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刀冰箭萬軍死,馬革裹屍魂不歸。雁北關額眾將士再如何勇敢無畏,也擋不住北蠻十餘萬大軍。關門破,敵軍如天河倒掛,直撲而來。瞬間便將雁北關的一萬將士團團圍住。站在城牆之上的李清此時手拿長劍,刺穿一北蠻的胸膛,他看向雁北關內,如今大勢已去,蒼天無情。


    李清緊握雙拳,縱使他知眼前的士卒斷無一人活下去,也得鼓舞士氣,讓他們慨然赴死。


    “眾將士,敵軍攻破城門,縱是粉身碎骨,也不可丟了我大奉好男兒的骨氣。一息尚存,定要奮力殺敵!我李清雖不能帶領諸位戰勝北蠻,但我李清可與諸位同生共死!”


    字字如戰鼓一般,讓人振聾發聵。那些將士則怒目圓睜,拿著並器,向北蠻衝去。


    蠻牙兒騎在馬上,看著眼前的北蠻屠戮大豐收軍,神色清冷。他的心中沒有一絲憐憫之心,因為他帶著北蠻,便是前來捉殺大奉士卒的。


    有三兩大奉將士,見蠻牙兒身邊隻有一人跟隨,一咬牙,便對蠻牙兒出手。


    “少主,小心!”言灼朗急忙喊道。


    蠻牙兒看也未看那幾個大奉士卒,伸手抽出言灼朗腰間的馬刀,寒光一閃,那幾位士卒的腦袋便飛了出去。


    蠻牙兒一甩馬刀,丟給言灼朗。


    “速戰速決,既然給了他們投誠的機會,他們卻不答應,留著他們也沒什麽用處。”蠻牙兒已經給過雁北關投誠的機會,隻是既然無一人肯降,也便無人肯聽從北蠻的號令,所以殺了反倒了事。


    “是,少主。”


    而蠻牙兒則下馬,看了一眼城牆之上的李清,他皺皺眉頭。此人不死,這關內的大奉將士,便戰心不破。


    “少主,莫要前去。”


    言灼朗擔心蠻牙兒的安危,盡管蠻牙兒的武功高強,可也不是刀槍不入的神仙,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如今才叩開大奉門戶,蠻牙兒的安危至關重要。


    蠻牙兒卻置若罔聞,走上城牆,他早就看出,李清雖然有些拳腳,可不像一個習武之人。不為為何卻是雁北關的守軍之將。


    李清也看到蠻牙兒,這位便是北蠻的少主。雖然蠻牙兒年輕,不過那隻獨眼,配上他冷酷的神情,倒是頗有北蠻少主的風範。


    可蠻牙兒乃是敵軍之首,與他李清勢不兩立。李清舉起手中的長劍,緊緊盯著蠻牙兒。蠻牙兒看了一眼腳邊的北蠻的屍首,腳尖一挑,馬刀拿在手中。


    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還會半句廢話,自然是刀劍相接。李清率先而動,而蠻牙兒對付李清,十分功夫用不到五成,馬刀輕輕一推,李清便後退而去。


    “將軍!”


    大奉士卒見到李清被蠻牙兒擊退,便想要上前護住李清,而言灼朗此時也上了城樓,他看在眼中,麵色一沉,抽出馬刀迎向那幾人。


    “少主,這些人交給我,你安心對敵。”言灼朗說道。


    蠻牙兒自然不在乎再多來幾個嘍囉,反正殺人,殺一人也是殺,殺百人也是殺。李清看到言灼朗壯碩魁梧,一人戰十幾人,仍不落下風,便知言灼朗乃是一員虎將。


    “現在才開始擔心他們的死活,已經晚了。”蠻牙兒說道。


    李清喟然一笑:“你們北蠻十餘萬前來攻打雁北關,我就沒想過能守住此關,更沒想過這些士卒還能活下去。隻是……”


    “隻是什麽?”蠻牙兒問道。


    “隻是可惜了,這些士卒再過些日子便可回鄉,原本他們不用死,更不用死在北蠻手中。”


    蠻牙兒轉頭看了一眼四周,說道:“可曾幾何時,這裏也是我北蠻的家鄉。”


    “此時怨不得大奉。若不是當年你們北蠻南下侵擾大奉,我大奉又如何會派軍而來?”


    “所以,現如今,我北蠻要將此地奪回來。這是天經地義之事。”


    李清突然大笑起來,說道:“天經地義?嗬嗬嗬,說得好聽啊。這天底下就沒有什麽天經地義之事,若是真的有,那也是百姓的性命!你們北蠻無辜自己族人的安危,派兵南下,是不顧惜自己子民的性命。殺我大奉子民,奪取他們性命。如此這般,哪裏還有什麽天經地義?”


    蠻牙兒不再言語,他看到地上的屍首,那裏也有北蠻之人。


    現如今這些人已經成為死人,不過就算死了,他們也是死在了自己家鄉之中。或許這便是最大的安慰。


    蠻牙兒隨手一抬刀,李清隻感到麵前一陣狂風吹來,他用袖子擋在麵前,蠻牙兒已經手拿著馬刀,一刀砍在李清的手臂之上,李清避之不及,他咬著牙,隻感到手臂之上一陣火辣。


    李清也看出蠻牙兒的手段,不是他能敵的,可兩人交手亦如兩軍對陣,狹路相逢,怎可棄陣而逃?


