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嶸一看便知道這枚耳飾是和簪子配套的, 事實也果真如此,那祭壇下就是巫山大天坑裂縫。但本該在巫橈身上的飾品,為何會出現在外婆的衣服裏。


    “我看到阿姐了。”


    果然, 之前巫嶸在祭壇處找到外婆,聽她說‘救救姐姐’ 的時候就知道, 外婆恐怕是見過巫橈姨婆了, 而姨婆被轉移走的時間很可能就在這兩天。


    究竟是她有意識將耳墜落到巫嶸身上的,還是桐傅遠刻意放的, 為了證實巫橈在他們手中,這點很重要。隻可惜當時外婆失血過多神誌已經模糊, 說不出更清楚的場景。


    不幸中的萬幸是,有了這枚耳釘,再加上之前的簪子,隻要再找到一件巫家飾品,憑巫嶸的實力就能壓下血脈詛咒, 讓蠱種順利破繭。他也就能脫離與靈蠱融合的狀態, 恢複原形。


    當然了,巫嶸明白隻要自己找回記憶, 恢複那恐怖的實力後,無論是大天坑聖楔會還是桐傅遠, 都不會是他的對手。但那種記憶洪流洶湧而來,幾乎將他衝垮潰散的感覺實在讓巫嶸忌憚。他此世的自我認知是人類巫嶸, 或是鬼王巫嶸, 並不是什麽活了千萬年的老怪物。


    而人類這段記憶和那些相比脆弱又渺小,輕易就會泯滅在龐大記憶的潮湧中。而以巫嶸目前的實力要想碰觸到那恐怖的力量,暫時無法做到控製,隻能接納。如果人類這段記憶被衝垮, 徹底恢複全部記憶與實力的他,還會是巫嶸嗎,又或是會如桐傅遠所說,變成個無血無情,非人非鬼的存在?


    掌控欲極強的巫嶸本能厭惡這個設想,有沒有感情無所謂,未知的,不能控製的變化才讓他真正無法接受,寧願尋找旁的辦法也不會走上這條捷徑。


    恐怕桐傅遠就是深知他的性格,才會做出如此決定。但強使巫嶸恢複記憶的算計失敗後,留給桐傅遠的時間就不多了。巫嶸已經知道如何獲得摧毀性的強悍實力,他變強隻是時間問題。雖然隻靠巫嶸性格能推測出他不會立刻接受,但誰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生變化呢。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裏,桐傅遠,或是聖楔會的動作反撲該會越發瘋狂。必須要盡快恢複原態,才好迎接接下來的戰鬥。


    不過這也簡單,因為第三件首飾在哪裏,巫嶸已經有眉目了。


    不打擾巫婆休息,幾人移到客廳處,巫嶸坐在沙發正中,蛇尾橫著,尾尖長度超出沙發,懶洋洋在扶手處懸著。在巫嶸左耳垂上,當年他回苗疆寨子繼承蠱種,下山時外婆親自烤了銀針為他紮下的耳洞處,紅珊瑚珠耳釘如一滴鮮紅的血珠,更襯得耳垂白皙若雪。銀色鏤空蝴蝶微晃,似是隨時將會振翅飛走。


    戴上耳墜後,因血脈詛咒而萎靡的蠱種精神力不少。這辦法確實有用,接下來就是第三件首飾的下落了。


    “淩雲,騎士是我的人嗎。”


    “啊?”


    饒使淩雲上人思維敏銳頭腦靈活,被巫嶸這麽突然一問還是有點茫然,一時想不出騎士究竟是哪位。這次罕見的棺老人比他反應快,小聲提醒了句‘巫學會’


    淩雲上人這才恍然大悟,想到自己建的那個頗為羞恥的社團——本是試探來看鬼國有沒有其他重生者,提前將他們聚集起來的,誰知道卻陰差陽錯把巫嶸給招進來了!這簡直就像粉絲後援群裏進了正主,偏偏正主披了馬甲,他淩雲粉頭還沒第一時間認出來!


    這簡直是太尷尬,太難以去回想了,本來都覺得早就忘了拋到腦後的事情,結果忽然被巫嶸當麵提起來,正常人早尷尬地腳在地上摳出三室兩廳了。但淩雲不是一般人,他神情淡定自若,大大方方道:“騎士是您的人。”


    上輩子是這樣。


    “但他並不如我們對您忠誠。”


    代號騎士的安格斯警督是在紅袖死後才提拔上來的,和他們這些跟巫嶸更久的老人不一樣。巫嶸並沒有和他簽訂完整魂契,淩雲上人他們也就沒有將騎士接納進圈子裏來。騎士一直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典範,默默掌管鬼域擴張到歐聯邦的勢力區,雖然實力強大,但卻是個不惹眼的人物。


    就連淩雲上人也沒想到他也會重生,而且還第一個循著網絡上的社團找到他。


    不過上輩子是上輩子,這輩子是這輩子。這輩子的騎士和巫嶸一樣,並沒有死,還是人。每個人在不同時期都會有不同的選擇,就連淩雲上人也糾結過。在楊家坪鬼潮來襲,巫嶸靈魂出竅,以鬼王身份呼喚下屬的時候,安格斯警督明明當時也在安全區中,卻並沒有來。


    這次就足以讓他被要求絕對忠誠的鬼國大門徹底關在門外了。也就是紅袖忙於建設鬼國,擴張鬼域領土,暫時抽不出手,才沒殺了他。但淩雲上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直對騎士也有關注。


    知道秘密越多,卻在示忠時遲疑的人,越是危險。


    巫嶸現在提起他是為什麽?難道出了什麽事?


