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燭火將三人身影投在牆壁的浮繪上。


    走廊並不是封閉的回廊,在盡頭處是一個寬闊的陽台。


    或許是已到暖春的緣故,隱隱約約傳來蟲鳴之聲。


    季言看著燭焰昏黃的光線打照在克裏斯汀的臉上,她仿佛從古舊的油畫中所爬出來的惡魔,每一條猙獰的曲線好似畫家精心設計的筆觸。


    如果再聯想到這位公主之前驚人的美貌,不由更加令人歎惋。


    不過她現在的麵容隻是暫時的。


    隻要驅逐掉傷口裏麵混亂的神秘因子,那麽就隻是普通的燒傷而已。


    而這種普通的傷勢對於這位公主想必並不是什麽太大的麻煩。


    不過說起來這應該是她最落魄的時候吧……


    作為“主角”少有的低穀之一,話說自己要不要趁機將這個畫麵保留下來。


    到時候作為這位公主的黑曆史想必極其有趣……


    “……你在看什麽?”


    望著眼神仿佛失去焦距的季言,克裏斯汀不由提醒道。


    隻是不知為何,她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惡寒。


    但一時間也說不上來這股惡寒來自於哪裏。


    “沒什麽,你剛才所說要愛麗絲跟你一起睡?”


    季言回過神來,隨後看向了隱隱想要拉開克裏斯汀的愛麗絲。


    “是的,我很需要她的幫助,請問可以嗎?”


    克裏斯汀無視了愛麗絲想要將自己拉開的舉動,甚至還將她攬在了身側,似乎頗有一種母獅護犢的感覺。


    一時間回廊沉寂,隻有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雖然不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心中在想著什麽,但是季言也太可能順著她的意思。


    難道她睡覺還需要人侍候嗎?


    什麽沒有愛麗絲就睡不著覺,一切都隻是謊言罷了。


    “很抱歉,愛麗絲與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有什麽需求,可以跟這裏的女仆商量。”


    季言禮貌地拒絕了克裏斯汀的請求,同時對愛麗絲點了點頭。


    愛麗絲很快會意,便拽了拽她的手臂小聲說道。


    “姐姐,我送你回去吧。”


    看著愛麗絲一副唯季言是從的模樣,克裏斯汀忽然感覺有一點失落,然後隱約帶著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你就這麽急切嗎?”


    季言正要打開房門的手微微一頓,隨後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看向了還未離去的克裏斯汀。


    “愛麗絲年紀還小,你不該如此壓榨她的……”


    克裏斯汀之前從愛麗絲這裏得知剛開始的時候,季言每晚都會叫她。


    明明隻是比自己妹妹大上幾歲,卻要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痛苦……


    想到這裏,克裏斯汀感覺心有些絞痛。


    而且更重要的便是愛麗絲的身份!


    在前世這一位可是曙光之主的聖女!


    多少人連麵都難得一見,如今竟然卻……


    你對她所做出的事情,要是被那些瘋狂的信徒發現,肯定要被他們送上絞刑架,執以火刑!


    麵對那種情況,到時候就算我以帝國公主的身份想要包庇你,也極難做到。


    除非是我的勢力令曙光教團都感到畏懼,否則我又該怎麽從絞刑架上救下你。


    所以此舉也是為了你以後的生命著想。


    否則到時候你真的被送上絞刑架,我也隻能勉強來一個帝國公主劫法場的戲碼了……


    另一邊,季言絲毫不知克裏斯汀的內心活動,看著猶如盛怒母獅的公主殿下,感覺更加的莫名其妙。


    】


    “壓榨?我哪裏壓榨她了,你不要隨便質疑……”


    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說我壓榨起愛麗絲了。


    憑什麽說我壓榨她?


    我有壓榨過她嗎?


    季言感覺有些莫名的惱火,但隨後回想起來,似乎、好像、可能……


    不過你情我願的事能叫壓榨?


    而且現在克裏斯汀是什麽身份,有什麽資格控訴自己。


    季言頓了頓心神,隨後有些冷漠地對她說道。


    “先等等,你是怎麽認定我壓榨的愛麗絲。”


    “愛麗絲才這麽小的年紀,你便叫她侍寢,而且一連幾日……”


    “並且她的身份……”


    克裏斯汀說著說著,便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該不該點出來愛麗絲的身份,畢竟到時候又該如何對季言解釋自己是怎麽知道的?


