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靈看到那隻勾魔的離神後,滿臉怒氣,身後的圓光也不禁綻放出更加灼熱的光彩。就連旁邊的栗子,都能感受到句靈身上,那道抑製不住的衝動,甚至超過了當初他和悠悠第一次進入霊墓城時,激怒她時的那種情緒。


    句靈正想從地上站起來,卻感受到來自朱魚的視線,正盯著自己。句靈隻能忍著滿腔的憤怒收斂怒氣,繼續待在原地。雖說隻是一副離神,但句靈恨不得將其神魂淬滅。


    被休理拘禁的這波怪物,與被休理超度的那些怪物不同,無論是霸醜還是那些猙獰,皆是保留了原有靈智的人族與靈妖,如果說,垢炁亦是一種靈炁的話,那麽它們在垢炁的腐蝕下,無論是單純的追求力量,欲望或是心中的某種執念,在被無限放大後,經過垢炁的催化以及墟目的蠱惑後,已然變作了一種新的“靈種”,謂之黝魔。


    不僅生前的技能全部保留,並有所大幅提升,而且借助勾魔和墟目的紅線牽引,可以做到不死不滅,被收魂之後,即可在墟目中,再次孕育而生,並且每死一次,力量便直線躍升。


    曾經被朱魚不惜與蒼其隔空融魂,強力消滅的那頭兩隻金角的霸醜,便赫然出現在黑黢黢的大軍中,隻是少了那件自己生前趁手的雷霆戟。


    雖然是勾魔的離神,還不足木東島上的那隻巨大,但是其分識和能力,依然有所保留,它哼了一聲,若不是千年前尚未領教過那批少數人族的手段,自己也不會中了那小崽子的招數,以至於被扔到這裏。


    第一次感受不到和墟目的聯係,離神稍稍有些詫異後,便觀察起周圍,毫無靈炁的波動,目之所及一片死寂,自己竟然不識得此處。隨後,看到那個熟悉的褐色光芒後,不禁放聲大笑,難怪突然失去了這個同胞妹妹的消息,竟然藏在這裏。


    手下那群烏泱泱的猙獰和霸醜們,則顯得稍微驚慌,待看清對麵,隻是十二團發著白光的東西後,起先以為是那休理,但是感受到不一樣卻又似曾相識的氣息後,便張狂起來,略帶嘲諷的叫囂著,發出低沉的嘶鳴。


    這時,朱魚的身旁,突然出現了兩個“栗子”,白林與金哥“夢遊”至此,坐在高矮不同的石碓上,當金哥看到栗子的時候,不禁笑容燦爛,朝栗子招了招手,拍著身邊的位置,讓他過來。


    花圃中的栗子還坐在小木凳上,但是金哥身旁,又出現了另一個栗子,金哥笑著問:“臭小子,怎麽琢磨出來的?”


    栗子羞赧的撓了撓頭,捏著手裏的一塊溫潤玉圭,指著句靈說:“句靈嬸嬸一直在幫我的,那天我感覺自己是睡著了,然後仿佛到了一處名叫無相界的地方,看到了一團灰色的氣團,還見到了一個黑影,那位哥哥指點了我一番。”


    朱魚沉聲道,“應該是休辨那小子。”


    金哥點點頭,長籲一聲,“天意呼?授意兮?道載扶鸞矣。”


    白林氣呼呼道:“淨說些虛頭巴腦的言語。”,然後接著換了一副長輩的語氣,“栗兒,讓為師瞅瞅,嗯,又長了點個頭,要不是我和金哥急著恢複,不然上次就提醒你了,看來,那個小姑娘對你確實不錯,哈哈。”


    除了長譽看不到白林與金哥,悠悠打著哈欠興致缺缺,阿妱和阿光則躬身站在栗子的身後,尤其是聽到不遠處,那兩位隻曾聽聞未見其麵的兩位大人的對話,不禁謹小慎微的,大氣都不敢多喘,更是深覺與有榮焉。


    上次白林與金哥,隻是短暫的出現,離得老遠的兩妖也是後來,聽悠悠隨口一說,才知道那兩個長的和栗子一模一樣的存在,居然就是靈妖史詩長歌中的那兩位。畢竟二妖,彼時尚幼,未曾有幸參與過千年前的幾次大戰,隻是聽過其他妖族口口相傳的神跡,便心生敬仰和憧憬。


    朱魚接著說道:“嗬嗬,這小子,不光自學成了我的炎靈熄燼,還自己擅自取了個紫裳滅的名字,金哥你的青圭靈要,他給取了個七真旨,還有白傻子的風嘯原野稱什麽嘯風骨。”


    金哥喜不自勝,胡亂捋著下巴上沒有的胡須,白林則瞪大眼睛,擺弄著栗子的胳膊小腿兒,跟栗子鬧著。


    金哥想到了另一個人,不禁歎了口氣,“元甲那個家夥,到底在哪了,朱魚你就感應不到嗎?”


