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到老房子的時候,時間還有點早,沒到十一點,但老房子外麵已經停了幾輛車。


    他看了一眼這些車,把自己的小夏利擠到了一輛叉六和一輛卡宴之間,小夏利瞬間被兩輛車淹沒了,下車的時候差點打不開車門。


    挺好,安全,不用擔心被刮碰。


    下車的時候他掃了一眼車牌,發現卡宴的車牌居然是老爸的,一串騷包的8。


    這個發現讓他頓時有些鬱悶,怎麽林宗叫他來吃飯還叫了老爸啊,老爸難得最近挺忙,回家都晚,沒什麽閑暇時光來教育他,這到好,大中午的還是個病號,送上門來讓老爸訓。


    真沒勁。


    林耀垂頭喪氣地進了老房子。


    這地方裝修得很像那麽回事兒,很符合林宗他們故弄玄虛的風格。本身房子就在老城區最老的那條街上,還在個胡同裏藏著,林耀每次來都感覺會迷路。一進門的院子裏全是水池假山和各種花花草草的,得穿過了邊兒上的走廊才看到幾間離得很遠的房間。


    一個服務員小姑娘從裏邊兒出來,看到林耀就笑:“二少爺。”


    “真會叫,”林耀樂了,這小姑娘叫於慧,他印象挺深刻,嘴甜,會來事兒,是林宗他們的得力助手,“你們家林大少爺呢?”


    “在後院那個包廂呢,直接過去吧,林老爺也在呢,我就不領你了啊,一會還有客人到。”於慧衝他擺擺手,一路小跑往院子裏去了。


    後院的包廂不對外,是林宗他們招待自己朋友的地方,林耀推開門進去,看到老爸老媽都在,林宗正陪著老爸喝茶呢。


    “爸,媽……”林耀跟老爸打完招呼轉臉再看老媽的時候愣了,“您怎麽又這個樣子出來啊。”


    “怎麽了,這麽熱的天,找不到衣服穿,”老媽喝了一口茶,很淡定地瞟了他一眼,“怎麽,你對你媽有什麽意見嗎?”


    “沒有,一點兒意見都沒有,”林耀看著老媽身上的大紅真絲睡衣,又彎腰往桌子下麵看了看,看到了她腳上的prada,他不敢想像老媽穿著這身東西從車上下來再穿過整個老房子院子飄然而至的情形,“您直接穿拖鞋出來多好,比較搭。”


    “別廢話了,”老媽笑眯眯地衝他伸出手,“過來我摸摸腦門,還燒嗎?”


    “沒事兒,都沒什麽感覺了,”林耀坐到老媽身邊,瞟了林宗一眼,“今天聚會啊?”


    “早上去了趟你姥姥家,回來路過就來嚐嚐,”老爸看著林耀,“怎麽,你那小破工作都把你折騰發燒了?”


    “開夏利熱的,”林宗在一邊兒樂,“要不我給他買輛起亞得了。”


    “不。”林耀看了他一眼,他知道林宗心疼他,不過在他工作這件事上林宗看法跟老爸一樣,老爸是想要個幫手,林宗是怕他上班吃苦。


    “你那什麽畫畫的工作,玩玩就行了,想畫平時可以畫嘛,”老爸點了根煙,“累病了你媽又該心疼了。”


    “不是畫畫……”林耀趴到桌上,他都懶得跟老爸解釋了。


    “那個是平麵設計,”林宗糾正了一下老爸,按了一下桌上的鈴上服務員上菜,“先吃飯吧,這個以後再說。”


    老爸始終把他的專業和職業想像成畫筆夾在耳朵上長發飄飄或者長胡子飄飄的藝術家這一點讓林耀非常鬱悶,別看林宗現在給他解釋了那叫平麵設計,下次他提起來照樣說畫畫的。


    “我要吃肉,別光給我野菜。”林耀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強調。


    關澤把陸騰送到學校之後趕著回公司,等紅燈的時候把手機拿出來翻了翻記事本,確定了周末沒有安排,這才放心了。


    不能騙小孩子,要不下輩子要變成大蒜泥的。


    手機上還有幾條短信,關澤隨便翻了一下,除了市場部秘書發過來的一條,其餘幾條都是遊戲裏的朋友發的。


    pk規則要改了?之前已經喊了兩三個月,這次估計是已經出了公告了,一個個這勁頭都跟翻身農奴把歌唱似的。


    關澤沒有回複,把手機放回了兜裏。他對改不改pk規則不關心,對他來說,這些沒什麽太大影響,這麽一直殺來殺去多有意思。


    不過對於嫣然一笑那幫人來說,一定是個重磅炸彈,霸區曆史快要結束了。


    剛放進兜裏的手機沒兩分鍾又響了,聽鈴聲應該是工作分類裏的來電,關澤把耳機塞好:“你好我是關澤,哪位?”


    “關澤啊,我邱越玲,”那邊傳來一個女人沉穩中帶著笑的聲音,“剛打你辦公室電話了,秘書說你上午請假,病了?”


