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粱城外,有一座莊子,叫做周莊,這個莊子與別的莊子不同,莊子中隻有一個姓氏,那便是“周”,並且莊子中乃是同宗同族,且莊內所有人皆自幼習武。


    雖然莊子的名不怎麽高雅,但在江湖之上,沒人不知這個周莊,隻因周氏一族有個地仙武夫,名為周白羽。周白羽當年的輕功獨步天下,配上一手燕子鏢,江湖之上誰人不知?


    而在周白羽與張淳風一戰後,被斬掉一臂,當年的雲中燕便不在江湖露麵了,隻有周莊內的族人才能見到他。


    原本周莊的主事便是周家的家主周白羽,或許是因為敗給張淳風,意興闌珊;亦或是被張淳風斬斷一臂,武功不再,大有隱居之意。總之,現在的周白羽,已經古稀之年。除了在家中侍弄花草,閑來無事時,便在莊內閑逛。


    看著自己族內孩童正在勤加練武,心中甚是欣慰。想著就算他周白羽不再練武,不過身後子孫,大有可造之材,日後說不得還會出來一個地仙武夫。


    有不少族人見到老莊主,都停下行禮,周白羽麵帶笑容,點點頭。對於江湖之上,敬畏有加的周白羽,此時就像一個普通的村中老翁,與他江湖上的聲名大相徑庭。


    周白羽正在走著,卻見到一個少年跌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老莊主走過去,將少年扶了起來:“小娃娃,你為何大哭啊?”


    那少年見到是家族的族長,一時心中膽怯。又因為自己在這位被父母敬畏的神仙老人麵前哭鼻子,隻怪自己不爭氣。嘟囔著小嘴,憋紅了臉,就是不言語。


    周白羽嗬嗬笑道:“莫要驚慌,有何委屈可以給我老人家說,老夫替你做主。”


    聽到周白羽這般說,那少年終於忍耐不住,邊哭邊說道:“太爺爺,我這幾日練武總是不得要領,其他人皆比我強,可是我已經很是努力,每日天還未亮,便已經起床練武。不僅如此其他兄弟還嘲弄我,適才幾人還將我打了一頓。”


    “原來是這樣啊,這練武啊,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凡事皆要量力而行。皇天不負有心人,往後自有一番作為。”周白羽聽到少年的話,不禁想起自己那個也經常哭鼻子的孫子。心中甚是想念,可多年未曾見到。這孩子如今遇到的事,對於他那個孫子來說,乃是家常便飯。


    這般想著,當年為何不曾多管管自己的孫子,若是想今日這般,也肯為自己孫子撐腰,說不得,他的孫在現在還在自己身邊。


    “太爺爺,您老真的這樣想?”那少年怯生生地問道。


    周白羽哈哈一笑:“可不是,想當年太爺爺我也是悟性極差,這不也到了地仙境,我看啊,日後你也能走到這一步。”


    那少年頓時臉上露出笑容,連連點頭,隨即想到什麽,對著周白羽深施一禮:“太爺爺,我今日還要再打上十遍拳,先行告退。”


    “去吧,去吧。可要注意腳下,不要再摔倒嘍。”周白羽麵容慈祥。


    看著少年的背影,周白羽臉上卻露出愁容,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那個多年未見的孫子。


    “老頭,沒想到你還活著。”周劍三站在周白羽身後,也看著那個少年,笑著說道。


    周白羽微微一笑:“小東西,沒想到你還願意回來。”


    “那個小屁孩是哪家的?不就練武練不成,多大點事,還哭鼻子,真是丟人。”周劍三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臉上帶著嫌棄。


    周白羽雙手背後,意味深長地說道:“年少哪知愁滋味?他可不是因為練武練不好,而是因為族中兄弟欺辱他,心中委屈罷了。這人呐,做何事做不成,隻會泄氣而已,若是被在乎之人輕薄,才會心灰意冷。”


    周白羽此話,一半說那孩子,一半說的自然是周劍三。


    可周劍三嗤笑一聲:“什麽心灰意冷,都是屁話,什麽時候周家還講親情了?一向不是誰有天資,誰便受優待的?如今你這老頭又來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這麽說,你啊,這還是記恨家族,記恨老頭子我啊。”周白羽歎了一口氣,說道。


