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拍手,輕抿了一口桌上放涼的茶水,“我的意思,想必諸位已經明白了。今日,我還是那個意思,這項技術的解釋權、傳播權,都在我手上。同時,我需要文明方麵為我豎立雕像。”


    那名議員眸光閃了閃,沒吭聲。


    軍部的老者眉頭緊鎖,“豎立雕像這一點……當然是沒問題。但是傳播權……是不是可以再考慮一下。三大文明之間,雖然要共同抵禦蟲族,但是彼此間,還是存在摩擦和衝突。”


    “那是你們的事。”寧瑤淡淡地回了一句,就讓其餘的人啞口無言。


    確實。


    對於寧瑤來說,什麽文明的榮耀,什麽軍部的徽章,什麽文明之間的暗流洶湧……


    這些,都不關她的事情。


    她隻是一個過客,她在意的隻有自己的利益。


    她可以在伊芙琳文明安頓下來,同樣,她也可以轉而去巴洛夫文明和費羅那文明。


    眼見氣氛僵持下來了,王室的代表人出來打圓場,“寧閣下的技術雖好,我們方才也都親眼見識過了。隻是有一點……”


    “激活精神力……隻能由您來做嗎?”


    一旁的議會官員眼神突然發亮。


    他突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如果派人先從寧瑤這裏學會這項技術,那是不是意味著……在後續的推廣中,寧瑤就沒用了?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這就好比投鼠忌器一樣,此時此刻,這項激活技術就是“器”,當“器”被拿走後,寧瑤也少了製衡他們的手段。


    雖然寧瑤武力值未知,但好歹少了分顧忌。


    議會官員的腦瓜子嗡嗡運轉起來。


    寧瑤似有所感,朝他那裏看了一眼,隨後又收回眼神,重新看向王室人員。


    “由我一個人,自然不能完成整個星團的推廣。所以……可以用這個。”


    她拿出一個看起來極為簡樸的玉令。


    在場的人先是不解,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麽,若有所思起來。


    莫非這個……


    寧瑤隨便揪出一個人,將玉令貼在她的額頭上。


    緊接著,自她額頭為中心,一層一層透明的漣漪不斷向外擴散。


    這次時間僅僅過了幾分鍾,那層漣漪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那名“小白鼠”倏地清醒過來。


    剛睜開眼時,她還有些迷茫,但是很快,她臉上的表情就被狂喜替代。


    她伸出手,看向手心的一株嫩芽,正在微風中搖曳生姿。


    除卻寧瑤外,在場中人心中無一例外都是震撼。


    這位寧瑤……究竟來自什麽地方?


    她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實力,神鬼莫測的手段,還有這種這種幾乎可以說是玄幻的“製器”技術……


    寧瑤的危險度,在他們心裏又默默提升了一個層次。


    而那議會官員看到這一幕,心底暗罵一聲,麵上還要表現出驚歎、順從的神色來。


    特麽的!


    寧瑤能拿出這種東西來,說明她手裏還握著許多玉令。


    這就相當於把主動權,又放回到寧瑤的手上。


    學技術?


    顯然不可能!


    但要想覺醒精神力屬性……


    那就來她這裏拿玉令。


    議會官員把頭頂的那幾個議員翻來覆去罵了一會,才笑得跟盛開的菊花一樣,“寧閣下的博學多識,我算是第一次見到。要是哪天寧閣下跟我說,連浮遊炮、戰艦都會造了,我估計我也會相信。”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尤其是軍部的那幫人,眼神明白淺顯,就差明晃晃說出來——不愧是議會的老油條,舔功還是非常人能所及的。


    寧瑤聽完隻是淡淡一笑。


    自從聽完楚流風的舔狗書信後,她再聽到議會官員吹捧的話,隻有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感覺。


    唉,不痛不癢,也就一般般吧。


    軍部的老者見寧瑤麵容喜怒莫測,笑嗬嗬地試探了一句,“寧閣下一身所學非常人所有,不知道可否有留下一個傳人的打算?”


    寧瑤盯了他幾秒,直把後者盯得脊背發涼,才慢悠悠道,“留下弟子做什麽,留著分一杯羹嗎?”


    此言一出,旁人都不好再說話,隻有訕笑。


    唯獨寧瑤想到“弟子”二字,神情微微有些恍惚。


    弟子……秦宣……


    當日那般情形……不知秦宣,是否也看到了……


    戰域。


    狂風獵獵,吹皸了人臉部的肌膚。


    紅褐色的大地上,唯有一道少年清瘦的身影踽踽獨行。


    倏地,他感覺鼻尖的肌膚微涼。


    他抬起頭,怔怔地看向天空,鵝毛般的白雪紛紛揚揚落下。


    “下雪了……”


    他像是許久不曾言語了一般,聲線嘶啞難聽,如同鋸子鋸在木頭上。


    下雪了啊。


    說起來,這還是他遇到師父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師父分別。


    自小世界分別以來,他雖然身處陌生地界,但卻相信師父依舊活著。


    隻要不斷變強,他們依舊還能相遇。


    但是現在……


    秦宣自那天以後,才後知後覺地知道了許多事情。


    包括那一天,寧瑤吸引萬族,遭受人族拋棄,後又突破問道,與聖地和萬族問道死戰,最後身受重傷離去。


    秦宣不知道,寧瑤要遭受怎樣的心灰意冷,才會叛出人族。


    她要遭受怎樣的九死一生,才能絕地反擊。


    她又要受到怎樣重傷,才會選擇在絕地消失於人前。


    那個以前在他看來,永遠不會被擊敗、永遠無所不能、永遠會像長輩一樣保護他的那個人,原來也會受傷,也會心灰意冷,原來她的滿腔熱血,也會盡數付諸東流。


    秦宣想恨,可他卻發現,他連恨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切隻因為,他實在是太弱了。


    所以他隻能像個敗者一樣,維持著最後的尊嚴,拒絕了夏淵亭的照料,退出天門城,獨自遊蕩在荒野上。


    一想到這裏,秦宣突然捂住臉,低笑出聲,“師父……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傻……”


    在他手掌覆蓋之下,他緩緩閉上眼,少年的身軀在此刻蜷縮起來,顯得極為無助,“師父,我想你了。”


    那個像姐姐一樣,給予了他缺席的親情的人,終究是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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