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大軍,還有幾時能到?”元天吉站在賬外,望向北方,那裏是雁北關,隻是目所不及。


    身旁的正是高月勾,沉聲回道:“還有兩日。”


    “還有兩日,如今你我身邊這些士卒可是不夠啊。”


    “你我手上的這點兵馬雖是不足,但也可用。隻是,你也知,其中弊端並不在此處。”高月勾歎了一口氣。


    他們二人帶來的將士,可是臨時爭派而來,可不是當年那些久經沙場的士卒。疏於戰事,麵臨北蠻的強橫,隻怕力有不逮。


    “身為主將,自然不問士卒。你我隻需安心打仗,剩下的就交給天意吧。”元天吉搖頭說道。


    他們二人身為武將,當年又立下赫赫戰功。不過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才知道北蠻的厲害,要想勝之,可不是那般簡單之事。


    可身為武將,便要保家衛國,即使明知是死,也不可能退縮半步,這便是武將的錚錚鐵骨。


    “元將軍,可聽說一些傳聞?”高月勾想到了什麽,問身旁的元天吉。


    “高將軍所指何事?”


    “倒也沒什麽。隻是老夫聽說一些事,事關那個神秘青年。所以才來問一問元將軍。”


    元天吉看向高月勾,一聽事關李道禪,他便皺起眉頭。對於李道禪,元天吉隻覺得李元長荒唐之至。


    竟讓一個來曆不明之人,在朝堂之上如此胡鬧。不僅如此,差一點,這北征的主帥也給了他,這國家大事,難道便是兒戲?


    “老夫不想聽關於此人之事。”元天吉冷聲說道。


    “元老將軍,你我都這把年紀,怎麽還如此血氣方剛?既然我聽說了,想必,也有人找過你了吧?”


    “嗯,老夫原想著,既然是陛下的聖意,那麽老夫也不便多言。亦或是陛下的一時興起,過些日子,自然無事。所以才不願給陛下上諫,躲個清靜。”


    “隻是沒想到陛下如此看重此人,對吧?”高月勾說道。


    元天吉最不喜朝堂之上那些勾心鬥角,現如今他的心中隻有眼前戰事。如今他已經老了。當年好酒千杯不醉,好肉,十斤做盤。


    現如今,僅是耍上一會大刀,便覺得身子乏累。而這次北蠻南下,他帶兵出征,怕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帶兵。


    一生戎馬,雖不想什麽名垂千古,但也不想晚節不保。


    “高將軍,你現在這般,倒像極了那些文臣。”元天吉說道。


    高月勾微微一笑:“元將軍,你出身名門,生來便在武將之家。而我初入軍武之時,隻是一個普通士卒。一步步走到今日,我看到的要比您多。”


    高月勾回想起前塵往事,仿佛曆曆在目。當年懷有一心熱血,投身軍伍,高月勾便想著憑借自己的本事,定可功成名就。


    但初上戰場之事。高月勾看到身邊的廝殺,叫喊聲,如雷破耳,漫天飛舞的,不是天上的青雲,而是刺鼻的血腥氣。


    高月勾一時,慌亂,險些,被敵軍要了性命。他當時看著遍地的屍首,心中有了退意。原來,這功名利祿雖是誘人,不過這戰場又是何等恐怖。


    其後,身經數戰,高月勾才知何為戰場,那便是你死我亡之地。什麽功名利祿,什麽加官進爵。高月勾再也不想。


    他心中有的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殺人。隻有殺人,他才可以活著。隻要活著,其他的對他來說,皆無足輕重。


    可忘了自己為何投身軍伍的高月勾,反而屢立戰功,從一無名小卒,做到了將軍,還被皇帝封了爵位。


    而像元天吉那般,進軍便是將領的人,又如何肯曉得他的所想?


    所以,高月勾這麽多年,反倒覺得造化弄人,天道無情,哪由得人來想。這老天爺可比皇帝說話管用,他讓你如何便如何。


    所以高月勾,可不在意什麽一世英名。對於他來說,原本這一身功名利祿就是撿來的,就算明日便死,也不過是還了回去。


    他高月勾可不像那些文臣,一心心念都是什麽家國天下,但卻無一人上過戰場,隻知道在朝堂之上飛沫,文章裏搬弄是非。


    真要是在戰場之上,可都得嚇尿了褲子。而高月勾之所以這幾年,也學起了文人,偶爾也關心朝堂之上,隻是因為他就算心中再不服,但也不得不服文人手上的筆杆子,可比他的鐵錘厲害。


    殺人不見血,一字血成河。


    “嗬嗬嗬,做個文臣有何不好的?元將軍,你我身在沙場之上,過些日子,你我都要上陣殺敵。可不管你我如何奮不顧死,若是真的擋不住北蠻,到時,恐怕那些文人也絕不會讓你我好過。”


    元天吉知高月勾說的一點沒錯,他說道:“朝廷裏的文人雖然隻會說風涼話,可高將軍為何在意那個小子?我記得當時,在朝上,你可是斥責那小子的。”