    “老頭,我有什麽可恨你的?更不恨什麽周家。再說了,我現在跟周家可是一點瓜葛都沒有。所以啊,我可高攀不上周家。”


    “小乙,你當真對家族一點親情都不曾存留?”周白羽問道。


    “老頭,本大爺的名字叫周劍三,不過也不對,不知什麽時候,咱就不叫周劍三啦,叫個什麽李劍三啊,王劍三什麽的,都無不可。這個啊,全看本大爺的心情。”


    周白羽歎了一口氣:“我知你兒時在家族之中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我也曾多次訓斥你的父親還有大伯,可雖然我還是周家的家主,但早已經不管家族之事。況且那是你的父親,我又豈能過多插手?”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周家人人什麽嘴臉,你比我更清楚,本大爺呢對那時候的事早就忘得一幹二淨,今日前來也不是為了尋親,也不是來和你們把酒言歡,解開心結後重歸於好,仿佛什麽事都未發生一般。”周劍三翻了一個白眼。


    “那你還回來做什麽?我知你大伯先後派去多人到萬劍山莊請你回來,你不是不見,就是將去人打的遍體鱗傷,這又是何苦。”


    “我回來?當然是來拿屬於我的東西,還有就是順便鬆鬆筋骨。”周劍三華語輕佻,卻麵上清冷。


    周白羽突然轉過身,看著周劍三:“混賬!小乙,爺爺如此這般苦口婆心,還是無用不成?我知你心中委屈,可是你大小,爺爺待你如何,你會不知?”


    看著暴怒的周白羽,周劍三沉默片刻,說道:“老頭,若不是因為念及你對我的好,我哪裏會在這裏跟你廢話。我連周家都不願回來,更何況見周家的人?隻不過我剛才說過,我是來拿屬於我的東西,現在隻不過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若是一會動起手來,你這把老胳膊老腿的還是在一旁看著就好,不然,打傷了你,可就不美了。”


    “你說什麽?”周白羽沒想到自己無論如何勸說,周劍三仿佛三九寒冬中的堅冰,牢不可破。隻是他沒想到周劍三這次回到周莊,竟然還敢動手,他心中越想越氣,抬起手就要掌摑周劍三。


    可是周劍三躲也未躲,周白羽的手停在半空中,瞪了周劍三一眼,隨即大袖一甩:“唉,你這孩子,從小就倔。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劍三嘿嘿一笑:“說這話做什麽?我記得小時候,你可是挺喜歡我的性子,天天誇我像你,怎麽現在還嫌棄起來。”


    “也罷,因果報應。你要做什麽,我權當沒看見,沒聽見,不知道。不過爺爺還是叮囑你一句,若真是動起手來,點到為止即可,難道還真想像那有血海深仇的一般,生死相拚?”


    周劍三笑道:“本大爺倒是想他們和我生死相拚,但是他們也得有那個膽量。周家的人都是些欺軟怕硬的無能之輩,他們隻要不那麽趾高氣揚的,本大爺才懶得讓自己手上沾血。”


    “唉……”周白羽不再說話。


    周劍三笑著準備離開,向家族祖祠中走去:“對了,剛才那個少年是哪家的孩子,叫做什麽?”


    周白羽說道:“是莊北周行雲家的長子,名叫周小丙。”


    “這個名字不過,我原來叫做周小乙,他叫周小丙。行啦,我記住了。”


    說罷,周劍三仿佛沒事人一般,扛著長劍向周氏一族的祠堂走去。


    今日是周莊議事的日子,族中每月定有一次集會,周劍三便是有意挑了這麽一個日子,這樣就省得他還要一家一戶跑著去敲門。


    雖然周白羽苦口婆心,但對於周劍三來說,周白羽越是勸他,他心中的慍氣便越盛。以為自幼,他被族中同輩之人欺負時,周白羽便跟這麽說。所以周劍三也想著,周白羽說的有道理,畢竟都是自家兄弟,多多忍讓便是。


    可周劍三後來才明白,自己永遠是被拳打腳踢的那個,也永遠是忍讓的那個。而打他之人卻從來沒有忍讓過他。


    不僅如此,自己的父親、大伯,看到他被人打了,反而對他大發雷霆,罵他無用。原來這便是血濃於水?


    周劍三嗤笑不已,他抬頭,望向晴空,笑著說道:“今天的日頭不錯,打起架來,肯定也會心情舒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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