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站在籃球架下的伍米此時實在忍不住了,捂著臉衝到葉慎旁邊,另一隻手捂著葉慎還要說話的嘴,拽起他就往教室走。葉慎知道伍米的心思,一隻手將伍米擋著自己嘴的手拿開,衝著在場的人群喊道:“這個大漢叫伍米,是我的死黨,現在還沒有女朋友……唔唔!伍米你幹什麽!誰想給我死黨寫情書的不能低於一千字!先……唔!拿給我過目,感情不真摯的……”說到這,葉慎終於再也拽不開伍米的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伍米拽著葉慎到了操場邊緣一處沒人的地方,葉慎見伍米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哈哈大笑了好一陣子,調侃道:“我說大漢,害羞的我見過,能害羞到你這樣臉比雞雞都能充血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啊!”


    伍米臉憋得通紅,他很想將葉慎一頓痛罵,不過實在是說不過他,這小子的想法正常人根本理解不了。最後氣哼哼地說了一句:“葉慎,我要和你絕交!”


    此話一出,葉慎的臉唰的一變,再也看不出一點笑容,變成了一種憤怒震驚以及失望的表情!


    葉慎這一變臉,伍米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剛才的話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葉子,你別往心裏去,我這也是被你氣得急了,再說你都調笑我一節課了我都沒生氣,咱可不帶你這樣的啊!”


    伍米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越說越是覺得不對勁,因為在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葉慎的臉開始不斷扭曲,到最後好像實在憋不住了,大笑出來!然後說道:“我說大漢,絕交是什麽體位啊,小爺怎麽沒聽過啊,咱說咱們兩個……這不合適吧!我雖然對男的也……哈哈!但長成你這樣還是算了!”


    伍米聽了之後先是一愣,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之後,直接衝上去將葉慎的雙手控製住,然後往葉慎身上的癢處招呼,弄得葉慎直求饒。


    兩人玩鬧了半晌,葉慎突然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有一種熟悉感。究竟是什麽時候的場景和這裏很像呢,葉慎苦思冥想,終於想起來了。


    “在你和我說話的時候,你可能會進入一個噩夢般的世界。”那時候也在這裏,相同的位置,一直內向不愛說話的同桌林婉瑤突然一反常態的對自己說了這句話。從林婉瑤跟自己說過這句話後,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個小時了,可是自己對於那個世界的印象和自己在那個世界的回憶卻好像是隔了好幾年,需要仔仔細細的回想才能一知半解,這種情況,符合夢的特征。


    “啊!真是奇怪的世界!”葉慎想到此時不由自主的將話說出了口。本來伍米還準備再衝上去給葉慎點苦頭吃,卻不知道葉慎為何突然開始感懷。經常被葉慎坑的伍米也算是經驗豐富了,擺出一副打架時防守者的姿態說道:“什麽世界?你在說什麽?”


    “難道這個世界不奇怪麽,為什麽有的人天生就大富大貴,有的人天生就該出人頭地,而像你我這樣的人大概也就隻能碌碌無為虛度此生了。上天的公平隻在於給予了每個人同樣的生死,卻沒給所有人同樣的時間以及一樣精彩紛呈的人生!”伍米一直觀察著葉慎的臉,哪怕他露出一絲與所說內容不符的話,他都準備在用勸退與葉慎一較高下。可惜他最終失望了,葉慎的臉上始終是那一副自己不可名狀的表情,似憂傷、似迷茫。


    葉慎說話一認真起來,伍米反而有些接受不了,於是他師徒將兩個人聊天的內容再次引向玩笑:“那得看生命從什麽時候算起了,要是從蝌蚪算起的話,嘿嘿,上天可不公平啊,咱們可是在幾個億的大軍中脫穎而出的天才!嘎嘎!”伍米說完之後,覺得自己講的笑話很好笑,但他在笑的時候發現葉慎完全沒有要配合自己的意思,還是那一臉憂鬱的看向遠方。


    葉慎看著操場上,似有意無意地欣賞著在踢球的寥寥幾人,留一個側臉給伍米,說道:“伍米,你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剩下倆就應該比雲王那種人第一等麽?”


    葉慎本以為伍米會老實的承認自己的話,卻沒想到他竟然反對。


    “當然不是!”