    “陪兒子去醫院,”關澤猶豫了一下,沒有繼續往公司開,而是拐上了另一條路,邱越玲的廣告公司就在這條路上,“邱總什麽事?”


    “哎喲,都說叫邱姐也可以,老這麽邱總邱總的這麽久也改不過來,”邱越玲嘖了一聲,“我叫你關總監你不別扭麽。”


    “不別扭。”關澤回答得很幹脆。


    “說正事,你在哪呢?中午請你吃個飯。”邱越玲歎了口氣。


    關澤就知道她這個時間打電話來的意思,他把車停在了路邊:“在你們公司樓下。”


    看到邱越玲從公司大樓裏走出來的時候,關澤下車繞過去幫她把車門打開了,邱越玲衝他笑了笑:“小夥子一個月沒見,又帥了啊。”


    關澤沒說話,轉身繞回駕駛室上了車。


    帥?早上連胡子都忘刮了,剛關澤從後視鏡裏看到自己的臉的時候覺得自己挺憔悴的,看上去特別符合“陸騰他爹”這一類的形象。


    “去明都的那個山珍館吧。”邱越玲看著他。


    “附近隨便吃點就行,”關澤看了看表,明都酒店太遠,他懶得跑,“我下午兩個會。”


    “那行,你挑地方。”


    關澤帶著邱越玲在一家冷麵館坐下的時候,她歎了口氣:“老弟,你玩我呢,我請客,你帶我上朝鮮冷麵?”


    “我愛吃這個,”關澤招手叫來服務員,“而且我趕時間。”


    “行吧,冷麵就冷麵,”邱越玲把手包放到桌上,轉頭看著服務員,“兩碗冷麵,大份的,多放紅油,一盤香辣牛肉絲,再……”


    “可以了,”關澤衝服務員點點頭,服務走了之後,他笑了笑,“邱總不是減肥麽?”


    “嗯,不過我請你吃飯,總要讓你吃飽吧?”邱越玲靠在椅子上看他。


    “我也減肥,天熱吃不下。”


    “標準身材啦,你不是還總去健身房麽?”


    “最近沒時間去。”關澤給邱越玲倒了杯茶。


    “你們市場部最近很忙啊,”邱越玲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聽說你們劉總又有新計劃了?”


    “套情報麽,”關澤笑了,“打死也不說。”


    邱越玲看著關澤左臉上那個不太明顯的酒窩,也笑了笑:“我沒興趣,又不是同行,我隻對你考慮好了沒有這一件事有興趣。”


    關澤想了想,往後靠到椅背上:“邱總,我從一畢業就在老劉這裏做,已經習慣了,而且我這人真的很懶,換環境重新適應工作對我來說太麻煩了。”


    “關澤,咱倆認識三四年了吧,算朋友吧?”


    “嗯。”


    “我能理解你對你們公司的感情,但你始終放不開手腳做也是事實,”邱越玲拿起杯子敲了敲,又拿過茶壺往裏麵倒水,茶水很快溢了出來,“關澤,你們公司就是這個茶杯,你有再多的水,也隻能裝進這麽多了,太浪費。”


    關澤笑了笑沒出聲,拿了紙巾把邱越玲麵前的水擦掉了。


    “我給你個大杯子,不夠我可以再給你個碗,”邱越玲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換上了關澤熟悉的那種幹練表情,“我給你足夠大的空間,能按自己的想法做市場,真的對你沒有吸引力嗎?”


    服務員把麵和牛肉端了過來,關澤低頭把麵拌好,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家的涼麵,紅油特別香。


    “有,”他吃了一口麵,“不過我太懶。”


    邱越玲指了指他停在外麵的切諾基:“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換的車吧?如果你一直在我們公司,那時就不會才買輛五十萬的車了。”


    關澤樂了,笑了好一會。說實話,他對邱越玲的印象很好,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很有衝勁,膽大心細,很多方麵都比老劉要強,而且還在某些方麵保持了挺天真的一麵,直率得很。


    其實他想辭職的時間不短了,老劉挽留的同時也找好了人選,辭職是早晚的事,但他說自己懶也是實話,他是想辭職了先休息一段時間。


    “我還供著房呢,再說好車開不慣,操心,我又沒車庫,”關澤笑著繼續低頭吃麵,“昨天我鄰居的車門上還讓人刻了首詩呢。”


    “再考慮一下吧?”


    “考慮什麽?”


    “考慮以後換套有車庫的房子。”


    關澤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定定地看了邱越玲好一陣,然後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麵:“再給我點時間吧。”


    林耀回到公司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上班時間,他們設計部很安靜,都是還沒從美妙而短暫的午休中回過神來的人,除去幾個在趕活的,別的人都一臉迷迷瞪瞪。


    “小林子。”有人在身後叫他。


    “啊。”林耀回過頭,是同事江一飛,這人是他校友,高他兩屆,人不錯,林耀進公司之後他一直挺照應。


    “早上幫你接了個客戶的電話,”江一飛端著一杯茶走過來,指了指他的桌子,“那個茶……”


    “不是吧!”林耀沒等他說完,眉毛就擰一塊兒了,壓低聲音小聲喊了一句,“那個茶葉罐子還要改麽!前天他們的人過來看了不是說就這個確定了嗎!都改了四回了……”


    “說是換回上次的設計,”江一飛把茶遞到他麵前,“來,喝一口,敗敗火。”


    “真能折騰,”林耀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咽下去的那一瞬間,一股苦味席卷了他的味蕾,他被苦得一哆嗦,差點沒把杯子扣到江一飛臉上,“日,苦丁茶啊!”


