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道禪在洞中已經背了多日,耐心全無,此時他手中掂著酒,仰頭喝了一口。


    “張老頭,小爺不背,行還是不行?”李道禪醉醺醺地看著張淳風。


    而此時的張淳風卻並未喝酒,而是盤腿而坐,雙手合攏,閉氣凝神,絲毫不言語。


    李道禪見到張淳風不搭理自己,以為他又在假裝,便輕輕一躍,走到張淳風身邊,歪頭看了看張淳風,又朝他麵上吹了一口氣,可張淳風此時如死人一般。


    “張老頭,你沒事吧?”李道禪伸手放在他的肩頭,可是此時張淳風突然雙眼一睜,身上一股衝天之氣,李道禪身同落葉,飛了出去,落到湖水之中,蕩起一片水花。


    李道禪被湖水一激,身上打個哆嗦,酒醒了大半。


    指著張淳風大聲說道:“張老頭,怎麽說你也是江湖之上傳說中的高手,能不能有點高手的風範。都說人老了愛作妖,小爺還不信,與你在洞中待了這麽久,小爺算是信了這句話。”


    張淳風此時麵上一片慘白之色,他緩緩看向李道禪,說道:“日後莫要隨意觸碰老夫。”


    “你以為小爺喜歡啊,你又不是什麽如花似玉的千金小姐,小爺無事碰你作甚?我這隻不過是怕你一不小心斷了氣,都沒人埋你,這才好心察看一下。真是好心沒好報。”李道禪翻了一白眼。


    這話若是放在常人身上,誰敢如此和這位傳說中的“刀魔”如此說話?也就是李道禪這般死豬不怕開水燙,不將張淳風放在眼中。


    “書背的如何?”張淳風一斂氣息,麵色這才好了許多,問李道禪。


    “小爺現在沒心情背!”


    張淳風聽罷,這才緩緩閉上雙眼,不再言語。


    “大哥!”落晴從山洞外走了進來,看到李道禪,笑著喊道。


    當她見到李道禪在湖水之中,問道:“大哥,你在水中做什麽?”


    李道禪見到落晴,心中歡喜,說道:“沒事,突然覺得身體燥熱,下來遊泳,解解暑。”


    落晴歪著頭,說道:“這洞中可一點不熱,難道大哥是感了風寒?那可千萬不能下水。”


    李道禪從水中走了出來,擰了擰衣服,說道:“我是不怕,就是怕某人得了風寒,風寒直達天靈,頭腦不清。”


    李道禪這話顯然是對張淳風所說,而張淳風置若罔聞。


    “大哥,今日不背書?”落晴走到她身旁,問道。


    “背背背,小晴子來了,大哥怎麽能不背書?還想著早些背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李道禪嘿嘿一笑。


    說著李道禪坐在地上,將隨手丟在地上的兩本秘籍拿在手中,又開始搖頭晃腦。


    “小晴子,你記性這麽好,要不你也背背?”李道禪對落晴說道。


    落晴卻搖頭。


    “為何不背?這可是張老頭給的秘籍,放到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願意為它們連性命都不要。背了,大哥不也是讓你練,隻不過你想想日後若是缺銀兩,將這兩本秘籍拿出去賣,那可是價值連城。”


    “大哥不是不想看到我練武?我便不背。”


    李道禪敲了一下落晴的腦袋:“大哥是不叫你練武,可是沒叫你這麽死腦筋啊。”


    “不管,反正我就是不背。”落晴嘟著嘴說道。


    “好好好,小晴子不願意,大哥自然也不會勉強。”


    “小子,老夫教你的功夫,可不是讓你隨意教給他人的。”張淳風輕聲說道。


    李道禪見張淳風終於肯開口,嘴角一勾:“張老頭,你願意教給小爺,那就是小爺的東西,你管我怎麽處置?若真是不放心,日後便跟在小爺身邊,那樣小爺絕不會傳給他人。”


    “別跟老夫耍貧嘴,老夫隻說一次,老夫的武功不可傳給他人,否則老夫若是知道,自有人會找上門取去,將它們收回。”張淳風說道。


    李道禪自然不會將這功夫隨意傳給他人,說這些也隻不過是為了逗趣張淳風,誰讓剛才他無辜讓自己摔入水中。


    “大哥,我們什麽時候才能走?”落晴問道。


    “怎麽了?是不是不想待在這裏了?”李道禪問道。


    落晴搖搖頭,說道:“跟大哥在一起,去哪裏都行,隻是這幾日斷劍山好像有事發生?”


    “有事發生?這你怎麽知道。”李道禪問她。


    落晴支支吾吾也說清楚:“反正就是這麽覺得,我娘說女人就是能感到一些事情。”


    李道禪哈哈一笑:“你娘說的有道理,可你還隻是個小姑娘。”


    “我那我說的也沒錯!”落晴有些不滿。


    李道禪想了一下,問張淳風:“張老頭,我何時能走?”