    不過解釋這種事情以後再說,現在必須先阻止季言繼續下去。


    並且要交代他好好對待愛麗絲,畢竟這也是一個極大的機緣……


    隻是克裏斯汀抬眼便發現季言的臉色極為古怪。


    而愛麗絲的臉頰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露出一種極為誘人的霞紅,仿佛剛剛采摘下來的蘋果。


    “姐姐,你別說了……”


    愛麗絲有些怯生生地說道,同時感覺自己身體的溫度似乎很高很高。


    那雙湖水般清澈的眸子微微低垂,長長的睫毛輕輕地顫動著。


    略微抬眼看向季言,隨後瑩潤白膩的肌膚上滲出一片粉紅。


    當他的目光望過來時,又如受驚的小鹿般迅速縮回視線,瞥向別處。


    隻是臉上的紅暈顯得更鮮豔,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而且漸漸蔓延到身後白皙修長的頸間,仿佛有一種溫柔甘美的氣息正在散逸出來。


    “侍寢什麽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啊……”


    愛麗絲的聲音十分軟糯細膩,又好似蚊蠅一般。


    但是在這靜寂的回廊中央,卻顯得格外清晰。


    克裏斯汀大腦驀地仿佛氣球一樣炸開,轟亂的聲音在不斷湧動。


    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


    可問題是除了這種事情以外,兩人深更半夜還能做些什麽?


    克裏斯汀感覺自己的思路很亂,她可能需要好好理一下。


    轉頭看向臉色緋紅,羞澀難忍的愛麗絲。


    “愛麗絲,你說的解決重要的事情是什麽?”


    “就是……就是實力啊,難道實力不重要嗎……”


    愛麗絲懦懦地回答道,此刻她的腦中也被克裏斯汀那一句侍寢給搞得迷迷湖湖的。


    “實力……”


    克裏斯汀深吸一口氣。


    實力的確是很重要的事情,甚至比一切都還要重要。


    但是下一次,愛麗絲能不能將意思再表達得更清楚一點……


    她現在的確是誤解一些事情了,甚至還為此跑到別人的麵前振振有詞。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當時怎麽敢的啊。


    克裏斯汀現在也如同愛麗絲一般羞澀難忍,尤其是季言沉默的目光似乎如有實質一般,令她更加的難堪。


    她感覺自己的形象似乎全毀了,已經陷入社會性的死亡。


    我當時怎麽就一股勇氣上了頭,直接來找季言的?


    克裏斯汀不由後退幾步,背部抵靠在牆上。


    “卡察。”


    門鎖轉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克裏斯汀眼睛一動,伸出手正想挽留季言。


    要是現在不解釋抱歉,以後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等一下……”


    “砰!”


    一聲沉悶的重聲響起,這一聲響仿佛也敲在了克裏斯汀的心間。


    她看著已經關上的木門,陷入了呆滯之中。


    “姐姐,我會好好給季言哥哥解釋的,相信他不會放在心上的。”


    愛麗絲依舊紅著一張臉,小聲對克裏斯汀說道。


    “謝……謝謝愛麗絲。”


    克裏斯汀苦笑一聲,現在解釋還有作用嗎?


    自己的形象恐怕已經在季言的心中很不妙了。


    當時她怎麽就直接找上人家的麵了呢?


    難道是關心則亂?


    在愛麗絲的攙扶下,克裏斯汀的思緒十分複雜。


    哪怕躺在床上也久久不能入睡。


    ……


    “吱呀……”


    房門輕輕打開,愛麗絲探進一個小腦袋。


    或許是想到了克裏斯汀所說的話,再聯想到自身的動作,臉色不由又紅潤了起來。


    她輕手輕腳走到床邊,隨後便看見了正冥想修煉的季言。


    “季言哥哥,你還在生氣嗎?”


    聞言季言睜開眼睛,露出平靜到極致的神色。


    “生氣?”


    “那還不至於,我隻是感覺她不止身體有病,精神上似乎也存在一點問題。”


    想到這位公主跟個神經病一樣,季言頓時感覺有些牙疼。


    沒有一點自我思考能力,沒有一點判斷能力,聽風就是雨,做法也特別的幼稚。


    這真的是所謂的“主角”嗎?


