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禪坐在院中,一刀蹲在一旁正在忙活。如李道禪想的一般,一刀在院中去後廚找了些柴火,架在院子中,又熟練地將雞禿嚕幹淨,抹了點油,撒了點鹽和香料,開始燒烤。不得不說,來了藏夢樓之後,一刀的品味也是平遙之上,竟然知道放上佐料。


    院子中可不止他們二人,柳若妃前來找李道禪,見他在院子中烤東西,便又讓小斯搬來幾張桌椅板凳,讓廚子燒了幾個菜,拿來幾壺好酒。借了一刀的光,叫上紫槡她們幾人一同在院中賞月。


    若離坐在木凳上,靠在李道禪身旁,柳若妃看在眼中,也不說話。


    不過紫槡她們幾個可不那般安靜,加上又小酌幾杯,紫槡推了推一旁的桃李說道:“你看若離,真是一時半會都離不開自己的情郎。”


    桃李溫婉,可不像紫槡那般大大咧咧,扯了扯她的袖子:“小聲點,大家可是都在。”


    紫槡一擺手:“咱又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還要端著身份,既然喜歡那邊是喜歡。若離,要是你真的喜歡十三,咱們老板娘也在,幹脆說明了,從了良,跟十三一走了之,也不用再讓那個賈政京天天惦記著。”


    若離聽到紫槡的話,看著火堆,沒有說話。


    桃李看出若離心中有事,她輕聲說道:“紫槡這次說的沒錯,若是賈政京真的要強逼,就算老板娘也護不住。到了他的手裏,也是生不如死,倒真的不如一走了之。”


    “沒事。”若離微微一笑,那笑容之中卻有一分苦澀。


    李道禪聽在心中,他手中拿著一根木棍在地上敲敲點點。


    柳若妃知道這是李道禪的習慣,一旦心中有事,就會這般。


    一位消瘦的姑娘給柳若妃倒了一杯,笑著問道:“我才離開幾日,咱們樓中好像發生不少趣事啊?”這位女子叫做海棠,這幾日都未在藏夢樓,而是回家照顧老母親。海棠流落風塵,也是因為當年父親病死無錢安葬,母親又體弱多病,無錢求醫,隻得自己將自己賣入青樓。


    “海棠姐,你是不知,今日賈政京又來找若離,還強行把錢塞給了黃姨,說是三天後便來接人,黃姨本想拒絕,但賈政京說了,他已經多次上門,若是這次再不答應,那麽就別怪他不客氣。哼,還不客氣?難道讀書人都是他這樣?”紫槡話語中帶著怒氣。


    海棠聽到後也眉頭微皺,她看了一眼柳若妃:“若妃姐,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柳若妃說道:“若是一般的財主,就算出言威脅,又能如何,隻是賈政京畢竟是一位舉人,與那縣太爺的關係匪淺,如果交惡,隻怕咱們藏夢樓日後在城中可不好過。”


    柳若妃雖然是回答海棠,卻看的是李道禪。


    紫槡將酒杯往桌上一拍:“十三公子,我們剛才說的話,你倒是聽見沒有。若離的性命可全在你手中了。擇日不如撞日,你們明日便走。若是沒有盤纏,我紫槡把自己的私房錢送給你們二人,隻要日後你真心對待若離便好。”


    “紫槡姐姐,難道不怕我拿錢跑人,將若離一人拋棄?”李道禪嘿嘿一笑,說道。


    “你敢?”紫槡瞪了李道禪一眼。


    李道禪撓著頭,訕訕一笑:“不敢不敢。”


    “紫槡姐,你就不用再說。我不喜歡十三,隻是把他當做兄長而已。”若離急忙為李道禪解圍。


    紫槡瞥了若離一眼:“還說不喜歡?這就開始心疼你的小情郎啦?其實啊,你姐姐我可看不上這傻小子,隻是怎麽看都比那賈政京要強。況且咱們風塵女子,又有幾人有幸可以遇到心愛之人?要是換做是我,當真是死爺要跟他走。”


    桃李看著紫槡,她知道,紫槡又何曾沒有心愛之人,隻是那人也是一個薄情郎,騙了紫槡的錢財,一走了之,到現在都不曾有一丁點音訊。


    李道禪將手中的木棍丟盡火中,對柳若妃說道:“那個賈政京家住何處?”


    柳若妃微微一笑,果然李道禪還是沒有忍住:“城西,城隍巷,好找的很。”


    若離一聽李道禪問賈政京的住處,唯恐李道禪作何傻事:“十三,你問賈舉人的住處做什麽?”


    李道禪嘿嘿一笑:“我一個窮小子又能做什麽?就是想著好歹在城中待了這麽久,若是日後走了,別人問起,連這麽大名聲的賈舉人家住何處都不知,豈不是讓人誤以為是信口開河?”


    聽到李道禪這麽說,若離這才放心。


    一刀用手捏了捏烤雞,隨即撕了一塊嚐了嚐,吧嗒嘴,回味了一番,然後用手一撕,將一根雞腿遞給李道禪,李道禪接過雞腿,卻沒吃,而是給身邊的若離,若離接在手中。


    一刀又撕掉一根雞腿給李道禪,李道禪拿著問坐在桌旁的那幾位姑娘:“幾位姑娘可想嚐一嚐?”


    看到一刀那烏黑的手,幾人登時拒絕,李道禪無所謂地搖搖頭,張口就吃,看得紫槡她們幾個心中一陣惡心。倒是若離看到李道禪竟然不嫌棄,自己也咬了一口。


    “不嫌髒?”李道禪笑著問她。


    若離搖搖頭:“好吃。”


    “那就好。”


    李道禪說罷,又對一刀說道:“一刀,剩下的你自己吃了吧,晚上我要去溜達一圈,吃多了,腳步沉。”


    一刀自然不會客氣。


    幾人說著笑著,漸漸都已喝醉,各自回房休息去了。院中隻留下李道禪還坐在火堆旁。


    “再給我拿壇酒。”


    若離看著李道禪,擔心他酒醉:“還是少喝一些,你都已經喝了三壇了。”


    李道禪嗬嗬一笑:“無妨。”


    柳若妃笑著拿著一壇酒放在李道禪麵前,她對若離說道:“若離,你先回房。”


    若離看了看李道禪,猶豫片刻,還是起身回房。


    柳若妃坐在李道禪身邊:“可用幫忙?”


    “什麽時候我殺豬,還用人幫忙了?”李道禪嘿嘿一笑。


    “這事你不用出手,我也會自己下手。”柳若妃說道。


    李道禪仰頭猛灌了一口酒:“就當是我多管閑事。”


    說罷,人已經提著酒壇消失在原地。一刀還在啃著骨頭,望著頭頂嘿嘿直笑。


    一盞茶的功夫,李道禪又出現在火堆旁,他手中的酒壇已經沒有了酒。柳若妃笑著問道:“還要酒嗎?”


    李道禪哈哈一笑:“不用嘍,人已殺,酒氣盡。”


    沉默片刻後,李道禪轉過頭看向柳若妃,伸手在她臉上的疤痕摸了一下,捧著她的臉頰說了一句:“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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