    “嗯?”葉慎轉回臉等著伍米的下文。


    伍米未說先露竊笑,嘿嘿兩聲說道:“我說葉子,向我們這樣的人可比雲王差著好幾個等級呢,要是隻比他低一等,我恐怕睡覺都會笑醒!葉子,做人要認命,有些人天生就是個變態,你說我們跟他較什麽勁,把自己的生活都搞亂了!”


    “認命?”葉慎一抬嘴角,笑似嘲笑伍米,亦或自嘲,講道:“中國有句老話叫‘二十不悔、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就是說,人到五十歲才到認命的年紀,我們才十幾歲,整改是燃燒大好青春的年紀,你叫我認命?”


    “那怎麽辦,你又不是沒試過,我們搞不過雲王那個變態啊!你說怎麽搞?”伍米問出這句話後就見葉慎再次恢複了他招牌似的滿臉賤笑的表情,知道自己又中招了!


    “籃球搞不過可以換著別的法兒搞啊!咱們找一個咱們擅長,他不擅長的項目。”


    伍米給了葉慎一個大大的白眼說道:“我說葉子,你才裝了這麽一會兒就恢複本性了,裝不下去了?我跟你說,像什麽憂鬱啊、迷茫啊、感傷啊這些跟你那張臉不配啊,你說你在我麵前你裝什麽啊?你那張臉就適合賤笑,一天笑一次,一次笑一天。還找一個咱們擅長雲王不擅長的項目,咱們學校每天多少人在找,找到了沒?”


    “嘿嘿,本神自有計較,既然沒有咱們擅長他不擅長的,那就找一個咱們和他都不擅長的,至少是個平局是吧,跟雲王比成平局,那就是咱們贏了!走!”葉慎說完一臉意氣風發地拽著伍米就跑。


    “喂,你幹什麽?不至於這麽急吧!”伍米沒防備之下被葉慎這一拽疼的齜牙咧嘴。


    片刻後,葉慎帶著伍米來到了整個學校最為偏僻雅致的一處地方,一張石台為桌,兩座石墩為椅,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溫暖著人的心田,上了年紀的古樹將這一處環抱其中,不受風水,自成一境。


    其中一座石墩上坐著一人,正是剛才與雲王下棋的那人,他此時正對著石桌上的棋盤擺著殘局,動作極慢,每擺一子都要思忖良久。葉慎記得這人剛才似乎報過姓名,不過他和伍米沒記住,兩個人對著這人不知道該如何上前招呼。


    半晌後,還是葉慎想出了辦法,滿臉堆笑上前招呼道:“嘿!小棋王,怎麽在這呢!”


    那人抬頭看了一眼來的葉慎和伍米,然後繼續對著自己的棋盤用功!似乎知道兩人的窘處,自報姓名道:“我叫牟寒。”


    “原來是牟兄弟啊,久仰久仰,失敬失敬!”葉慎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自來熟地坐在了牟寒的對麵,“我說牟兄弟,想不想知道我剛才跟雲王比試,是贏了還是輸了啊?”


    牟寒好像沒聽到葉慎的話般,從棋壺中又拿出一枚黑子,輕輕擺在棋盤之上,擺上之後,似乎又覺不妥,接連撤掉了幾枚黑白棋子,一邊從容的擺棋一邊回答葉慎:“如果你贏了的話,應該能找到更想炫耀的對象,而不是來找我。”


    葉慎雙手撐著石桌,將自己的上半身努力的向前探去,知道自己的身體擋住牟寒注視著棋盤的視線!“不錯,現在你輸了,我也輸了,我們是同一陣營的人!怎麽樣,想不想贏雲王一場?”


    “你?”牟寒輕蔑地一問,“你會下棋麽?”


    “誰說贏雲王一定要靠下棋了啊,我們可以比他不會的啊!”此時連伍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牟寒這個棋癡好像下棋下傻了一般。


    “哦,那你們找到了麽?”牟寒繼續擺著棋子,仿佛這一局殘棋早已在他腦海中,即使不看棋盤,也能輕鬆找到殘局的關節所在!