    張淳風回道:“先把書背會了再說。”


    “我將秘籍背會就可離開斷劍山,你可答應我?”李道禪問道。


    張淳風沒有回答。


    李道禪隻當他答應,對落晴說道:“等大哥片刻。”


    一炷香的功夫,李道禪將書丟給張淳風:“別廢話,我現在就背給你聽。心自守虛,化氣丹田。服為腹指,上歸靈台。五髒在心,六腑回元……”


    李道禪雙手背後,搖頭晃腦,不多時一字不差,將秘籍之上全部內容背誦出來。張淳風緩緩睜開雙眼,說道:“你是早就已經背會,還是過目不忘?”


    “屁嘞,小爺哪有那本事。就是想快點離開這個破地方。”李道禪仰麵朝天,說道。


    張淳風嗬嗬一笑:“若是這麽簡單就讓你走,老夫又何必和你耗這麽久。”


    “揍也被你揍了,書也背了,你還想怎樣?張老頭,剛才我可是問過你的!”李道禪氣的跳腳。


    “小子,你莫要著急,老夫已經將全部所學盡傳於你,最初,老夫便對你說過,在你之前,還收過三個算不上弟子之人,你可曾還記得?”


    “記得,記得,您老說的話,小爺怎麽會不記得。”李道禪隨意答道。


    “那你可還記得,老夫交代你的事情?”張淳風又問道。


    李道禪看了一眼張淳風:“都說了小爺可沒說自己是你的徒弟,所以你和那三人之間的事情,是你們師徒之事,小爺管不著,也不想管。”


    “不需要你把老夫當師父,隻需要老夫把你當做徒弟就行。老夫狂傲一世,終到頭,也不過是個自囚此地等死之人,既然收了你做徒弟,便是將老夫一生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讓老夫失望。”張淳風看著李道禪,說話不緊不慢,絲毫不在乎李道禪的不滿。


    “你這老頭又開始自說自話,都說了,我不是你徒弟!”李道禪可不管張淳風如何想,他是一點都不想在這裏繼續待下去,況且他極其不喜張淳風一副是他師父的做派。在李道禪心中,自己隻有一位師父,而他的師父在雲留觀後的那座青塚之中。


    張淳風嗬嗬一笑:一抬手,李道禪剛才放在地上的酒壺飛入手中,他仰頭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李道禪:“可願陪老夫喝一口酒?”


    李道禪猶豫片刻,接過酒壺仰頭一口,隨後又給張淳風,張淳風哈哈大笑,將酒壺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即手指輕動,二指並攏,手中酒壺瞬間崩碎。


    張淳風伸手一抓,李道禪飛到他的身前,他笑了一下大手憑空一拍,李道禪跪在地上。


    “刀斷玉已碎,苟且不偷生。老夫現在將一身修為盡傳於你,日後不管你想做什麽,隨你。”


    “不是,張老頭,你不要說笑,小爺已經跟你說過,真要傳功,還是換個人!”李道禪動彈不得,大聲說道。


    “從你拔出斷刀,注定要有這段機緣。放心,受老夫一身修為,不用你為老夫做任何事。就算老夫那三個徒弟,你若相管,便去管,不想管,隨意。你且記住,現在你的境界修為不夠,老夫將一身修為傳於你,不可隨意動用。為了你的安危,老夫會用道家的《金丹訣》,將全部內力化為丹丸,藏於你的丹田之中,日後慢慢轉化。”


    李道禪苦苦掙紮,可絲毫無用。


    “如果不想死,快運轉老夫教你的心訣。”


    李道禪隻覺得泥丸宮被人生生撕開一道傷口,一股霸道的氣流從泥丸宮處順流而上,直至靈台,然後在全身流走,最後匯聚在丹田之內。


    張淳風的氣息越發微弱,頭發如霜打枯枝,半個時辰後,李道禪感到身上一鬆,人便能再次動彈,而眼前的張淳風低著頭。一動不動。


    李道禪伸出手指在張淳風的鼻子處試了試。


    “你可以走了。”張淳風低頭說道。


    李道禪嚇了一跳,急忙退後:“若是還活著,你就吱一聲,怎麽就是喜歡玩這種把戲?”


    李道禪看著自己的手指,又看看張淳風,這才跳至一旁麵帶擔憂之色的落晴身旁。


    “大哥,你沒事吧?”


    李道禪搖搖頭,準備帶著落晴離開。


    “張老頭,多謝。”


    張淳風微微笑道:“走下斷劍山,記住,你是我張淳風的徒弟。”


    李道禪轉過頭:“小爺不是。”


    張淳風笑而不語,等到李道禪走出山洞,張淳風看著平靜的湖水,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樂遊原,風帝先就站在自己身前。


    張淳風神情落寞輸給風帝先之後,被風帝先救醒,風帝先對他笑道:“不就打架輸了嗎,又不是小孩子?”


    “你會比老夫和風帝先走的更遠。”張淳風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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