    “敗火嘛,你不是發燒麽,”江一飛笑眯眯地看著他,“好點了沒啊?”


    “發燒用敗火麽,這倆不挨著吧,”林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著江一飛幫放在他桌上的通話記錄,“燒已經退了,沒事兒。”


    這個茶葉罐子的設計稿林耀一直很重視,這是他認認真真給設計部的資深設計師打了好幾個月雜之後接到的第一個獨立完成的案子。


    但就這一個小小的茶葉罐子折騰得他痛不欲生。


    一開始客戶說我們是要做出口的,罐子要跟國際接軌,我們要國際風,林耀好不容易把個茶葉罐弄出了所謂的國際風,客戶又說,其實吧,我們又討論了一下,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於是林耀腦子裏長時間盤旋著最炫民族風改了設計,客戶看了之後又說,這個民族風吧,太土了,其實水墨風格也是民族嘛!


    林耀吐著血給他們又弄了個水墨風格的,現在居然客戶又確定了還是最炫民族風最合適……


    “梁經理,”林耀把電話給客戶打了過去,“梁叔叔,咱這次能定下來了嗎?再改下去我會過勞死的,我這剛從醫院掛完水回來。”


    “定了定了,”梁經理終於很爽快地給了他確定的答案,“小林辛苦了啊,身體怎麽樣?苦夏啊,容易生病,要注意休息!”


    “沒事兒,謝謝梁叔。”林耀掛了電話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在開始幹活之前,林耀上了q,打算看看幫派的群裏有沒有什麽消息。


    剛一上線,柔情就給他發了條鏈接過來,是遊戲官方論壇的地址。


    林耀不上線玩遊戲的時候,最大樂趣就是泡在論壇裏,看著別人罵他。無論什麽貼子,隻要提到他和他們幫派,就會蓋起高樓,如果他自己哪天無聊了去開個貼子,那蓋樓的速度一準兒噌噌得他自己都感動。


    柔情發來的這個地址是個新貼,發貼時間是一小時之前,標題是“pk規則更改大快人心,嫣然一笑請帶著你的霸服集團滾出我們服”,由於標題挺勁爆,已經翻了五六頁,看來這個pk規則要改的消息對於很多人來說是久旱逢甘露,幹柴遇烈火。


    林耀大致翻了一下,內容沒什麽新意,老三樣,先是對嫣然一笑等人霸服兩年的累累罪行進行舉例說明,比如某些老玩家因為長期升不了級揮淚告別遊戲,又比如某些玩家級別夠了可卻不得不在低等級區練級,還比如這個服所有boss出的高級武器都集中在了霸服幫派主力成員的手中,數完這些,就是對他們一幹人等進行討伐,最後再來一個慷慨激昂的總結,順便附上各種人身攻擊和詛咒。


    幫派裏的人跟已經跟反對派們吵成了一團,看得人腦袋疼。


    林耀看了一下發貼人的id,新注冊的,用的也不是遊戲裏的名字,他想了想,已經罵成這樣了,他不說句話有點說不過去,於是隨手回了一句。


    既然pk一改,我們就要倒台了,您還不敢用真名,這無名英雄當的,都顯不出您揭竿而起的偉岸身姿來,罵到這份兒上了大家夥還不知道您是誰,我都替您不值。


    一分鍾之後他刷新了一下頁麵,貼子瞬間又翻了一頁,果然有不少人正在蹲守著等他出現,下麵又是一溜不堪入目的露骨攻擊。


    沒勁。


    林耀從來不在論壇上跟人對罵髒話,哪怕心裏已經操了一萬遍,打出來的話也不能帶一個髒字兒,說不過了就罵人,一點兒專業水準都沒有。


    翻過一頁罵人的話,林耀看到了讓他眼皮一跳的id。


    橫刀立馬。


    賭一碗大蒜泥,一笑姐姐一定會在改規則之前宣布不再霸服,與其被人掀倒,不如自己放手來得有麵子,不過已經被我猜到了劇情,一笑姐姐你要不要按我的安排走?


    林耀頓時有種想砸電腦的衝動。


    沒錯,第一次傳出要改規則的消息時,他就已經跟幾個核心成員說過,規則一改,高級別boss我們肯定霸不住了,壓製不了別人不如做得漂亮點,在改之前先放手。


    隻是當時那幫人都不同意,現在被橫刀立馬這麽一說,他們要真的放了手,就會立刻成為笑柄,如果不放,也勢必會被人推倒。


    操!你丫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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