    “項鏈有可能在他手裏。”


    巫嶸淡淡道,他記得當時揭陽事件結束,出揭陽的時候安格斯警督曾拿出過一根銀鏈,銀鏈上的蝴蝶銀飾能讓蠱種有微弱反應。安格斯警督稱利奧爵士為祖父,說這枚蝴蝶銀飾是當時利奧爵士在苗疆時,巫橈贈與他的。他一直珍惜,於是沒舍得帶進大天坑裏,和自己的日記一起留在了外麵。


    “騎士他確實在身份上能算作英雄後代。”


    淩雲上人斟酌道,當時他為了能接近感化巫嶸,查了他很多的資料,其中還有被聯邦隱瞞的絕密信息,這才知道巫嶸竟是苗疆巫家人,英雄後代。絕世鬼王是英雄後代,這真相實在令人難以相信,也難怪被聯邦隱瞞。這消息要是被有心人散播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動蕩。


    尤其是被聯邦塑造成傅清南再世,總是戰鬥在最前線的傅清。傅清南的轉世與昔日隊友後代竟成了不死不休的宿命敵人,命運就像開了個惡劣的玩笑,就連淩雲上人剛知道的時候道心都有一瞬的動搖。


    偏偏像巫嶸這樣的,鬼國還不止他一個。那時紅袖去世,鬼國頂層勢力出現空缺,需要鬼上位的時候,各方都有自己的心思,明爭暗鬥下脫穎而出的竟是安格斯這個平日裏默默無聞的鬼騎士。警惕心極強的淩雲上人自然會從各方麵仔細調查他,結果卻得知這鬼生前竟也是英雄後代。


    隻不過和巫嶸不同,眾所周知利奧爵士生前並未留下一兒半女,現世以他後代相稱的,都是他資助的孤兒院裏的那些人。


    當初的孩子們可能是單純感念利奧的恩情,都稱他為父親,在他犧牲後紀念他,懷念他。但這些孩子長大後成家立業,新生的孩子仍自稱利奧爵士為爺爺,甚至有人被邀請各大節目電台,以孫輩的身份大談特談,就純粹是在消費英雄為自己謀利,令人不齒了。


    不過利奧這一支,和那些純仗著利奧爵士名號肆無忌憚的人還是不同。


    “他手裏該是還有利奧爵士的日記。”


    巫嶸說這句話時看向的是傅清,大鬼憑巫橈遺物解開封印後,就隻剩下最後一重封印了。巫嶸曾得到過一頁利奧日記的殘頁,當時就引起了南的靈魂波動,沒能解封可能和巫家首飾的原因相同。如果能湊齊一本日記,南有很大可能會解開最後一重封印,到時候殘魂與轉世融合,傅清南就能真正重現人間。


    雖然巫嶸目前不能找回那些記憶,但傅清南應該知道很多有關他的事情。光是巫嶸從記憶碎片裏窺見的,從古到今不同年代衣著打扮,卻都有極似傅清南容貌的人,他就猜測恐怕傅清南和自己之間並不隻有這一世的牽扯。


    他能成為人族的救世主,肯定是有原因的。


    尋找利奧爵士的遺物隻能從他的‘後代’這裏想辦法,和其他幾位英雄不同。曆史上並沒有記載利奧爵士具體封印了哪個大天坑,隻是模糊將其歸為“九大英雄共同努力”。九名英雄,七大天坑,利奧爵士和傅清南一樣都單出來了。


    這其實是件很不同尋常的事情,當時在七大天坑裏究竟發生了什麽?在淩雲上人接下命令,派人去尋找安格斯警督的時候,巫嶸也在思考。


    這個冬天太冷,饒是有壁爐在,烘得房間裏暖融融的,巫嶸仍覺得自己思考速度變慢了很多,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整日就願和傅清呆在一起。正陽火可比其他火焰要溫暖多了。


    這日下了雪,外麵陰沉沉的。傅清罕見沒有出去晨練,巫嶸醒來時他仍在臥室裏。半睡半醒枕在傅清的腿上,巫嶸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從下往上看傅清在認真雕刻桃符。怕木屑落到巫嶸臉上,傅清特意身體微側,這個角度倒是讓巫嶸更清楚看到了桃符上的花紋。


    雕符比畫符更難,效果也更持久。傅清雕得是枚‘清明咒’的桃符,巫嶸不喜歡冬天這種昏沉的感覺,這件事傅清知道。有了這枚護符後,巫嶸的感覺就會好很多。


    雕符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傅清精氣神合一,沾了朱砂的刻刀慎重在已初具雛形的桃符上刻下一道道紋路。巫嶸看著他的動作出了神,並不是因為這枚護符,而是傅清的動作讓他聯想到了其他的東西。


    雕刻,雕刻,他聯想到的是什麽?如果是在神誌清明的時候他早該想到,但現在混沌的頭腦卻成了線索的阻礙。雕刻,雕刻,自己腦海中那個模糊的靈感究竟是什麽?


    巫嶸眉心皺地越來越緊,那種明明答案就在眼前,卻無論如何都隔著一層看不清的感覺實在是讓人抓狂。他深深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不知過了多久。驀然間巫嶸額心一涼,卻是傅清已經雕好了桃符,看他眉心緊鎖,似是陷入糾結沉思,便用桃符碰了碰巫嶸的額心。


    仿佛炎炎夏日喝了一杯薄荷茶,這一瞬間的清明讓巫嶸抓住了傅清的手,也抓住了閃過腦海中的靈感。


    和利奧爵士有關,知道他消息的不隻是安格斯爵士和那些‘後代’們。


    還有石雕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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