    李清伸手握住蠻牙兒的手腕,手中長劍刺出。


    蠻牙兒餘光掃了一眼手腕之上,並未慌亂,手指便將李清的長劍夾住。輕輕一折,長劍斷開,李清目光一沉,長劍雖斷,但仍是殺人之器。


    所以手中一用力,繼續前刺,蠻牙兒手腕一抖,李清便被震開,蠻牙兒將手中斷劍甩了出去,正中李清的胸口。


    李清吃痛,半跪在地上。看著地上的鮮血,慘然一笑:“看來我確實老了。”


    “不是你老了,隻是你太弱。”蠻牙兒淡淡說道。


    而言灼朗見此,心中大喜,這李清一死,那麽雁北關的士卒,再無反抗之心。他一把按住一個想前去救李清的士卒,說道:“我家少主動手,莫要打擾!”


    而李清此時卻並不在意生死,隻是身子無力,他知自己大限已至。如今心中掛念的,卻是自己平安王府中的孫兒靈渡。


    多年前,自己離開平安王府時,靈渡還在牙牙學步,這麽多年未見,不知現在長成什麽樣子。怕是就算見到了,靈渡也一定認不得他這個爺爺。


    可再如何想念,怕是也回不去了。李清將胸口之上的斷劍拔了出來。


    大喊一聲:“雁北關諸位將士,我平安王李清,在此多謝諸位,為大奉百姓鎮守雁北關!”


    此言一出,言灼朗心中一驚,沒想到此人便是大奉的平安王,若是將他擒住做要挾,那麽一定會讓大奉審慎度之。


    李清強撐著身子,緩緩走向蠻牙兒,蠻牙兒雙眼一眯,馬刀一揮,空中血花四濺,李清倒在地上。


    “少主,不要……”言灼朗大叫一聲不好,想要攔住蠻牙兒,可已經為時已晚。


    現如今平安王就這般被蠻牙兒殺了,實在有些浪費,不過言灼朗再如何心急,也已經無可奈何。


    蠻牙兒抬頭看向言灼朗,然後舉起馬刀,刺進李清的胸口。對於蠻牙兒來說,殺人就要人死才可。


    李清一心求死,蠻牙兒便圓了他心中所想。


    而雁北關的諸位將士聽到李清的最後一聲大喊,竟沒想到,李清便是大奉的老平安王,乃是當今陛下的皇叔。


    李清這麽多年在雁北關,與身邊將士食同飯,衣同服,從未曾有過半分優待,這樣的一個老人,讓他人又如何能想到其身份如此尊崇?


    “老王爺!”


    “王爺!”


    ……


    那些士卒隻覺得義憤填膺,不僅是因為李清乃是雁北關的守軍將領,更因為他們對李清的敬重。


    既然李清死了,言灼朗雖然覺得心中可信,但現在乃是降服雁北關大奉守軍之時。


    他大聲喊道:“雁北關之將,已被我少主,斬!”


    北蠻大軍聽到後,一片歡呼,士氣越發高漲,再看向雁北關剩下的那些士卒,眼神之中隻有戲謔與瘋狂。


    “雁北關的大奉守軍聽著,你們的主將已死,若是現在受降,我北蠻還可放過你們一條性命!”


    蠻牙兒一聽,微微皺眉。他記得自己的交代是,殺光此地所有人。


    可縱是言灼朗如此,大奉的那些守軍也絕不會降!


    既然李清身為平安王,也可身先士卒,不顧性命,他們這些人死又有何足惜?所以一個個衝向北蠻大軍,奮不顧死。


    蠻牙兒走到言灼朗的身前,說道:“灼朗,我要的事此地再無活口。”


    “殿下,如今,他們主將已死,群龍無首,若是能將他們這些收為己用,不是更好?”言灼朗說道。


    “殺了他們,我再說最後一次。”蠻牙兒說罷,便跳下城牆,跳上一匹馬,回到北蠻大軍的陣前。


    言灼朗看著蠻丫兒的背影,隻得咬一咬牙,大聲命令道:“少主有名,殺無赦!”


    北風起,卷起一片斷巾,上麵已經被鮮血染紅,在空中飄搖著,像極了一隻自由自在的彩蝶。隻是斷所到之處,盡是斷指殘軀,鮮血滴在長刀之上,聲聲作響。


    而蠻牙兒此時已經坐在雁北關內的帳中,他看著帳中的燈火,沉默不語。


    賬外,那些北蠻部族之人又在慶賀,蠻牙兒卻一人在帳中。蠻牙兒殺人時從不手軟,而且殺再多人,也不會心中愧疚。


    但對於他來說,殺人亦不是一件值得慶賀之事。而殺誰對於他來說也什麽區別,殺大奉之人也好,殺北蠻那些不服之人也罷,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刀的事情。


    所以,對於蠻牙兒來說,他殺人隻是掌控他人的生死,不是為了取樂,更不是為了什麽北蠻榮耀。


    “少主。”言灼朗走進帳中,在北蠻之中,願意蠻牙兒這個冰冷無情的少主親近的,怕是隻有言灼朗了。


    不過沒過片刻,還有一人走進帳中,那便是察爾燦,察爾燦手中提著酒壇,笑著說道:“少主也喝點?”


    蠻牙兒看了一眼察爾燦,並未言語。


    察爾燦微微一笑,給言灼朗與蠻牙兒各倒了一碗。


    可蠻牙兒並沒有喝酒的念頭,言灼朗亦不會喝。察爾燦微微一笑,端起的酒碗又放在地上,他席地而坐,三人便這般沉默,誰也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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