    “嗬嗬嗬,你也說過,我像個文人,所以,自然要學如何演戲。”


    “演戲?我看不像。”元天吉說道。


    高月勾哈哈一笑:“罷了罷了,不和元將軍說笑了。還是說說幾日後,該如何應對北蠻吧。”


    “應對北蠻,你我早已經商議過,現在,你我可不知北蠻來敵幾何。所以,總得派斥候先去查探一番。”


    “這個是自然。”


    “其二,不管北蠻如何了得,他們仍是馬上民族。所以若論衝鋒陷陣,我大奉既然不能與其抗衡,但若是排兵布陣,他北蠻又如何能勝得了我大奉?”元天吉自然對大奉士卒自信滿滿。


    “這排兵布陣,我不如元將軍,所以,此次若是有衝鋒。便讓老夫來。”高月勾說道。


    而元天吉說道:“高將軍與我同是主帥,怎可做先鋒?難道你也將戰場當兒戲?”


    “嗬嗬嗬,自然不會啊。隻是我這把老骨頭,多年不用,已經快成了朽木嘍。既然有這等好時機,自然要騎上戰馬,到北蠻的軍中衝殺一番。”高月勾豪邁道。


    元天吉小心謹慎,自然不願答應。


    “此事萬萬不可。現在北蠻士氣正盛,所以我軍要暫避鋒芒。況且,我等連夜趕路,將士們也有疲乏,所以不可力敵。定當讓將士們趁這幾日好做修整。”


    “我已經派人上山伐木,就地取石,修築關隘。”


    “高將軍口口聲聲說要衝鋒陷陣,卻已經吩咐士卒修築關隘,看來是表裏不一啊。”元天吉看向高月勾。


    而高月勾則一轉身,說道:“都是些小事,不過剩下的事,便交給元將軍了。”


    元天吉則望向雁北關的方向,他目光深邃。


    而在雁北關,蠻牙兒站在山頭之上,言灼朗說道:“少主,大軍已經備好,該如何?”


    “你先派一萬人,騎馬前去,探路三十裏,探完便回。”蠻牙兒說道。


    言灼朗說道:“為何派一萬大軍?少主,若是前方遇到敵軍,豈不是羊入虎口?”


    言灼朗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不管是在北寒關前,還是雁北關時,蠻牙兒都要等上幾日,這實在是耽誤了時機。


    而這些時日,不知大奉大軍已經到了哪裏,若是已經在前方等著他們,那麽一定會設下埋伏。既然是探路,隻要幾十騎兵前去便可,這為何要派一萬大軍?


    蠻牙兒說道:“你說的自然沒錯。可看看軍中,那些人現在怕不是以為大奉已經是囊中之物,以為自己天下無敵。可若是北蠻這般好對付的,當年,我北蠻又如何會淪落至此?所以,這一萬,是我送給大奉的贈禮。”


    “少主,你說什麽?”言灼朗大吃一驚,說道。


    他竟沒想到,蠻牙兒不是為了探路,而是為了讓這些人前去送死的。這豈不是自斷羽翼?


    “少主請三思!”言灼朗豈會眼睜睜看著蠻牙兒送那些人前去送死?


    可就算言灼朗勸,蠻牙兒又怎麽聽?


    蠻牙兒說道:“灼朗,還記得為何當年我要獨自前去大奉習武?”


    “少主乃自然是為了學本事,好日後帶我北蠻南下大奉!”言灼朗說道。


    蠻牙兒冷笑一聲:“我又怎會為如此無聊之事費這麽大的周折?”


    聽到蠻牙兒這般說,言灼朗微微皺眉。


    “當年我北蠻氣勢如虎,南下大奉,那時的大奉百姓,隻能淪為我北蠻努力。而後,我北蠻變成喪家之犬,所以我才去大奉,雖然沒有做那奴隸,不過也是在他人之下,受他人驅使。”


    “少主……”


    蠻牙兒一抬手:“在大奉多年,我才明白,為何當時十三在我眼睛竟如此恐怖,讓我害怕不已。因為隻有身陷困境,才能逼自己打破桎梏。”


    “可現如今乃是行軍打仗,少主,不可兒戲啊!”言灼朗說道。


    可蠻牙兒微微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言灼朗急忙的低頭,他知自己剛才失言。但就算如此,他還是要勸蠻牙兒,畢竟這事關北蠻,確實不是兒戲。


    “不用再說了,下去吩咐吧。”蠻牙兒淡淡說道。


    言灼朗一咬牙,心中無奈,他隻得下去吩咐。這可是拿一萬北蠻將士的性命做玩笑。


    可在言灼朗吩咐之後,那些北蠻去全然不放在心上,一個個得意洋洋,大有隻是小事一樁的意思。


    言灼朗雖然心中擔憂,可看到士卒如此模樣,又覺得蠻牙兒說的沒錯,看來這些人,若不吃一些苦頭,是不知大奉為何當年能勝過北蠻。


    但這些事,怕隻有蠻牙兒與言灼朗才會擔心,其他人皆已經做起了春秋大夢。言灼朗冷哼一聲,轉身離開,走入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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