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飯都沒吃完, 找了個借口提前出了飯店,衝著關澤說的那個咖啡廳一通狂奔, 跑到的時候關澤正站在咖啡廳門外等他。


    “你吃飯了嗎?”林耀捂著肚子一個勁兒喘,一路跑過來灌了一肚子風。


    “沒吃, ”關澤看了看四周,找吃飯的地兒,“你老實吃完不行麽還跑過來。”


    “想……跟你一塊兒吃,”林耀總算喘勻了氣兒,直起腰嘿嘿樂了兩聲,“反正你也沒吃。”


    “那也不用跑啊,”關澤很自然地在他後腰上拍了拍, “走吧, 我們去吃拉麵,我中午就願意吃麵。”


    “行,”林耀被他這一拍拍得一哆嗦,看了看周圍有沒有人注意他們, “我發現你這人真是……不怕讓人看到麽?”


    “誰看, 看了又怎麽樣,”關澤很無所謂地帶著他往街那邊走,“關他們什麽事。”


    林耀愣了愣,跟他並肩往前走,沒有說話。他其實也經常這麽想,關你什麽事?我喜歡男人關你什麽事?我自己喜歡誰用你管麽?


    但想歸想,動真格了他還是會擔心, 會怕。


    他和關澤不同,關澤沒有家人,沒有一大票親戚,從小一個人長大的經曆讓他不會太在意別人的想法,而他有死穴,老媽,老爸,林宗,每一個都是他的死穴。


    他害怕家人接受不了,害怕家人會因為他難受。


    他甚至想都不敢多想如果有一天這事被人知道了,他應該如何去麵對從小寵著他的一家人。


    “你老家在哪兒?哪個鄉下?”林耀捧著一大碗拉麵邊吃邊問。


    “開車幾個小時吧,在鎮上,墓地更偏些,”關澤想了想,“我很久沒回去過了,想帶你去是因為那裏不遠,風景特別好,冬天雪景也很不錯。”


    “我就愛去風景好的地方,不過跟我媽我爸他們出去基本就是購物遊,我除了幫著拎包,沒什麽別的記憶了,”林耀有些興奮,去哪裏他不介意,隻要是跟關澤一塊兒,從公司走到停車場他都能覺得開心,“小時候我說想去爬山,林宗給我領到我們家後麵的工地,帶我爬了一遍腳手架就算完事兒了。”


    “那算攀岩。”關澤樂了。


    “關澤,”林耀放下筷子看著他,“你說去玩的時候,我真的很意外。”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以前年假我一般窩家裏或者去戶外俱樂部混,就今年想跟你出去玩玩,”關澤笑笑,“正好還是你生日。”


    林耀回家跟老媽說了生日那兩天要跟朋友出去玩,老媽挺憂鬱,他從小到大,生日都在家裏過,從來沒例外,就算是跟朋友聚會也是在家裏。


    “是跟姑娘嗎?”老媽憂鬱了一會兒就翻過了那一頁,開始打聽。


    “……嗯,”林耀不習慣撒謊,一想詞兒就發慌,拿了杯水喝的時候老擔心會被嗆著,“有姑娘。”


    “幾個人啊?不是跟姑娘單獨出去?”老媽每當這時候就會失望。


    林耀覺得老媽挺操心的,從他初中開始就沒事兒老打聽他有沒有跟姑娘在一塊兒,對林宗的擔心就是你哥怎麽又跟姑娘在一塊兒了。


    “有幾個人,”林耀摟著老媽的肩,“你別操心了啊,我有數。”


    “你有什麽數,你要真有數就不會現在都沒談過戀愛了,”老媽嘖了一聲,“還是你談了我不知道?”


