霊墓城內,除了栗子閑庭閑步的在場中待著,其餘十二人各自散落在天地四方,勾魔的離神被赫然發狂的童童,“汲取幹淨”,餘下的霸醜和猙獰們,早就在呼吸之間,隨之化為痱粉,體內的垢炁甚至都沒有被栗子及時收入蒲蘆界內。


    句靈,現出師猊的體態,不停朝著童童咆哮,兩隻似靈似妖的家夥,從地上撕扯至半空,又鬥至雲海,一陣陣光芒,在其中閃爍。


    栗子先不去管兩人,一一扶起東倒西歪的十二人,觸之發現,竟有些熟悉的氣息。


    朱魚原本是想讓他們人族的精魂與靈獸的妖蛻,讓金哥和白林輔之,經過激烈與勾魔的戰鬥打磨,加快融合,同時將精炁與靈炁融於雷霊劍之中,從而相互錘煉,以便日後能夠發揮出超出千年前,金哥率先提出的那份設想。


    出乎意外,栗子那邊的小女孩橫插一手,不但把勾魔“私吞”了,而且還和句靈纏鬥在一起,攪得這方天地“躁動不已”。


    悠悠喝了杯酒,摸了摸臉色發白的長譽,讓他老老實實待在原地,千萬別走出花圃,然後輕輕起身,眨眼便來到栗子和那十二人的身邊。


    剛剛返回霊墓城的金哥,帶著朱魚和白林,被請進花圃中,悠悠一把也將栗子推了回去,然後也不見如此出手,十二人弓著身子,好似各自挨了重重的一拳,被擊之空中。


    幻出原本生前的模樣,白色的光體,而身後則是那些靈妖們的仚形,再其後,又是各種顏色好似半透明的巨大靈炁構成的原體,凶性畢露的在十二人的身後掙紮咆哮,好似被什麽拘禁起來,想要突破而出。


    “大姐,院子的花圃都枯敗了,是不是你在做什麽啊?”腦海中,傳來一聲焦急慌張的聲音。


    悠悠沒有理會斯斯那個妮子,閉上眼睛,忍痛分出十二根手指與腳趾,化作金色的花瓣,幽幽飄向十二人的白色光影之中,隨後慢慢縮小,最終變作孩子一般的大小和容貌,然後慢慢融入各自身後靈妖的仚形腹中,而那十二枚元木枝葉,以白林集天地金炁所鑄的雷霊劍,被鑲嵌至仚形們的額頭之上,繼而葉脈好似伸出條條金色的絲線,沿著四肢百骸,蔓延至身體的各處,在七百二十處形成熠熠生輝的光點。


    原本躁動不已的那群靈妖們的靈體,也漸漸變得溫馴起來,“體內”也跟著生出一團白光,朝向各處分散出脈絡,當最終通徹腦部的時候,似句靈身後的圓光,又似更加清晰和威儀的形象,燃燒著各自的光芒,依附矗立在仚形的身後,並隨著仚形的表情和動作,而做出響應的變化。


    這時,雲海中正在爭鬥的兩人,好像被什麽東西拍落下來,直直的砸在大地之上,引得兩聲轟隆聲響,激起巨大的塵土。


    隻見大地之上,那些曾經倒塌的靈清山,碎石塊慢慢被吸附至空中的雲海之下,雷鳴聲隱隱傳來,真正的霊墓城,直到此時,才真正的現出本來的模樣。


    一座巍峨的城池,倒立在雲海中,隻是相較於千年前,又有些不同的變化,出現了十二座分落八方,如同山峰直挺矗立的塔城,看似很近,但是如果有人族漫步其中一座,想要到另一座城池,單靠腳力,可能用盡一生都不會走進。


    悠悠踉蹌了一下,險些從半空中暈過去,強打著精神,用盡最後的元炁,揮手拂過蒼灰色了無生氣的大地,以那片小小的花圃為中心,慢慢鋪展向四處,使得整個大地恢複生機,萌生出絢爛散發芳澤的花木,待全部鋪滿之後,一地的光芒閃過,卻不刺目。


    在長譽的眼中,隻覺得光怪陸離,天地倒轉,大地好似變作了天空,那片自己立身的小花圃,徐徐飄落向霊墓城的雲海中,隨著密密麻麻的花蕊枝葉全部從天空中散落,湧進其他十二座塔城,就連長譽都感覺到源源不斷,充沛的能量正在傾瀉彌漫在周圍。


    還在天上,或者說是原先大地上的十二隻,終於完成蛻變的天祇,與發出白色光芒的塔城相互牽引,道道直線的光芒,將其接引至城內,而空中,依然殘存著好似星星點點的光芒,各自點綴著呈現出漸變色的絢爛天空。


    一道“流星”,從空中向下墜落,栗子一個閃身,接住悠悠,隻見原本肌膚晶瑩,渾身散發香氣的悠悠,此時好像變得衰敗不堪,輕的就像一顆枯草,皺巴巴的,一股林中植被腐化的味道襲來。


    悠悠已經使不出絲毫的力氣,隻是微微說道:“姐姐,現在是不是很醜很臭呀?”