    而不是從哪個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患。


    他或許需要重新再考慮一下,是否要停止對這位公主的幫助。


    當時還覺得她隻是性格多變,手段狠辣。


    現在一看,仿佛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季言對此忍不住搖了搖頭。


    愛麗絲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身體裏的力量開始在她的控製之下進入他的體內。


    隻不過今天接觸的部位,似乎總有一種觸電般的酥麻感覺。


    聽到季言的話,愛麗絲頓時睜大了眼睛。


    “我感覺也沒有那麽嚴重吧,姐姐可能隻是關心則亂。”


    “季言哥哥,你就別生氣了,是我沒有對姐姐講清楚啦,所以才讓她誤以為……誤以為……”


    軟糯的聲音越說越小,肉眼可見的緋紅也已經蔓延到了耳朵根,染紅了晶瑩小巧的耳垂。


    “其實如果哥哥想的話,我也可……”


    季言無奈地睜開眼,看著羞澀難忍的愛麗絲,感到話題似乎正向一個看不見的深淵滑落。


    為什麽這個世界的女孩懂得這麽多。


    我那單純的愛麗絲又跑哪裏去了?


    “等一下,你不必再說,我也沒那麽禽獸,而且我也不想起步被關三年。”


    愛麗絲睜大眼睛,也顧不上羞澀,十分堅定地說道。


    “就算被關了,我也會救季言哥哥出來的。”


    看那副樣子,恐怕是守衛森嚴的帝國大牢似乎也可以闖一闖。


    對視良久,季言移開視線緩緩說道。


    “此事已經過去,暫且不議,等你成年之後再說吧。”


    隨後閉上眼睛,隻留下呆滯的愛麗絲雙頰發熱。


    ……


    翌日。


    明媚的陽光穿透玻璃照在一夜無眠的人影之上。


    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天空發呆。


    良久的時間過去,隨後才在愛麗絲的輕呼聲中緩慢的起身,在她的幫助下穿衣下床,然後將臉重重纏繞。


    走出房門,便見到季言與巴羅洛梅站在亭子之中。


    身子微微一僵,隨後便再無異樣的神色。


    臉色平靜,好似昨日之事並非發生。


    “早安,我過來為昨夜之事道歉。”


    “是我一時理解錯誤,才導致了這次事情的發生。”


    克裏斯汀走到季言的麵前,首先問候一聲,隨後便微微彎腰道歉。


    形態舉止皆挑不出什麽毛病。


    此時的克裏斯汀已經陷入無所謂的狀態。


    經過一夜的思考之後,她決定放棄努力挽回在季言心中的形象。


    社會性死亡的是自己這個無名病人,而非那位帝國的公主。


    隻要自己傷勢一好,這個無名病人也會跟著消失。


    到時候自己再以公主的身份登場,豈不妙哉。


    畢竟我堂堂帝國公主,跟一個無名病人又能有什麽關係呢。


    想到此處,克裏斯汀在季言麵前就更加坦然。


    季言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終於確定這位公主似乎的確沒有一絲自愧之色,於是心中默默給她貼上了一個厚臉皮的標簽。


    “季言,那幾個人已經來了,你什麽時候去見一見。”


    巴羅洛梅眯著眼看向遠方,心中似乎已經預料到他們的下場。


    “就現在吧。”


    “位置呢?”


    “就這裏吧,等一會兒再去消失的‘門’那裏。”


    巴羅洛梅神色一頓,內心不由希望他能輕一點對待這棟房子。


    畢竟現在也沒什麽合適的住處了。


    “好吧,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


    阿倫黛爾家族的莊園中心。


    一名蒼老的人影正貪婪地享受著溫暖的陽光。


    隻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有一種自己還活著的感覺。


    突然間,他的眼皮微微一跳。


    隨後阿倫黛爾公爵便張開了眼睛,目光望向了某一處地方。


    他神色逐漸凝重,麵上帶有一絲疑慮。


    “這個時候,他們竟然聚集在了一起……”


    阿倫黛爾公爵起身,一時間感覺十分棘手。


    他現在最多就能勉強對付一個,甚至都難以換掉對方。


    更何況是五人匯聚在一起,除了那個實力不明的信仰團體,整個北境又有誰能擋住對方。


    自己現在又該如何應對?


    隻希望能在家族搬遷之前,不會出現任何事端……


    阿倫黛爾公爵麵色沉重地走出莊園,並沒有驚動任何人。


    他向某處望了一眼,隨後身影陡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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