    伍米想了半天,也沒琢磨出個接過來,隻好將問題再次拋給葉慎,衝著牟寒說道:“我家葉神說他有招兒,一定能贏雲王。”本以為牟寒會興然應允,畢竟向他這般心高氣傲般的人輸給雲王之後心中必定不憤。卻不料牟寒輕輕擺手道:“不必了,我去找他對弈,隻是為了磨練棋藝,並非義氣之爭,在圍棋以外的東西上贏他對於我來說毫無意義。兩位請回吧!”


    伍米見自己勸不動對方,再次將求助的目光投給自己的主心骨葉慎。之間葉慎站直身,拿起一枚棋子,輕輕擺在了棋盤之外的一角,然後對牟寒說道:“我雖然不懂圍棋,但也知道應該從邊角開始布局這種常識,你們兩個剛才那局棋,怎麽從中間下起了?怕是你從一開始就中了雲王的算計!”


    葉慎的話簡直是一針見血,隻是輕妙淡寫的一句話就說到了牟寒的痛處,隻見他謔的起身,衝著葉慎怒吼道:“他隻不過是計算能力比較強,一個完全將圍棋當做玩具的人,我怎麽可能會輸給他?”


    “那他的棋路你研究明白了?可有勝算?”葉慎再次一個問句將牟寒的心理防線擊潰。隻見他如泄了氣的皮球般,失魂落魄地坐回石墩之上,絕望地說道:“隻擺了三十幾個棋子,又是從天元起手的無根棋,如何能研究明白對方的棋路!他那深不見底的城府和波濤洶湧的棋力甚至超過了我的師傅!”


    葉慎緩緩走出石桌和石墩的範圍,來回踱著步子說道:“既然你這麽鑽營也贏不了,不鑽營也一樣贏不了,那你這麽廢寢忘食的有什麽意義?”


    “這豈能一樣,如果我就這麽放棄的話永遠都不可能贏他,隻有繼續前進再能縮短與他的距離,起碼能讓我看見他的影子!”牟寒激動地說道。


    “哼!你就這樣活在自己的棋局之中,以抓住對方的影子為目標前行,跟放棄了又有什麽區別?還不是一樣?你站在這一方十九之數的棋盤之上,怎能見得圍棋的全貌?離得越近,就看到的越少,現在的你需要的是背向棋盤磨練你的心性和閱曆。”葉慎的語氣好像一個看破紅塵的老者對晚輩的說教。


    “一派胡言,我不去鑽研棋技,反而像你們這般玩鬧享樂就能下好棋了?簡直是庸者自庸之詞!”


    “那雲王如何?他沒有像你這般癡迷,隻是輕妙淡寫的幾個回合就徹底將你擊敗,因為他是站在對弈者的角度下棋,而你是迷於棋盤之中,不能自拔!你不是輸於棋技,而是輸於心性。”葉慎辯得對方說不出話來,不過看他的表情,仍然是不服,雖然說不過自己,不過仍然是一副自傲羞與自己為伍的表情。


    牟寒不再理會葉慎,緩緩收拾殘局,準備起身離去。待他收拾好了東西走出兩步時,葉慎叫住了他說道:“你忘了一枚棋子!”


    牟寒回頭隻見葉慎食指與中指隻見夾著一枚棋子,正是他剛才擺在棋盤之外的那枚。“自以為將棋盤盡收眼底,就掌握了一切?嗬,你竟然因為憤怒忘記了對於棋者最重要的棋子!”


    一句話振聾發聵,如鍾鼓鳴於心。牟寒腦海中反複重複著剛才葉慎的話,竟似不知自己所處何時何地。


    “你敗於雲王,已失爭鋒之心,想要贏他非是幾時幾日的棋力能為,你要先戰勝自己的心魔才行!”葉慎說完這句話之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再無半句多言,轉身就走,頗有不世高人之風範。


    伍米跟在葉慎背後,笑嘻嘻地對他說道:“我說葉大高人,你作為一名與雲王挑戰的籃球員,你的籃球呢?”


    葉慎在自己身邊找了一圈兒,哪有那籃球的蹤跡,想來是剛才和伍米鬧著玩的時候丟了,頓時有些興味索然道:“哎,小爺的籃球,這次小爺我可是賠到家了!”


    說著話兩個人剛走出幾步,就聽背後牟寒的聲音:“你們想怎麽贏雲王?”


    葉慎帶著笑轉身,然後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和他比泡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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