    朱魚搖了搖頭,“另一個我,原本能夠找到他,但是自上次終戰以後,就失了和他那份藕斷絲連的意識牽引。”


    白林咯吱著栗子,一邊說道:“別急別急,我還是覺得吧,栗子越晚遇到那小子越好,早碰見他未必是好事,你們覺得呢?就那家夥的脾氣,連我都心裏發怵……對了朱魚,你們這邊到底還玩不玩啊?不玩,我們就回去了,一息也舍不得浪費,耽誤功夫不是。”


    金哥想了想,說道:“要不……”


    朱魚不等金哥說完,堅決拒絕道:“閉嘴,免談!看就看,不看哪來的哪回去。又不是我請你們出來的。丘和桑,我回頭跟他們算賬。”


    另一邊,戰場上。


    司徒菁體內,滑提醒眾人道:“你們剛剛才掌握這些身體,並不熟練,現在我給你們看一幅畫卷,能領會多少,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


    金哥笑了笑,隨手就彈出一塊青圭,與栗子手裏把玩的那枚相比,顏色更加精粹,其上的侌字,光芒也更加耀眼,靠近那十二隻靈獸時,悠然化作十二個相同的圖形,沒入眾靈體內。


    在滑的蒲蘆界內,亦或是他們十三人的共同識海中,出現了一副遠古戰場的恢弘畫麵。


    群山之上,密布著大小不同的墟目,黑色的垢炁正源源不斷的從中傾瀉而出,沿途淹沒的林地和山野,轉眼間便被腐蝕成黑色的泥澤,逃之不及的小妖們,全部化作了傀儡,有些則原地蛻變,急速生成了猙獰和少部分霸醜,然後在潮水的衝刷下,匯入大潮中。


    以朱魚為首,身後十二隻副尉,帶領著各支靈妖大軍,在山穀的原野之上,置身在黑色的潮水中,天空的陰霾裏,紅色的霧氣隱約飄動,驟然化為一束束密集的閃電,朝大地之上的妖族們,無差別的劈裂砸落。


    金青色的巨龍,騰空而起,穿行在雲層之中,將妖界壓縮成風雷雨火,四射而出,不停驅趕著黑雲與紅霧,減少空中對地麵的攻擊。


    一條赤黃色的巨蛟,則浮在巨龍的身下,不停吞噬著那些觸手可及的紅色雷電,繼而通過周身的妖界,緩緩延展,生出赤黃色的雨火,傾撒在身下,灼燒著黑色的潮水。


    一隻七彩鸞鳥,撲扇著碩大的四翼,一邊幫助巨龍驅散雲層,一邊時而俯衝巨蛟身側,加大火雨的威勢。妖界中,逸散而出的七彩光芒,灑落大地之上,加持治愈那些被垢炁侵染,還仍在掙紮戰鬥的妖獸大軍。


    猶如兩座屹立在潮水中巍然不沉的中流砥柱,成群的巨象和奔牛,各自從玄青色與炎黃色的兩團仚形幻化而出的妖界群峰中,不斷躍出,裹挾著好似玄黃色的泥石流,踩踏衝撞著周圍的怪物。


    三把狀似兔耳的靈琴,環繞轉動,圍著一團青白的仚形,不斷發出起起伏伏的音浪波紋,一邊將那些身體被侵染的妖族戰袍上的垢炁,震出軀體,一邊從大地之上,聞音而生出的茂密巨藤,纏繞著已經腐化的傀儡們,拽至滾滾牛象的泥石洪流中。


    一隻青白色的矯捷豹子,跳竄在藤蔓之上,身後跟著生出一朵朵巨大的食妖花,一邊蠶食著怪物,一邊散發出晶瑩的青色與白色的花粉,所經之地,觸碰火雨便仿佛被點燃的爆竹,肆意轟炸著周圍,接著象群與奔牛的風勢,很快將戰場局部,化作了洶洶火海。


    四隻赤色的鹿角狀回形鏢,拖拽著流炎,飛旋在戰場中,遇到潮水密集處,刹時便散作幾十枚飛鏢,絞殺著怪物,然後自動合成一處,回到那團赤黃色的仚形手中,所過之處,隨後從大地之上噴發出赤黃炙熱的地火,繼續分割著大地上的黑潮。


    一匹炎黃色的駿馬,馳騁在怪物的潮水之中,所過之處從地下矗立起一座座挺直的山脊,將潮水分作細細的流水,躲避不及的怪物們,被衝上半空,要麽被火雨燒成灰燼,要麽被那回形鏢腰斬炸碎,一隻金紅色的猴子,騎乘在上,隨著手中化作棍棒的妖界,拂過那些山脊,密集的棍狀箭矢從中射出,肆意屠滅那幾道細密潮水中的怪物。


    玄青色的巨虎,張嘴吞吸,接引著天空雲層中巨龍的風雨,然後吐出一道道猶如炮珠似的冰雹,但凡被穿過的傀儡全部化為冰柱,緊跟著被其他怪物撞碎,而觸之可及的潮水,也從黑色慢慢凝固,生出晶瑩的雪蕊,改變著大潮的流向。


    一聲狼嘯,大地之上竄出無數的巨大圓石,妖界化作的黃色繩索三三兩兩的連接著,隨著那團黃色仚形的揮手,毫無規律的相互牽扯,碾壓擊撞著戰場上的怪物,時而借助升起的山脊和藤蔓,聚力砸落,而是被猴子的棍子撥向別處密集的潮水中。


    那道紫色的身影,則單手持闊劍,跳躍在半山中,隨手揮去,劈砍著那些半真半假的墟目。


    畫麵至此便戛然而止。


    其實後來,百萬妖族大軍,超過八成都淪為了垢炁的附庸傀儡,朱魚看著還沒清理完的幻象墟目,還有大地空中,扔在纏鬥的十二隻副尉,隻能祭出自己的妖界,歸攏殘軍,暫時撤退……


    第一次大戰便铩羽而歸。


    “司徒菁,怎麽說?”魏毅的聲音傳來。


    “效他人之技,無甚意思,按我們自己的來。”


    說完,十二人,分列在那隻數目還算可觀的大軍,將其圍成一圈,然後隨著一聲龍吟,眾人隻是徒手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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