    “真沒談,沒想過這事兒呢,您甭管了,該談的時候我就談了。”林耀跟老媽又扯了兩句就趕緊跑回自己房間了,再說下去他怕自己應付不了。


    關澤的生日還有很久,要到明年7月了,林耀趴在床上琢磨到時怎麽給關澤過生日。關澤估計沒好好過過生日吧,從小一個人……不,寧娟肯定會給他過。


    寧娟是怎麽給他過生日的?林耀翻了個身舉起胳膊,瞪著自己的手指,他不能去問關澤,但寧娟是個心細的女人,生日肯定會弄得很細致很周到。


    林耀皺著眉,要擱別人,生日他也就買份禮物吃一頓,但這是關澤的生日,他們認識之後關澤的第一個生日,算一歲吧,他要給一歲的關澤過個開心的生日。


    怎麽過呢?林耀又翻了個身趴著,把臉埋到枕頭裏,要能讓關澤一輩子都記著就最好了,好在還有半年時間琢磨這個事。


    他爬起來抓過手機在明年7月18前一周設置了個定時提醒。


    以前看林宗一開始談戀愛的時候都是樂嗬嗬的,他都能從林宗的情緒論上判斷出這次的女朋友是林宗認真的還是湊一塊兒玩玩的,他一直覺得林宗一認真就傻樂這種習慣很搞笑。


    沒想到自己也會是一樣的狀態,每天睜眼想到的就是關澤,閉上眼之前想的最後一個人也是關澤,天天都能見著卻還是一有空就想打電話,一想到關澤他就會忍不住笑。


    公司開個會他都想順著桌子下邊兒偷偷爬過去在關澤腿上摸兩把再偷偷爬回來。


    他對關澤的觀察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他甚至記得關澤連續半個月每天穿的衣服褲子是什麽樣的,從而發現了關澤穿衣服是按順序來的。


    “你的衣服都編著號放的嗎?”林耀在茶水間沒人的時候小聲問關澤。


    關澤正在喝咖啡,聽了這話愣了愣:“沒編號,不過都是按順序放的,你去我家的時候看櫃子了?”


    “誰有功夫看你衣櫃,看你都看不過來,”林耀皺著鼻子笑了笑,繼續壓低聲音,“我就發現你穿衣服是按順序穿的,起碼襯衣是,黑,深灰,白色,藍色,淺灰……”


    關澤咖啡都忘了喝,看著他半天才挑了挑眉毛,很快地靠過來,唇很不明顯地在他腦門兒上碰了碰:“你去弄個兼職吧,私家偵探什麽。”


    “滾蛋。”林耀暈了一下,手撐了撐身後的桌子,以免自己會順著桌腿兒出溜下去了。


    林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盼著生日快點來,一個月時間他跟強迫修行似的熬著,為了生日前後能請到假,他提前好幾天就連軸加班把手頭的活都幹完了。


    臨到生日快到的時候他黑眼圈兒都熬出來了。


    “明天我直接去你家?”林耀給關澤打電話,行李他已經收拾好了,其實就幾天時間也沒什麽可準備的,他就像小時候學校要組織春遊似的,統共兩瓶水一點食物要翻過來倒過去地折騰好幾個小時。


    “我去你家路口等你吧,省得你跑一趟了,早點走到那邊住下了吃晚飯能不那麽趕。”關澤本來挺淡定的,就是休年假跟林耀一塊兒出去散散心玩幾天,但林耀這一段時間跟小孩兒似的興奮勁把他弄得都跟著不平靜了,總覺得像是要去幹一件什麽了不起的大事兒。


    “好!”林耀還想說什麽,聽到樓下有人說話,老爸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吃飯麽?他沒再跟關澤多扯,掛了電話準備出去看看。


    剛打開房門就看到林宗正從樓梯走上來。


    “生日不在家過?”林宗走進他屋裏,看了看他扔在椅子上的小旅行包。


    “嗯,跟朋友出去玩兩天,”林耀覺得自己在老媽麵前撒謊還能頂幾分鍾,在林宗麵前他就隻覺得緊張,林宗太了解他,“你怎麽回來了?”


    “本來打算你生日才回來的,你不是不在家過麽,”林宗坐到床邊看著他,“把你生日禮物先折騰回來。”


    “你給我買艇子了?”林耀樂了,扭頭就往外跑。


    “回來。”林宗在他身後說了一句,聲音裏帶著命令。


    林耀就怕林宗這種口氣,停了腳步慢慢退回屋裏:“哥你有事兒?”


