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聽到這個聲音瞬間清醒,他單手拄住床麵,一個迅猛的翻身遠離了單人床。


    他死死盯著床底,心髒跳動的厲害。


    他從進門就完全沒有注意到房間中有別人存在,這可是個不小的疏忽,如果床下那個人是用匕首來問候,那麽自己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


    “別緊張,先生,是我。”


    男人再次出聲,接著從床底爬了出來。


    他有著標誌性的大鼻子以及琥珀色的眼睛。


    “黑廚”哈裏斯。


    他不再像上次那樣穿著鬥篷和兜帽,反而穿了一件有些老舊的寬大西裝,裏麵還套著件白色襯衣,腰部也不再圍著那條煉金會的標誌圍裙。


    他的打扮以及特質像極了馬丁前世那些皮包公司的老板,穿著過時又不合身的西裝,就差個夾在腋下的皮包。


    馬丁看到這個男人從床底鑽了出來,他的西裝上沾染了很多灰塵,顯得有些狼狽。


    馬丁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自感歎,這個中年男人明明是黑暗煉金會的人,怎麽幹出的事情總是讓人哭笑不得?


    正常人誰會去鑽床底啊?怕情人的丈夫回來嗎?


    他又不自禁地在腦海中幻想一個狗血的偷情場麵,充滿了惡趣味。


    自從他戴上腦袋上的紳士帽,不,自從他擁有了【雙生之焰】,他的思維似乎就有了些變化,總是暢想一些奇怪的畫麵,想要嘲笑別人看別人出醜,想要大笑。那不太像以前的自己。


    哈裏斯已經從床下爬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裝,露出了些許諂媚的笑意。


    “下午好,先生。”


    “我並非有意想要嚇唬您,隻是我在屋外等了很久也沒見您回來,就隻能進來了。”


    “您知道的,我們煉金會的成員不太適合長久露麵。”


    “而屋裏也隻有床底這處地方能夠藏身。”


    哈裏斯似乎不太習慣這樣禮貌的口吻,他的語氣聽起來也不知是謙卑還是得意。


    他看著不遠處的馬丁,察覺到了馬丁麵具以及身上衣著的變化,用略顯誇張的語氣開口道:


    “您看起來像個真正的貴族!”


    “如果不是您身上的味道,我差點都沒有認出您。”


    “這是在誇我嗎...”


    馬丁暗自吐槽,他轉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要壓壓驚,哈裏斯也馬丁跟了過來,自來熟地坐在馬丁旁邊。


    “這套風衣太適合您了!搭配裏麵的襯衣、馬甲還有靴子,您比【尖叫帳篷】裏那個叫馬爾薩斯的男演員還要英俊!他和您相比簡直就是馬戲團裏的猴子!”


    “不,猴子都不如!”


    他揮舞著雙手,目光的焦點凝聚在前方的空氣中,語氣中除了諂媚還夾雜著一些憤怒。


    “看看這麵具的做工!”


    憤怒的語氣一閃而逝,哈裏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馬丁的臉上,再次開始了他的恭維。


    “我想您一定是在【黑貓小徑】買的對不對?那裏的工匠比卡維德斯本地的要好多了!也隻有他們能夠將白銀勾出這樣的弧度!”


    他似乎對【黑貓小徑】的物品十分推崇。


    馬丁又開始聯想如果哈裏斯知道自己與那的負責人關係不錯的話,說不定他還會想要自己幫他要個折扣之類的。


    一杯熱茶下肚,馬丁打斷了哈裏斯的恭維,他盯住哈裏斯的眼睛,低沉開口說到:


    “沒有下次。”


    他可不希望自己每次回來都得檢查床底有沒有人。


    哈裏斯看著馬丁的眼睛,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極致的饑餓,自己又變為了餐桌上的菜肴。


    他的笑容變得僵硬,順從地回答:


    “好...好的。”


    “你帶來了什麽東西?”


    馬丁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他現在關心的是合作的事情。


    聽到這裏,哈裏斯緊張的表情變得嚴肅了一些。


    或者說,他盡量裝出了嚴肅的樣子。


    盡管他臉色發白,雙手也有些顫抖。


    他自來熟地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熱茶,一飲而盡,然後不出意外被燙到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動作有些滑稽,接著又模仿著鄭重的口吻說到:


    “您提供的【生命之鹽】我已經提交了上去,他們對這份鹽非常感興趣,特別是那些研製魔藥的藍胡子。”


    “嘿!尚多這個老東西說這麽純淨的‘鹽’一定是假的,還想誹謗我勾結外人,沒想到那些藍胡子檢查以後態度都變了,全都圍在我身邊像學徒一樣問我這份‘鹽’是哪裏來的,尚多的臉當時就綠了,哈哈哈!”


    “我想那個老東西現在一定躲在哪個角落裏抓狂呢!那些藍胡子一個個平時都不拿正眼看他,還把他家的狗給征用了!”


    “這種感覺簡直太好了!”