    栗子搖了搖頭,微笑著說,“姐姐最美了,睡一會吧。”說完,悠悠便安心的睡了過去。


    幾日後,待悠悠醒來,發現自己不僅恢複如常,這比她原本估計付出的代價後,要快了至少幾百年,不僅如此,體內竟然生出好似果實的東西,這可是自己自誕生以來,從來不敢想的事情,看多了人間的花謝花開,果生果落,羨慕而悲戚,不曾想,自己也可以如同凡花一般,體驗這種美好。


    悠悠從木屋中醒來,發現除了栗子,長譽,恢複如常的童童,還有阿妱阿光,都在關切的看著自己。


    “栗子呢?”悠悠看了一圈,不禁問道。


    四人相互看了看,長譽用胳膊肘撞了撞童童,童童又可憐巴巴的看著阿妱,阿妱則踢了阿光一腳,阿光委屈巴巴的去木屋的角落,拿過一個包袱,輕輕展開,竟然是一顆黯淡無光的?琈,其上,隻有一到好似青色豎眼的印記,還在交錯發出金色白色和紫色的光芒……


    後半夜,帶著隊伍回到寨子裏,白立業清走旁人,和白立晗,仔仔細細的對阿雲三人盤查了一番,阿雲除了蝴蜉軍外,將自己是高國人,為何一路輾轉來到東陽島,如實說出。


    達吉布則交待了自己,如何成為了海盜中的一員,從小生活在茲然國的沿海漁村,後來村子被毀自己被擄,也是和盤托出。


    白立業問他,為何要救下阿雲姐弟,達吉布支支吾吾的也說不清,隻是說,腦海中好像有另一個自己,逼著自己必須如此行事,而且這種直覺,從小就與生俱來,包括為何成了海盜也沒有和村子裏的其他人一樣反抗,總之就是自己真的沒有撒謊,一邊笑著說,一邊急的腦袋直出汗。


    白立晗點點頭,白立業也相信自己的某份直覺,最後便讓人帶著三人各自尋了住處。


    阿雲,帶著阿傑,就算在飲海寨安頓了下來。每日,幫著白林軍們,清洗衣物,生火做飯,好像變身成了炊事小娘,以報答那群人的相救之恩。


    寨子裏多了個年輕女子,兄弟們也沒有了往日那般的魯莽和粗野,一個個都好像正人君子起來。


    白立晗幫著二哥白立業忙完劫道越貨之後,第二天淩晨就返回霞州的傾悅城,按照族長的吩咐,繼續暗中忙碌,布置眼線收集情報,隻要有機會,扔會繼續向雲駕山這邊送來身世清白的人手。


    達吉布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一開始,兄弟們都覺得瘮得慌,慢慢就習慣了,白立業知道,這是他兒時受激後才產生的一種狂症。


    收繳了大量的珠寶金銀後,白立業帶著族中的幾個侍從,那日原本想喬裝打扮去往綾絡京,暗地收購些兵武器具。剛剛走出寨子大門,就被達吉布攔了下來,他用蹩腳的石國官話,解釋道,說他們此次下山,去時還好,等回來時,一定要繞過山下的鎮子,那裏肯定會有不小的麻煩。


    白立業當時,也就是笑著聽聽,直到辦完事情,從綾絡京返回,自己明明知道被人跟上了,想著欲擒故縱,可結果,真的如達吉布所言,在經過山下鎮子的時候,遇到了幾百人的騎兵伏擊。


    好在,達吉布死纏爛打下,讓寨子裏的兄弟們早早在旁接應,付出了折損幾人的代價,才順利接回了白立業幾人。


    經過此次,白立業也對這個少年有些上心,而讓他真正對達吉布刮目相看,又是那日晚上,正和兄弟們商量,準備去往應州靠近雲駕山一側的周圍幾個村子,去招攬點人,那裏一直被兩州的豪紳欺壓,百姓苦不堪言。


    議事中,前來添水的達吉布,聽聞白立業想要分散本來就不多的白林軍,去往幾個村子,直接就放下手裏的活計,也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直說這樣雖然效率很高,很容易被追來的官兵各個擊破,本來上次白林長你一意孤行,就被平安王府那邊盯上了,此時更應該小心行事,決不能像以往那般張揚了。


    然後指著沙盤,說不如先從最遠,那座靠近應州的村子下手,然後沿著回雲駕山的方向,依次在幾個村子收攏人馬和糧草,這樣就算兩州的官兵發現前來夾擊,也能順利撤出,就算不及時,也能利用周圍的地勢,趁著晚上逃出生天。


    果然,半旬之後,待白立業等人,帶著新招來的兩百人手,狼狽的逃回寨子,一切都如達吉布曾經所言。


    接觸多了後,白立業沒想到自己竟然招攬到了一個小軍師和類似祭酒的家夥,幾次下山“打劫”和招攬人手,達吉布都起到了不小的功勞,這小子,好像天生就有種說不出的神通,不僅能審時度勢,完善自己的計劃,還可以預測吉凶。


    白立業有個猜想,加上達吉布是茲然國人氏,還有他救下阿雲的事跡,以及自己家族內秘而不外傳的某種相人之術,白立業很快書信一封給族長,回信後果然得到了印證。


    此外,信中交待白立業,除了壯大隊伍,三人可用,落款一個“公”字的印文。


    每次隊伍下山,付玉都偷偷摸摸的跟在樹杆和驢尾巴他們那隊,白立業也無所謂,反正這小子福大命大,隻要不添亂,任其瞎鼓搗。


    久而久之,付玉和那幾個少年,便自發形成了一個小山頭,平日裏無事時,就會聚在一起,在寨子的後山相互監督練武,或者在樹杆的慫恿下,教驢尾巴,磨盤和墩子他們識字。


    至於收拾馬圈的工作,付玉看到阿雲和阿傑來到寨子後,主動攬下,自己就更是樂得輕鬆,完全甩手不幹了。


    好像這樣的日子也不錯,付玉樂嗬著。


    寨子裏的人,越來越多,慢慢已經達到了五百之眾,曾經的草莽,也開始變得正規起來,每日晨晚,都要操習演練那些軍中的戰陣與技法,時間匆匆而過,直到飲海寨,第一次麵臨被清剿的危機。


    登天橋那裏,雲波船整整停泊了數日,都在等著東野芝和那條虹娘的攀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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