    “聊聊,你急什麽,”林宗站起來打開窗,點了根煙,“跟誰去玩啊?以前也沒見你跟朋友出去玩過。”


    “別在我屋裏抽煙一會媽又說我抽的讓我喝什麽清肺特飲,”林耀皺皺眉,腦子裏迅速開始轉動,他得把林宗應付過去,“去看雪景,咱這兒不是看不到什麽特牛逼的雪景麽,去朋友老家看看,也不遠。”


    “什麽朋友?”林宗把煙掐了,轉過身盯著他的眼睛。


    林耀知道這時候不能說瞎話,林宗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咽了咽唾沫:“我們公司同事的朋友,你不認識。”


    林宗沒什麽表情,又看了他一會兒:“林耀。”


    “嗯?”林耀心裏一陣狂跳,比敲架子鼓還來勁兒,要再跟林宗離得近點兒林宗估計能聽到他洪亮的心跳聲。


    林宗沉默了幾秒鍾,走過來摟了摟他的肩,在他耳邊說了一句:“生日快樂,下來看禮物。”


    林宗給他買了個紅色的皮艇,已經充好了氣放在院子裏,老媽正圍著艇子轉圈看,一邊看一邊說:“我就說當初買個帶泳池的房子呢,要有泳池,這艇子就能放進去了。”


    “爆發戶不是買不起帶泳池的麽,”林耀蹲到艇子旁邊,是個三人艇,很漂亮,他把之前跟林宗緊張的氣氛都暫時扔到了一邊,“再說這艇子你放泳池裏幹嘛?”


    “我躺上邊曬太陽啊,”老媽嘖了一聲,“我那幾套比基尼隻敢在家穿啊,出去遊泳的時候不敢穿,有個泳池我就在家穿了躺上邊,多美。”


    “你身材保持得挺好的,”林宗站在一邊笑著,“穿出去也沒什麽,改天帶你去海邊穿。”


    “算啦,留著吧,以後林耀的媳婦兒進門把那個當傳家寶送她好了。”老媽笑眯眯地看著林耀。


    “快歇了吧,”林耀很無奈,“咱家傳家寶是兩套比基尼我都不敢往家領姑娘了。”


    “放心,”老媽隔著艇子伸手夠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媳婦兒進門兒我肯定有大禮等著,保證比大兒媳婦兒的禮要重!”


    “為什麽。”林宗重新點了根煙,叼著站到離老媽幾米遠的大門邊靠著。


    “你的媳婦兒已經不稀罕了,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林耀的媳婦兒我一直等著呢,”老媽看都沒看林宗一眼,隻是看著林耀,“主要是林耀比你老實,碰上心眼兒多的女孩子他肯定能被收拾得屁都沒有一個,我不放心。”


    “不至於……”林耀覺得自己身上有些冒汗,自從他大學畢業開始,老媽的話題就很容易往他女朋友或者他老婆這邊拐,每次他都聽得一身汗。


    “好好玩,這次出去有合適的處一個回來給媽看看。”老媽站了起來,樂滋滋地回屋裏做飯去了。


    吃飯的時候林宗跟老媽聊電視,商量林耀玩回來了補過生日該怎麽過的事兒,林耀總算是鬆了口氣,低頭把老媽的愛心晚餐卷進肚子,洗完碗就跑上樓了,他要馬上給關澤打電話。


    等關澤接電話的時候他一直往門那邊看,他怕林宗會突然進來,他沒事不會鎖門,而林宗進他屋從來不敲門。


    “喂。”關澤的聲音總算傳了出來。


    “寶貝兒,”林耀迅速跳到床上,拉過被子把自己蓋住,“明天你不要在路口等我,我去你家。”


    “怎麽了?”


    “我哥回來了,問了我一堆出去玩的事兒,”林耀在床上捶了一下,“他肯定有覺察了,我哥是老狐狸下的小老狐狸,他今兒晚上肯定住家裏,明天沒準兒會跟著我出去,再看到你的大切我真就完了,我長這麽大不怕我爸不怕我媽就怕林宗全家人就他一個人揍過我,是真揍你懂麽丫拿根兒竹條扒了我褲子就那麽抽我是真怕他……”


    “扒褲子?多大的時候啊?”關澤沒忍住笑。


    “五歲,我跟我媽頂一句嘴他暴揍我一頓,”林耀吸了吸鼻子,“你別樂了那是我血淚史,我說去你家找你你聽到了沒!”


    “聽到了,”關澤帶著笑的聲音傳過來,“不過你哥要真跟著你,你上我家來他不也能跟過來麽?”


    “是啊!”林耀愣了愣,“那怎麽辦?”