    哈裏斯才說了兩句就陷入到自己陶醉而渾然不覺,自顧自地說著。


    “這家夥平時是有多受人忽視...”


    馬丁又開始在心裏吐槽,這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個習慣。


    哈裏斯還想詳細描述自己與那個叫尚多的人的恩怨糾葛,馬丁隻能出聲提醒到:


    “說重點。”


    正在眉目飛舞談論著的哈裏斯聲音一頓,意識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


    “好的,先生。”


    “那些藍胡子在檢查過您提供的‘鹽’之後,對您提出的合作非常感興趣,他們都想要見您一麵。”


    “我說過,我隻和你接觸。”


    馬丁不帶感情地回答。


    “是的!當然!我就是這麽和他們說的!”


    哈裏斯誠惶誠恐,像是一個急著表忠心的間諜,順著馬丁的話說著。


    “他們對不能與您相見感到非常遺憾,特別是吉娜,她差點就要跟著我一起來了。”


    “吉娜?”


    馬丁記得這個名字,哈裏斯說自己調配【女神之擁】這個催情魔藥就是為了她,在他的描述中,這個女人“胸部很大、屁股很翹”。


    也正因為這個特別的描述,馬丁記住了這個名字。


    不過以哈裏斯對馬丁這身的恭維來看,這個男人的審美能力還是存疑的,這個吉娜可能隻是個平常的婦女而已。


    畢竟馬丁並不覺得自己這一身有什麽特別的。


    嗯,忽略到路西婭夫人給他搭配時嘴角一直帶著的不明原因的笑意的話。


    “對的,吉娜。”


    哈裏斯回答到一半又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補充到:


    “她沒什麽好見的,脾氣火爆得讓人討厭,總喜歡說一些男人間的笑話,一點都不女人,身材也差...”


    “不是你說她胸部大屁股翹的嗎?怎麽又改了?”


    馬丁聽到哈裏斯這前後不一的言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也沒有問什麽,隻是在心裏吐槽了一下這個哈裏斯果然不靠譜。


    “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帶來了什麽?”


    馬丁再次強調自己的問題,這個男人嘮叨起來簡直比女人還能說,而且就是不說重點。


    “好東西,先生!”


    哈裏斯察覺到了馬丁語氣中的不悅,急忙開口。


    “我傳達了您合作的意思之後,他們為了表達誠意,讓我給您也帶來了一樣東西,作為給您的禮物。”


    “說的倒是好聽...”


    馬丁心裏的聲音像彈幕一樣飄過,饒了這麽一大圈他終於聊到了重點。


    “他們說...不對,是我們黑暗煉金會非常高興能與您這樣有見地有能力的煉金師合作,希望您對這份禮物滿意。”


    哈裏斯說著,就從自己的襯衣口袋中拿出一個細長的玻璃管,其中裝著一些清澈的透明液體。


    在馬丁的注視下,那液體突然轉變了顏色。


    一點黑色突然在其中出現,接著這點黑色就像墨水一樣暈染了開來,整支玻璃瓶變為了寧靜的黑。


    緊接著,黑色又漸漸褪去,液體褪變為了濃厚的紫色,又迅速轉為深藍,接著是褚青色、青綠、明黃、血紅....


    直到顏色們再次混雜為了純白色,液體中一陣攪動憑空出現,像是旋轉的披風一般,披風消失,液體又變回了透明。


    哈裏斯將玻璃管遞給馬丁:


    “請您收下,這份高濃度的【虛無之油】。”


    聽到這個名稱,馬丁眉頭一跳。


    這可是好東西!


    有了這份基底,【熔岩之吻】的材料就隻剩下那兩根“火烏鴉羽毛”...


    馬丁看到了調製成功的希望,比自己預期的在【牧羊人俱樂部】中慢慢嚐試收集的進度要快上很多。


    這無疑是個非常好的消息。


    他接過這根一直在變換著顏色的玻璃管,隨意地塞入自己的風衣口袋,實則心裏十分小心,生怕玻璃管破了。


    哈裏斯看到馬丁這個隨意的動作,臉色變換了幾次,似乎下定了某個決心,開口問到:


    “先生,我還有一個個人的疑問。”


    說完他用希冀的眼神望向馬丁,活像個含情脈脈的少女。


    “什麽疑問。”


    馬丁幹脆利落地回應,心裏的彈幕則在瘋狂吐槽這個讓氣氛有些不對勁的男人。


    “上次您的...寵物說我調製【女神之擁】的配方有問題,您能告訴我...問題出在哪裏嗎?”


    哈裏斯低下了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調製這份催情魔藥的目的是什麽?”


    馬丁正色問到,他可不會幫這個中年男人去殘害小姑娘。


    “是...是這樣的。”


    哈裏斯變得有些扭扭捏捏,猶豫了半天還是開口說到:


    “吉娜...吉娜看上了【尖叫帳篷】的馬爾薩斯,她想要灌醉這個男演員,然後給他喝下【女神之擁】,讓他愛上自己。”


    哈裏斯說著,語氣中透出的除了欣羨,還有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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