,難忍痛苦搖頭。它不能通過裂縫再回去,它被裂縫拒絕,這是蟒靈早知道的。它的身體被汙穢腐蝕嚴重,神誌退化,仿若孩童。隻會用最笨最直接的辦法,固執又倔強。


    一次不行就兩次,三次。


    再一次。


    蟒靈執拗凶狠地撞擊裂縫,它本來身體就還沒蘊養好,剛才又強行吞入了被汙染的陰氣,如此瘋狂不顧一切的撞擊下它的身軀崩潰碎裂,又慢慢重組。一旦重組完成它就再次開始撞擊,完全不顧自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宛如風中殘燭。


    當蟒靈再一次碎裂重組,它力量幾乎耗盡,身形縮小了無數倍,幾乎與一條尋常蟒蛇無異,力量也弱了不少。


    正因如此,緊隨其後趕來的青靈蠱才能把它撞走。


    “嘶嘶嘶嘶!”


    變大後的青靈蠱比現在的蟒靈還要大上一圈,它焦急衝著蟒靈嘶嘶出聲,想要喚醒它的神誌。但現在的蟒靈就像隻憑本能行動的野獸,阻止它的青靈蠱被蟒靈視作敵人,不顧一切向它凶狠發起進攻。


    青靈蠱本身不是擅長戰鬥的蠱,它一口毒牙對渾身滿是汙穢的蟒靈沒有任何作用。攔住幾次攻擊後青靈蠱的身軀被蟒靈撞開。眼看它又要瘋狂撞向裂縫,情急之下青靈蠱一口咬下。


    嗤——


    堅韌蛇皮被鋒銳利齒撕開,淅淅瀝瀝碧翠血滴落下,生發如木般的純粹生氣頓時彌漫開來,如一陣清涼小雨洗去了塵埃汙穢。青靈蠱疼的尾尖亂晃,又把自己身上的傷口撕扯到更大。它本身是世間最純粹生機凝成的靈蠱,又服食過木精,那一滴滴淌下的血正是它凝聚的精華,天生能淨化汙穢。


    血落在蟒靈的頭上,原本正咬向青靈蠱的大口倏然停下,毒牙距離七寸隻有幾厘米,卻再不能前進一步。碧翠血滴落入漆黑濃漿中,發出滋啦啦的聲音,仿佛皮肉被硫酸溶解。這本該是極疼的,但蟒靈除了瑟縮一瞬外並沒有再退開,反倒更靠近到青靈蠱的身邊。


    它安靜下來了,暗紅色的血瞳盯著青靈蠱看,猙獰瘋狂逐漸隱沒,顯出一分安靜。青靈蠱的傷口不大,血隻落在蟒靈的頭部。血將漆黑濃漿溶解,隱約能見到泛著淡淡光華的淺白生氣從濃漿深處彌漫出來。這是之前拌入蟒漿的人參靈藥。


    青靈蠱的血將它們的藥力徹底激發出來了。濃漿撲簌簌落下,掉到地上凝成輕薄碎片。淡金色的光輝在蟒靈頭部閃爍,小小的一點,那是新長出來的,軟金子似的鱗片。


    流了這麽會的血,青靈蠱縮小了一圈,懨懨沒有精神,翡翠般的鱗片都變得黯淡起來。它的恢複力極強,剛咬開沒多久的傷口飛速愈合,就快要長好了。血不再流,它低頭又要去撕咬傷口,卻被蟒靈堅定輕柔頂開。


    兩條蛇嘶嘶交流片刻,蟒靈徹底恢複冷靜,不再執拗要去撞開裂縫。卻仍情緒沉重,憂心忡忡。青靈蠱智商比蟒靈高些,安撫蹭了蹭它的尾尖,然後低下頭去啃食地上新長出的嫩草。剛才它的血不僅落到蟒靈身上,還有不少落到了地上。


    富含生機的血滴一落到地上就催生出鬱鬱蔥蔥的植物,光禿荒蕪的地麵長出一叢叢絨絨細草。青靈蠱吃下這些草,也算能收回些失去的能量。


    它一路吃過去,從蟒靈身邊一直吃到裂縫前。也就是說剛才它的血也有幾滴落入了裂縫裏。但失血過多,主人不再身邊的青靈蠱警惕性下降,沒預料到危險的逼近。


    當蟒靈焦急嘶聲響起,劇痛從頸處傳來時,青靈蠱痛苦嘶聲掙紮卻無法逃離!它渾身抽搐,肉眼可見縮小變癟,仿佛渾身的血都要被抽幹一般。


    而深深抓在它七寸上的,是一隻悄無聲息從天坑裂縫中伸出的,骨瘦如柴的青黑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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