    “明天你去車站,到了給我打電話就行。”


    “我哥要跟著去呢,還是能看到你啊,雖然他沒見過你長什麽樣,但一看就一個人……”


    “你別管了,我處理。”


    林耀雖然很不踏實,但一來關澤說了他處理,他對關澤很信任,二來一想到明天就能出發了,他又一陣興奮。懷著一種不見棺材不掉淚見了棺材也先檢查一下是不是舒服再進去的心情,林耀居然很順利地在沒到九點的時候睡著了。


    睡著是睡著了,也不知道是潛意識裏不踏實還是怎麽的,一夜都夢見他和關澤爬雪山,使勁兒爬,後邊兒一幫人舉著槍扛著斧頭地在追。


    這夢夢了一宿,而且特真實,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跟沒睡似的,給他累得夠嗆。


    洗漱完了走出自己屋的時候他驚喜地發現林宗屋子的門是開著的,沒人,樓下也沒見著他人,隻有老媽在他給準備烤糊了的麵包。


    林耀跑下去把兩麵兒都帶著黑色的麵包卷了卷塞進嘴裏:“媽以後麵包烤一麵兒就行,留一麵兒不糊的吧……我哥呢?”


    “出門兒啦,走了20分鍾了,給你留了錢,說是生日紅包。”老媽把一個紅包遞給他,開始囑咐他出門安全注意事項。


    “我明天就24了,”林耀在老媽臉上親了一口,“放心吧。”


    林耀出門打了輛車直奔汽車站,路上他還很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前後左右的車,沒看到林宗的科帕奇,他鬆了口氣,到車站之後趕緊給關澤打了個電話。


    “我到汽車站門口了,我哥比我先出門,理論上應該不會在什麽地方埋伏著吧?”林耀站在汽車站大廳外邊,冷風吹得他說話都不利索了,但心裏的興奮勁兒完全壓不住。


    “等著。”關澤說完就掛了電話。


    林耀正東張西望找關澤呢,大廳裏跑出來兩個背著背包的小姑娘,跑到他身邊就笑著拉了拉他胳膊:“林耀啊,走,進去。”


    “啊?”林耀愣了,什麽意思?


    “進候車廳唄,”一個小姑娘指了指候車廳,“快,在裏邊兒等你呢。”


    林耀半天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但另一個小姑娘衝他擠了擠眼睛,他似乎有點兒轉過彎來了,主要是這倆姑娘知道他名字,於是他迷迷瞪瞪地跟著她倆進了候車廳。


    候車廳裏人很多,擠得滿滿當當,馬上元旦了,回家的,旅行的人很多。


    倆小姑娘帶著他在人堆裏擠了半天,到了角落裏,指了指前麵:“在那兒呢。”


    林耀順著看過去,關澤臉上帶著笑向他走了過來,衝倆小姑娘抱了抱拳:“謝謝。”


    “不客氣。”小姑娘笑嘻嘻地擺擺手,還有些不好意思地倆人扭頭就擠開了。


    “怎麽回事兒?”林耀看著關澤。


    關澤今天穿得很休閑,很隨意的套了件羽絨服,腿上是稍有些緊身的黑色休閑褲和短靴,林耀本來就對他修長筆直的腿很有想法,現在更是看得浮想聯翩。


    要現在是在關澤家裏,他絕對能撲上去把關澤褲子給扒了然後腿一分……


    “不是怕你哥埋伏麽,我找她倆幫忙,你哥要真看到了,就說是一塊兒去玩的小姑娘就行。”關澤遞給他一罐牛奶。


    “幫忙?”林耀把跑偏了的思緒拽了回來,“你怎麽跟人家說的啊,這麽亂還能找著人幫你?”


    “我說我要跟男朋友私奔,讓她們幫我把人帶進來,”關澤摟著他的肩把他往側門那邊帶,“我們從側門出去,我車在停車場,再從停車場後街那個門出去,咱倆就算私奔成功了。”


    “什麽!”林耀轉過對著關澤的耳朵吼了一嗓子,又趕緊壓下聲音:“私奔?你丫怎麽這麽敢說啊一點兒臉都不要!”


    “私奔怎麽了,”關澤鬆開他按著自己的耳朵,“又不認識咱倆,從現在開始,踏踏實實跟我呆著,我帶你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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